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以色列人是來自阿拉伯國家的難民——《華爾街日報》
Edward Meir
當世界各地的人們為巴勒斯坦權利示威時,我們不應忽視另一羣同樣承受數十年苦難卻鮮少被討論的中東難民:來自阿拉伯國家的流離失所的猶太難民。我深知這一點;我就是其中一員。我們的故事需要被講述。
我出生在伊拉克巴格達,我的父母和祖父母也是。當居魯士大帝於公元前538年解放巴比倫並給予猶太人離開的選擇時,我的祖先留了下來。到1948年,估計有13.5萬猶太人生活在巴格達,占城市人口的三分之一——按比例計算,比當時的華沙或紐約還要多。伊拉克猶太人在政府中活躍,創辦企業並擔任重要職位。伊拉克的第一任財政部長Sassoon Eskell就是猶太人。他堅持要求英國用黃金而非英鎊支付伊拉克的石油,這一先見之明的舉動在英鎊崩潰後挽救了該國的財政。
到1948年現代以色列建國時,約有90萬猶太人生活在阿拉伯世界。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裏,他們的人數急劇減少。猶太人被剝奪了護照、資產和企業。許多人被大規模空運驅逐,並被禁止返回。一些阿拉伯國家禁止移民到以色列,促使猶太人安排偷渡出境。許多人在他們稱之為家的國家死去。其他人被監禁或處決,包括我的親戚,他們在1960年代末因被誣陷為猶太復國主義間諜而在巴格達的公共廣場上被絞死。薩達姆·侯賽因是主持這些虛假審判的劊子手之一。
截至2012年,阿拉伯中東地區僅存約4,300名猶太人,主要集中在摩洛哥和突尼斯。敍利亞、黎巴嫩、也門、伊拉克和利比亞的猶太社區幾乎全部消失。阿爾及利亞1948年曾有14萬猶太人,到2012年已蕩然無存。埃及總統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上月向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表示埃及猶太人從未遭受壓迫,卻對如今該國幾乎不見猶太人蹤影的現象避而不談。
我不禁要問:阿拉伯土地上的猶太人權利何在?誰來歸還我們被侵佔的財產、資金和被剝奪的人生?我們的"迴歸權"在哪裏?為何無人為我們發聲抗議?
中東猶太人流離失所後尚能遷往以色列。但由於建國初期生活艱苦、就業機會稀缺,許多人最終輾轉美國、加拿大和英國等地。我父親1950年代曾移居伊朗——巴列維王朝時期當地猶太社區度過相對和平的歲月。我在德黑蘭讀完美式K-12學校(包含SAT考試和啦啦隊)後赴美深造。但1979年神權政權上台後,歸途就此斷絕。事實上,我經歷了雙重流離。如今在美國生活所享有的權利,是中東成長時期難以想象的。
反觀22個阿拉伯國家,它們從未真正接納或融合巴勒斯坦難民。除約旦曾超額接收外,多數阿拉伯國家與巴勒斯坦鄰邦關係緊張。黎巴嫩約20萬巴勒斯坦難民無法獲得公民身份,醫療教育權利受限;敍利亞始終拒絕授予難民公民權;埃及拒絕收回加沙地帶,最終由以色列管轄至2005年撤軍。
約半數流離失所的巴勒斯坦人居住在以色列境內,儘管他們承受着不應被忽視的艱辛,但其生活水平仍高於其他地區的巴勒斯坦難民。與此同時,中東各地的巴勒斯坦難民數量已激增至600萬,成為全球最大的無國籍羣體。與其他難民不同,巴勒斯坦人由聯合國近東救濟工程處而非聯合國難民署提供保護。該機構無權安排難民重新定居,實質上成為了難民現狀的維持者,阻礙了巴勒斯坦人像中東猶太人那樣通過移民他國重建生活。
巴勒斯坦領導層代民眾作出的錯誤抉擇同樣令人扼腕。自1948年以來,他們屢次拒絕兩國方案的提議。2000年7月,以色列總理埃胡德·巴拉克曾向巴勒斯坦總統亞西爾·阿拉法特提出賦予高度自治權並最終建國的重大讓步,但遭拒絕。2008年以黎衝突後,以色列總理埃胡德·奧爾默特再次提出全面和平方案,繼任者馬哈茂德·阿巴斯同樣予以回絕。如今以色列國內輿論也已轉向強硬,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基本放棄和談,轉而尋求與其他阿拉伯國家達成和平協議。
在愈演愈烈的衝突與暴力中,我祈願以色列與巴勒斯坦人民能獲得他們渴望且應得的和平。作為一名曾經的猶太難民,我想對如今的巴勒斯坦難民説:當你們懷着和平之心,由志同道合的領導者帶領時,這片土地與國家將敞開懷抱。唯願這等待不會太久——儘管我悲觀的預感正相反。
梅爾先生是商品研究集團的總裁。
1947年10月30日,移民們在哈加納號船“猶太國”上等待英國當局將他們驅逐至塞浦路斯,地點為海法。照片:PINN HANS/AFP via Getty Im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