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所以，你認為你需要一位政治鬥士？

國會山上的行為危機正愈演愈烈。兩個月前，參議員們就是否允許在議事廳穿着兒童戲服展開爭論，因為某位參議員認為這對其情緒健康至關重要。最終情感訴求被駁回，舊着裝規範得以恢復。如今爭議焦點轉向議員們在公開場合的恣意舉止。關注新聞的讀者對這些事件大多已不陌生。

前眾議院議長、加州共和黨眾議員凱文·麥卡錫在安保團隊護送穿越走廊時，被指控用手肘撞擊田納西州共和黨眾議員蒂姆·伯切特的腎臟部位——後者曾參與成功罷免其議長職務的行動。美國國家公共電台記者克勞迪婭·格里薩雷斯目擊全程並在推特發文：“從未在國會山見過如此場景，麥卡錫及其隨行人員經過時故意推搡伯切特。“伯切特當即前衝追趕，雙方隨後發生言語衝突。

這起事件屬實嗎？確有其事。伊利諾伊州前共和黨眾議員亞當·金辛格在今年初出版的回憶錄中記載，麥卡錫曾以幾乎相同的方式兩次對他進行肢體衝撞：“他帶着保鏢和親信經過時突然轉向，用肩膀撞擊我後揚長而去。“麥卡錫先是否認伯切特的指控，勉強承認"可能肩膀發生了觸碰”，隨後更厲聲反駁：“若我真用腎部拳法，對方早該倒地不起。”

麥卡錫先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可他能用什麼報復呢？靠機智嗎？這位怪人上個月被不公正地拉下馬後，本已贏得一定聲望和同情，卻偏要提醒大家為何沒人喜歡他。

本週另有一幕：參議員馬克韋恩·穆林（共和黨，俄克拉荷馬州）在聽證會上公然挑戰卡車司機工會主席肖恩·奧布萊恩打架。起因是奧布萊恩在推特上辱罵穆林"白痴"“滿嘴胡言”。伯尼·桑德斯參議員（無黨派，佛蒙特州）制止了這場鬧劇——“天知道美國民眾對政界已經夠鄙夷了”。事後穆林向俄州播客主播炫耀自己的打架招式：“順便説，我可不介意用牙咬"“百分之百會咬，打架時我見哪咬哪，不挑地方”。

同日在眾議院，當莫斯考維茨議員（民主黨，佛羅里達州）指控科默議員（共和黨，肯塔基州）貪污時，後者反罵前者是"藍精靈"“騙子”。伊薩議員（共和黨，加利福尼亞州）批評格林議員（共和黨，佐治亞州）行為"幼稚”，格林隨即發推用⚽🏀⚾等表情符號回擊。今年六月她還被拍到在議事廳稱同黨對手博伯特議員（共和黨，科羅拉多州）為"小賤人”。

紐約州民主黨眾議員鮑曼本週倒是安分——這很反常，畢竟這位舉止失範的慣犯兩週前剛認罪，承認在國會辦公樓蓄意觸發火警導致疏散。此前他不僅矢口否認，還將共和黨批評者比作納粹。三月份他曾在走廊咆哮"共和黨人都是沒種的慫包"而"聲名大噪”。

這些人到底怎麼了？為何會有如此行為？

部分原因無疑是心理層面的——他們公開宣泄着對體制的蔑視，因為這個體制充斥着像他們這樣的人；也蔑視政治程序，因為它讓這類人得以崛起。生活中有條鐵律：混混心底裏清楚自己是混混，淺薄者明白自己淺薄，愚鈍者知曉自己愚鈍。他們不斷試圖不讓你看穿其本質，這導致了諸多惡劣行徑。

更主要的原因在於，他們確信家鄉的民眾就吃這套。馬林先生衣着光鮮，穿着筆挺白襯衫隨時準備上鏡。他沒想到會被工會代表反將一軍：“你給我站起來！“馬林這是在向他的基本盤展示自己的彪悍、強硬與男子氣概。他才不會讓那些深不可測的體制禮儀規矩束縛自己；他是真實的、本色的、純爺們。而證明方式就是拳腳相向。*來，看好了！*我很好奇俄克拉荷馬州——那裏疾風掃過平原——的民眾是否真如他所想喜歡這套做派。他認為民眾會欣賞這種行為，這對他們可算不上什麼恭維。

我認為國會行為惡化的最大原因或許很簡單：如今所有美國人，特別是政界人士，都患上了媒體癲狂症。立法者們不再把自己視為處理國家事務的政治人物，而是某低俗有線台播出的《民粹主義！》連續劇裏的演員，必須保持劇情生動、衝突不斷。他們在家鄉是名人，就像《真實主婦》明星那樣，以名氣著稱，熱衷自拍來彰顯自己多麼接地氣。有次我與某周播劇製片人交談，提到劇中演員總在場景裏刻意表現思考狀很有趣——回答問題前總要沉吟片刻，彷彿在示範"思考"應該是什麼樣子。他笑着解釋説這只是演員的把戲，為的是讓鏡頭多停留幾秒。

這正是成員們正在做的事——讓鏡頭持續對準他們的臉。

在此我們要指出，這一切為何對美國有害。它讓民主制度顯得粗鄙渺小，彷彿正在我們眼前萎縮。它讓我們的領導人顯得二流且空洞。這讓試圖為孩子制定人生準則的父母們心寒，也讓那些為國家擔憂的普通美國人沮喪——他們在這個國家日益增長的狂亂與尊嚴缺失中，看到了我們可能無法長期維持團結的徵兆。

當然，這令我們在全球的競爭對手感到愉悦。他們認為我們是個正在沉淪的國家：教育水平低下、種族撕裂、沉溺毒品逃避現實。政治領袖們的尷尬表現，對他們而言正是我們分崩離析的又一證據。你想知道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本週穿行在掛滿中國國旗的舊金山時作何感想嗎？我來告訴你：他認為我們正處於長期衰落中，我們的時代已經終結，美國屬於20世紀，而21世紀屬於中國。

我們必須審視自身：為何要接受這種局面？難道我們真以為這只是場名為"民粹主義"的表演？這場鬧劇將如何收場？這些問題不夠嚴肅嗎？但表現出嚴肅態度本身就很尷尬，不是嗎？

插圖：查德·克羅載於2023年11月18日印刷版，原標題為《所以你以為需要政治鬥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