哈佛神童立志顛覆法律行業，如今CS Disco公司正試圖重塑企業文化——《華爾街日報》

基維·卡馬拉已從CS Disco 離職，但這家法律軟件公司的麻煩並未結束。

這位哈佛法學院神童在九月突然離職（此前有員工提出性侵投訴），暴露出CS Disco的內部動盪遠超這位2022年獲得1.1億美元薪酬的首席執行官的個人行為問題。

現任和前任員工表示，該公司存在不健康的文化，卡馬拉及其領導團隊既不承認錯誤，也不尊重員工的專業能力。他們稱管理層未公開處理職場投訴，並呼籲董事會進行獨立調查——公司表示正在推進此事。

這些來自多個部門的員工還向《華爾街日報》表達了關於客户和產品處理方式的擔憂。他們表示公司在出現計費問題或軟件修復時，並非總是充分通知客户。

據員工和其他知情人士透露，包括麥當勞、Peloton Interactive和Lyft在內的部分客户正在尋找替代供應商。包括Clyde & Co.和Orrick Herrington & Sutcliffe在內的幾家大型律所也在重新評估與CS Disco的合作。

CS Disco在聲明中表示，正在採取措施確保構建積極的工作環境，並稱客户滿意度始終處於高位。聲明強調任何問題及計費故障均屬偶發且會迅速解決。

“我們相信，創新產品的優質品質及高水準的客户服務，體現在今年客户數量顯著增長至超過1400家這一事實上，”CS Disco表示。卡馬拉未回應置評請求。

本文基於對CS Disco現任及前任員工、其他熟悉其業務的人士以及《華爾街日報》查閲的文件進行的採訪撰寫。

“有毒文化”

自2013年聯合創立公司以來，卡馬拉一直執掌該公司，並將員工稱為“發現者”。卡馬拉辭職時，CS Disco未作詳細説明，董事會主席在9月11日的新聞稿中讚揚了這位即將離任的首席執行官的奉獻精神。《華爾街日報》曾報道，卡馬拉在董事會開始調查他在與員工共進晚餐時撫摸一名女性員工的投訴後不久離職。董事會的調查進展尚不得而知。

CS Disco約600名員工中，超過150人於9月27日聯名致信董事會，對他們所稱的公司“有毒文化”以及領導層未就卡馬拉離職一事坦誠相待表示擔憂。

信中寫道：“真相被掩蓋，而非公開透明。這引發了對其他不良行為者及其縱容者可能逃避責任的擔憂。”

這封信是在幾次充滿爭議的全員會議之後發出的。在這些會議上，一些員工向臨時首席執行官斯科特·希爾（自2021年年中起擔任董事會成員）施壓，要求其就卡馬拉涉嫌的不當行為以及公司是否計劃審查過去投訴的處理方式進行説明。

CS Disco董事會於9月28日致員工的回信中表示，將聘請新的外部律師事務所審查公司過往調查處理情況，並聘請顧問根據員工反饋修復企業文化。董事會同時正在物色新任CEO。

“我們理解來信中反映的痛苦與沮喪，“全體董事簽署的信件中寫道，“我們承諾與各位共同努力，讓Disco重獲我們引以為豪的榮光。”

CS Disco向《華爾街日報》表示，目前已聘請寶維斯律師事務所審查職場政策。“我們將持續採取行動，為所有員工營造安全支持的工作環境。”

產品問題

儘管CS Disco在法律界外知名度有限，其軟件卻被廣泛使用。律師事務所和企業法務團隊藉助該軟件篩選文件尋找可用作證據的相關材料，這一過程稱為"證據開示”。

傳統人工篩選文件的證據開示流程既繁瑣又易遺漏關鍵材料。CS Disco的工具能處理數百萬份文件，將數小時的法律工作流程化。

今年早些時候，公司推出幽默視頻廣告：正義女神金像突然活過來衝進律所質問：“這些垃圾法律科技是怎麼回事？不用Disco的人，我看就是不想回家陪家人吧。”

自2021年7月上市以來，CS Disco客户名單不斷增長。公司稱其軟件已應用於阿片類藥物訴訟、波音737 MAX空難等複雜案件。

一些CS Disco員工向《華爾街日報》表示，他們對其產品感到自豪，部分客户也稱工具運行符合預期。例如西南航空公司表示，其使用CS Disco平台處理包括737 MAX訴訟在內的業務，且未遭遇服務問題。

CS Disco今年發佈了一則幽默視頻廣告：正義女神金雕塑在律所拋擲天平，引發混亂。據現任/前任員工及其他知情人士透露，其他客户遇到過技術問題，如搜索結果不完整、客户文檔被錯誤共享等。

2022年初，某客户發現軟件未正確審核郵件內容，導致部分信息未被處理。公司僅為提出問題的客户修復了該漏洞。

更早兩年，加州某醫院系統客户遭遇類似問題——使用平台搜索時，未能從微軟Outlook常用郵件存儲文件中提取數據。

值得注意的是，軟件全程未生成任何錯誤提示。員工透露，公司修復問題後決定不通知使用同格式文件的其他客户。業內人士指出，軟件公司通常發現潛在問題時會主動告知客户。

CS Disco向《華爾街日報》表示，電子郵件處理問題源於幾年前的一個損壞文件，“並非軟件漏洞，僅影響少量客户且我們已及時修復”。

該公司將客户文件數據存儲於雲端數據庫以供調取。據知情人士透露，某女裝零售商律師曾震驚地發現，其文檔中混入了無關列車事故的圖片。

員工已修復導致文件混淆的系統問題。調查顯示，類似問題至少影響過兩批客户羣體，最近案例就發生在今年。公司在未通知相關客户的情況下，直接清除了數據庫中混雜的異常文檔。

CS Disco還提供名為"託管審查"的服務，結合公司法務團隊與技術手段為客户處理證據開示。官網宣稱該服務能"通過AI驅動確保文檔審查準時且不超預算”。

知情人士稱，2020年科氏工業集團使用該服務時遭遇重大失誤。因溝通不暢導致文檔審查出錯，CS Disco最終減免了項目大部分費用——該問題由科氏內部流程發現並糾正。目前這家企業集團已停用此項服務。

CS Disco發表總體聲明：“極少數情況下若產品/文檔審查出現問題，我們將立即通知客户並妥善解決直至其滿意。”

2023年3月，卡馬拉宣佈CS Disco正進一步進軍火熱的人工智能領域。他公佈了AI聊天機器人塞西莉亞的開發計劃，該工具旨在幫助律師更高效地查找證據。

這位首席執行官將它與CS Disco平台結合使用的體驗描述為"像一位通讀過所有文件的證人，總是通過引用文件中的內容來確保回答的真實性"。CS Disco表示該產品將於當年晚些時候投入商用。七月時公司稱該工具"已上線並整合至部分客户數據庫"。

CS Disco向《華爾街日報》透露，塞西莉亞目前正由少量客户進行beta測試，這些用户可免費使用，並反饋該軟件發現了人工審查遺漏的文件。

信用額度與計費糾紛

據員工和知情人士透露，CS Disco與Clyde律師事務所、麥當勞等客户存在計費糾紛。其中麥當勞在合同續約前已開始尋找替代供應商。在費用爭議期間，公司曾中斷包括Peloton在內部分客户的文件訪問權限。

業內人士表示，雖然計費糾紛在行業並不罕見，但CS Disco切斷客户數據訪問的做法實屬特殊。當客户在計費週期後投訴時，部分會獲得"善意信用額度"作為補償。今年一月，卡馬拉已指示員工減少此類補償的使用頻率。

年初Peloton合同續約前，當該公司指出其預付款遠高於實際使用量時，CS Disco最初提供了信用額度作為解決方案。

當兩家公司重新協商條款並同意Peloton在問題解決前暫停支付月費時，CS Disco卻切斷了Peloton對其數據的訪問權限。知情人士透露，Peloton正將部分數據遷移至其他平台。

CS Disco向《華爾街日報》表示，其每年約5萬張發票中極少出現賬單爭議，且相關問題都能得到透明快速處理。該公司稱客户對其產品的使用常隨案件進展波動，事項解決後使用量可能下降。

在Camara離職前，CS Disco已披露新增客户雖持續但收入增長放緩。第二季度財報顯示客户數量同比增長14%，而收入僅增長2%。

這家總部位於得克薩斯州奧斯汀的公司自上市以來持續虧損，預計今年在1.35億至1.45億美元收入區間仍將呈現負現金流。為控制成本，今年已實施多輪裁員。

員工透露CS Disco在其他領域開支巨大，包括為年輕員工舉辦的娛樂招聘活動。有人質疑辦公室鋪陳的每張1萬美元波斯地毯和2000美元枱燈等奢華裝潢。公司還耗資數十萬美元製作新電視廣告。

該公司回應稱，與眾多科技企業相同，近期已根據當前商業環境調整人力配置與投資策略。

寫信給艾米麗·格拉澤，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西奧·弗朗西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10月30日的印刷版，標題為“CS Disco試圖修復其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