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馬斯的神學理論 - 《華爾街日報》

哈馬斯不僅是一個恐怖組織，也不僅是巴勒斯坦民族主義運動。它是一個宗教組織，由總部設在埃及的穆斯林兄弟會孕育而生。成立於1928年的兄弟會背離了伊斯蘭傳統，創立了伊斯蘭主義——一種旨在抵抗多元西方世界的極權主義意識形態。

正如法國政治學家吉勒·凱佩爾所記載，其世界觀與德國納粹主義和意大利法西斯主義誕生於同一思想星空。兄弟會為其成員制定了新的信仰宣言：“真主是我們的目標。先知是我們的政治領袖。古蘭經是我們的憲法。聖戰是我們的方式。殉道是我們的渴望。“20世紀前的任何穆斯林都不會將信仰的聖典貶低為政治宣言。

當艾哈邁德·亞辛於1987年離開開羅的愛資哈爾大學並在加沙創立哈馬斯時，成員們將手放在古蘭經上宣誓：“我承諾成為捍衞伊斯蘭教和失落的巴勒斯坦土地的優秀穆斯林。“神學是哈馬斯憲章的核心，其中宣稱"伊斯蘭將摧毀以色列”，並因"巴勒斯坦是伊斯蘭土地”，解放它是"每個穆斯林的個人義務”。哈馬斯稱"巴勒斯坦土地"為宗教基金（waqf），即伊斯蘭捐贈財產。這些教義對於與猶太人共存了十二個世紀的穆斯林而言曾是陌生的。

哈馬斯設想的未來巴勒斯坦是無猶太人的，即清除猶太人。其憲章第七條宣稱：“審判日不會降臨，直到穆斯林與猶太人作戰（殺死猶太人），那時猶太人將藏身於石頭和樹木之後。石頭和樹木會説：‘穆斯林啊，阿卜杜拉啊，我後面藏着猶太人，快來殺死他。’“這種敵意部分源於它將猶太人視為歐洲殖民者，卻無視他們是這片土地的原住民，而伊斯蘭軍隊曾成功殖民黎凡特地區。基督徒被哈馬斯視為當地阿拉伯人口的一部分，雖遭受較少暴力，但仍無法享有完全的宗教自由。

哈馬斯領導人馬哈茂德·扎哈爾曾宣稱巴勒斯坦不過是"我們口袋裏的牙刷”。該組織與穆斯林兄弟會企圖建立跨區域的伊斯蘭教法國家，這種比周邊温和阿拉伯國家更接近伊朗政治模式、更具反西方對抗色彩的哈里發政權，已導致沙特阿拉伯、阿聯酋和埃及等多個阿拉伯國家禁止兩者在其境內活動。1979年埃及總統安瓦爾·薩達特與以色列簽署和平協議，兩年後即遭伊斯蘭主義者刺殺。

哈馬斯的宗教理論為其恐怖行徑提供辯護。其領導人哈立德·馬沙爾2015年聲稱：“所謂和平進程毫無意義，唯有聖戰、犧牲與流血的道路”。該組織以1930年代襲擊猶太基布茲居民的敍利亞教士伊茲丁·卡薩姆命名其恐怖分支"卡薩姆旅”。10月7日，這支武裝在以色列南部實施獸性暴行，殺害逾1400人。雖然英國1935年擊斃了卡薩姆，如今以色列也在清剿哈馬斯武裝分子，但對理智者而言他們都是罪犯，而在哈馬斯及其追隨者眼中，這些恐怖分子卻是升入天堂的烈士。

“9·11"後，温和派穆斯林領袖明確表態恐怖分子該下地獄而非昇天堂，是兇手而非烈士。要消滅哈馬斯，必須提供更具吸引力的替代世界觀。全球遜尼派權威學者阿卜杜拉·本·巴亞曾援引經訓反對自殺式爆炸，並論證穆斯林社會應包容猶太教徒和基督徒。這位精通法語和阿拉伯語的學者通過洛克與盧梭的著作，闡釋二者如何受早期伊斯蘭學者倡導人類理性的啓發。他告誡道：只要穆斯林享有宗教自由保障，就無需追求哈里發或伊斯蘭國家——在此視角下，現代民族國家本身就是合法的伊斯蘭政府形式。

這並非天方夜譚。上個月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穿梭中東時，曾造訪阿布扎比的亞伯拉罕諸教之家——這座多信仰建築羣內同時矗立着猶太會堂、清真寺和教堂。該項目旨在平等接納猶太羣體，視他們為共承信仰的先祖。若歷經數世紀後此類模式能在阿聯酋落地，耶路撒冷同樣可以。

侯賽因先生是喬治城大學外交學院教授。

2022年5月19日，約旦河西岸拉姆安拉民眾揮舞謝赫·艾哈邁德·亞辛肖像。圖片來源：阿巴斯·莫馬尼/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原文刊登於2023年11月10日印刷版，標題為《哈馬斯的神學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