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不會阻止人們玩遊戲——《華爾街日報》

如今關於人工智能的終極拷問，始於1997年那場棋盤對決。那年，國際象棋世界冠軍加里·卡斯帕羅夫敗給了名為"深藍"的計算機，迫使象棋界開始正視人類天賦的侷限。但象棋運動並未因此消亡，反而蓬勃發展，玩家數量、對局規模和社羣活躍度都遠超以往。這應當給那些擔憂AI會讓自己失業的編劇、詩人和藝術家們帶來希望。

我們是一對師生。潘多爾菲尼先生曾現場觀戰卡斯帕羅夫與深藍的對決，而拉斯金先生恰在那年晚些時候開始學習國際象棋。當年觀戰者都預見了故事的走向——算法終將獲勝，即便不在1997年，也會在某個時刻。但這從未減弱我們對這項運動的熱忱。

多數人都明白世上總有人能擊敗自己，無論是挪威棋王芒努斯·卡爾森還是深藍計算機。但知道邁克爾·喬丹的存在，並不妨礙人們在街頭籃球場揮灑汗水。

創意工作者們過度糾結於數學家艾倫·圖靈提出的著名命題：我們能否區分計算機與人類的創作？其實更應追問的是：我們最初為何投身這些事業？

人類從競技中獲得的快樂源於多重體驗：鑽研規則的精妙，與教練隊友的情誼，比賽過程的激盪與結果的揭曉。樂迷們追求的是情感聯結——“感恩至死"樂隊的追隨者並非因現場完美復刻唱片而瘋狂，他們要的是真實而非完美的現場體驗。

遊戲是高等文明的標誌，它不僅僅關乎生存。哲學家萊昂·卡斯曾寫道：“從日常生活的煩憂中解放出來，觀眾得以特權般地觸及生命最深刻的真理……體育不僅呼喚並獎賞與特定遊戲相關的技能，還褒揚那些不可或缺的美德：決心、紀律、勇氣、耐力、進取心、洞察力以及精神韌性。”

有人認為人工智能將取代所有人類認知任務。由AI程序撰寫的法律摘要和會計備忘錄在質量上已可與人類作品比肩。這或許會讓律師和會計師感到憂慮，儘管我們猜想他們終將安然無恙。但在遊戲的世界裏，優秀的國際象棋導師——如同所有教練一樣——很早就傳授一個道理：勝利並非一切。

1956年的一場比賽中，特級大師提格蘭·彼得羅相不慎送掉皇后，當時他仍可取勝。但由於玷污了傑作，他選擇投子認負。藝術性比結果更重要。也許計算機下棋比我們強，也許它本可以寫出這篇文章。但那樣的話，樂趣何在？

潘多爾菲尼先生是美國國際象棋聯合會國家大師兼國際象棋教師。拉斯金先生是紐約大學法學院客座教授。

1997年5月7日，國際象棋世界冠軍加里·卡斯帕羅夫在紐約與IBM深藍計算機對弈。圖片來源：斯坦·本田/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出現在2023年11月2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人工智能不會阻止人們玩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