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低薪階層薪資激增時代終結，消費熱潮恐難以為繼

更多勞動者正在尋找工作，經濟正感受到美聯儲對抗通脹行動的影響。圖片來源：frederic j. brown/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過去幾年，低薪工人成為勞動力市場的意外贏家。由於僱主爭相從有限的勞動力中招聘，低薪行業的美國人獲得了爭取一些最大幅度加薪和福利的籌碼。疫情期間的政府救濟也充實了這些工人的財務狀況。

如今，這種優勢正在減弱。更多勞動者正在尋找工作，經濟正感受到美聯儲對抗通脹行動的影響。這導致整體工資增長放緩，尤其是薪酬等級較低的一端。疫情期間的儲蓄緩衝正在減少。

零售商注意到低收入消費者正在縮減開支，經濟學家預計這將給異常強勁的消費者支出熱潮降温，不過他們認為不會出現徹底的崩潰。

根據亞特蘭大聯邦儲備銀行的數據，10月份工資分佈中處於底部四分之一的工人獲得了5.9%的加薪，而1月份的加薪幅度為7.2%。

在同一時間段內，所有工人的工資增長幅度下降較小，從6.3%降至5.8%。該指標基於12個月的中位數工資增長移動平均值，按小時計算。

休閒酒店業員工薪資增長放緩

根據勞工部數據，2023年初休閒酒店業平均時薪同比上漲7%（該行業常被經濟學家視為低薪工作的代表指標）。到上月為止，這一漲幅已回落至4.5%。同期私營部門整體工資增速僅小幅放緩0.3個百分點。

佛羅里達州聖彼得堡市的艾普麗爾·庫爾曼近年受益於緊張的勞動力市場。2021年初，她辭去快餐店工作轉行水療中心，從前台9美元時薪起步，到2022年底已晉升為助理經理，時薪累計漲至21美元。

“我正努力在現任公司謀求發展，比起整天在廚房做飯，現在的工作讓我快樂得多。“33歲的庫爾曼表示。如今負責招聘培訓新員工的她注意到，相比疫情期間水療中心招工困難的局面，現在招聘形勢已大不相同：“我們收到大量簡歷和上門求職者，完全可以精挑細選。”

休閒酒店業加薪幅度縮小，標誌着低收入勞動者議價能力減弱。圖片來源：安吉拉·韋斯/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庫爾曼表示，作為情況變化的反映，該水療中心已不再提供簽約獎金作為吸引新員工的激勵措施。

疫情期間美國人積累了約2萬億美元超額儲蓄。隨着這筆儲備耗盡，預測者預計由此帶來的消費提振將逐漸消退，不過關於何時耗盡的預測各不相同。

牛津經濟研究院高級經濟學家鮑勃·施瓦茨指出，未來低收入家庭將不得不更多地依賴收入增長和借貸來維持消費。

轉向信用卡消費

紐約聯邦儲備銀行數據顯示，經通脹調整前，2023年第三季度美國信用卡債務較2022年同期增加1540億美元，創1999年有記錄以來最大增幅。但借款人已顯現壓力：根據紐約聯儲研究，新出現信用卡違約（即至少一個賬户逾期30天以上）的用户比例已高於疫情前第三季度的平均水平。研究發現，低收入郵編區的違約率上升最快。

施瓦茨在談及低收入羣體時表示：“由於他們的經濟緩衝墊更薄、儲蓄儲備更少，這將轉化為消費放緩。”

麥當勞來自低收入消費者的行業客流量份額在第三季度同比下降。圖片來源：Justin Sullivan/Getty Images部分企業已察覺到這一趨勢。

麥當勞首席執行官克里斯·肯普欽斯基在10月財報電話會議上表示，與去年同期相比，該公司年收入45,000美元及以下低收入消費者的行業客流量佔比在第三季度出現下滑。

“我們一直在討論，由於消費者面臨物價壓力和利率影響，他們的消費行為正變得更加謹慎，“肯普欽斯基表示，“最終你會發現，低收入羣體承受的壓力更為明顯。”

Foot Locker首席執行官瑪麗·狄龍8月表示，在公司第二季度期間，“宏觀經濟環境對低收入消費者的全面衝擊"變得尤為顯著，影響了返校購物季表現。與此同時，Gap集團8月稱其平價品牌Old Navy持續面臨低收入羣體需求疲軟。廉價航空公司也出現需求回落。

雖然低收入家庭的經濟狀況不如從前樂觀，但尚未出現惡化。事實上隨着通脹緩解，2023年年中以來工資增速已超過物價漲幅。

仍在跑贏通脹

“我們真正關心的是生活水平的變化，“左傾經濟政策研究所高級經濟學家埃莉斯·古爾德説。“低薪工人的情況如何？他們的工資增長正在下降，但通脹下降得更快。所以他們之前跑贏了通脹，現在依然如此。”

但古爾德表示，即使出現輕微的經濟放緩，也可能對低薪收入者打擊最大，因為他們不太可能擁有可依靠的財富緩衝。

疫情救濟措施，如擴大的兒童税收抵免和刺激支票，這些措施旨在特別惠及低收入家庭或按收入限制資格，現已到期，而且華盛頓政策制定者可能對恢復這些措施的興趣有限，即使經濟出現新的衰退。

馬薩諸塞大學阿默斯特分校經濟學教授阿林德拉吉特·杜貝和共同研究人員在一項研究中發現，疫情高峯後緊張的勞動力市場導致底層工資不成比例地增長。

研究人員發現，在2020年1月至2023年6月期間，工資分佈第10百分位的經通脹調整後小時收入增長了8.1%，而中位數增長了1%，第90百分位則下降了1.5%。他們估計，自1980年以來第10和第90百分位之間工資不平等的上升因此有40%被逆轉。

杜貝表示，在2022年第三季度至2023年第二季度期間，工資不平等僅略微縮小，但並未逆轉。“我們發現工資不平等的減少似乎留下了更持久的印記，而不是持續幾年後又回到原來的狀態，“杜貝説。

寫信給阿馬拉·奧梅奧克韋，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11月13日印刷版，標題為《低薪工人槓桿效應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