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薩馬·本·拉登、反猶主義與一條病毒式推文：為何TikTok面臨最大威脅——《華爾街日報》

TikTok高管們緊急回應他們認為不準確且不公的關於其平台內容的描述。圖片來源：Alyssa Schukar/《華爾街日報》TikTok正面臨其迄今為止或許最大的危機，這款全球最受歡迎的應用程序因被指偏向親巴勒斯坦內容，有時甚至是反猶內容而遭遇強烈抵制。

華盛頓的議員們以加沙衝突爆發以來TikTok上出現的反以色列帖子以及本週流傳的一封幾十年前奧薩馬·本·拉登(Osama bin Laden)的信為由，再次呼籲在美國禁用該應用程序。

據TikTok內部人士透露，公司高管們比以往更嚴肅地看待這次禁用企圖，並迅速對他們認為不準確且不公的描述作出回應。

高管們與猶太領袖和名人舉行會議，告訴他們公司認真對待他們的關切。他們發佈了一則帖子，辯稱公司在審核親以色列和親巴勒斯坦視頻方面是公平的。當一位風險投資家在推特上發文稱，他的獨立研究發現TikTok偏向親巴勒斯坦內容，並表示他確信這解釋了為什麼更多年輕人反對以色列時，TikTok首席執行官周受資(Shou Zi Chew)親自打電話與他爭論這一點。

這些努力尚未阻止上述説法。在共和黨總統初選民調中支持率上升的妮基·黑利(Nikki Haley)上週五表示，本·拉登的信出現在TikTok上是禁用該應用程序的理由。議員們表示，反以色列和本·拉登的視頻應該推動新的立法努力。

自十月初衝突爆發以來，所有社交媒體平台都充斥着虛假信息、血腥內容和宣傳內容，各平台在執行針對此類帖子的政策方面舉步維艱。但在如今年輕人獲取新聞的重要渠道TikTok上，這種情況受到的審查最為嚴格。

這場危機正考驗着TikTok位於華盛頓的遊説團隊——該團隊今年迄今已花費740萬美元，預計將達到去年支出的兩倍——以及其首席傳播官澤尼亞·穆查，這位近期高調入職的高管曾擔任迪士尼公司同名職務。這也是首席執行官周受資迄今面臨的最大挑戰，他剛在三月經歷了一場充滿敵意的國會聽證會。

TikTok與其他社交媒體平台的不同之處在於，其母公司字節跳動是中國企業，因此更容易受到政治風向變化的影響。

兩黨議員及部分拜登政府官員聲稱，中國政府可能命令TikTok監視其1.5億美國用户或進行宣傳滲透。TikTok回應稱絕不會服從此類命令——目前正通過15億美元計劃實施美國業務與中國本土的隔離。

TikTok高管們不確定這家尚未盈利的公司若在美國遭禁，能否在其他地區存活。其廣告銷售嚴重依賴美國大本營，同時將新興的美國電商業務視為新收入來源。周受資在今年早些的採訪中表示，美國還提供了一項獨特資產：被全球視為潮流標杆的網紅，因為他們代表着現代美國文化。

周受資國會聽證會後，兩黨封禁TikTok的勢頭一度高漲。但國會助理們表示，這種勢頭逐漸消退，部分原因是立法者被更引人注目的議題分散了注意力。

隨後，控制加沙地帶的巴勒斯坦武裝組織哈馬斯於10月7日襲擊以色列，引發戰爭。

據知情人士透露，TikTok為此在新加坡、愛爾蘭和美國設立了由阿拉伯語和希伯來語審核員組成的虛擬"指揮中心"，全天候監控與戰爭相關的內容。

該公司還從其七名學者和其他專家組成的中東安全諮詢委員會獲得反饋。兩名委員會成員在接受採訪時表示，成員們在一個活躍的羣聊中向TikTok聯絡人標記可疑視頻，公司反應迅速予以刪除。但TikTok並非完美無缺。

“他們可能應接不暇，“開羅美國大學新聞學教授、委員會成員奈拉·哈姆迪在戰爭爆發兩週後接受採訪時表示，“上面有些內容如果我是審核員，會全部刪除。”

克里斯·克里斯蒂在本月早些時候邁阿密舉行的共和黨總統辯論中指責TikTok"毒害美國年輕人的思想”。妮基·黑利也對該應用提出尖鋭批評。圖片來源：曼德爾·恩甘/法新社/蓋蒂圖片社據知情人士透露，在內容審核方面，TikTok審核員難以平衡對反猶太和反穆斯林內容的審查。這些人説，戰爭初期，他們重點刪除了反猶太視頻和評論。

知情人士透露，隨着TikTok注意到越來越多名人聲援巴勒斯坦，公司開始更加關注反巴勒斯坦和反穆斯林內容。內容審核員隨即調整工作重點，着手刪除此類視頻和評論。

這種人工干預疊加常規自動化審核的模式，導致平台內容隨着熱門視頻風向變化而反覆搖擺——TikTok管理層試圖通過人工審核即時應對不同時段的內容趨勢。

“如果不主動維持平衡，局面很快就會失控，“一位參與相關工作的內部人士表示。

TikTok女發言人在聲明中強調：“不存在所謂平衡取捨——我們一貫刪除仇恨言論，這與日期無關。”

10月26日，加州風險投資家傑夫·莫里斯在X平台（原推特）發文稱，TikTok正被機器人程序（自動化軟件）和哈馬斯支持組織僱傭的"以"水軍共同操控，散佈反以色列觀點。他還指出平台親巴勒斯坦標籤數量遠超親以色列標籤。

這些帖子獲得約1000萬次瀏覽。據知情人士透露，TikTok首席執行官周受資緊急致電莫里斯，指出其分析存在謬誤，但未能説服對方撤回言論。莫里斯未回應置評請求。

當政界人士開始指控TikTok通過推送親巴內容煽動美國年輕人反對以色列時，事態進一步升級。11月初，眾議院中國問題特別委員會主席、威斯康星州共和黨議員邁克·加拉格爾在網絡刊物發文，將TikTok稱為"數字芬太尼”，指控其通過推廣反以色列內容"給青少年洗腦”。這篇評論文章被保守派人士廣泛轉發。

數日後，密蘇里州共和黨參議員喬希·霍利致信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再次呼籲由財政部牽頭的外國投資委員會在美國封禁該應用。霍利指出"TikTok上反以色列內容氾濫，而大多數年輕網民正是通過該平台獲取國際資訊”。

在上週邁阿密舉行的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辯論中，多位競選人響應了封禁TikTok的呼聲。新澤西州前州長克里斯·克里斯蒂指責TikTok用"反猶主義的惡劣內容毒害美國青少年思想"。

“這是中國企圖進一步分裂美利堅合眾國。“他聲稱。

TikTok於本週一最終作出回應。在其官網發佈的博客文章中，TikTok表示通過話題標籤對比來判斷平台傾向存在缺陷，並指出競品平台上親巴勒斯坦與親以色列內容的比例同樣接近。該公司還強調，隨着時間推移，年輕羣體對以色列的支持率普遍下降，而該羣體正是TikTok的主要用户。

就在TikTok認為風波即將平息時，本週又出現新問題：用户大量轉發本·拉登2002年反猶主義文件《致美國信》的帖子，該文件為9·11恐襲事件辯護。包括黑利和加拉格爾在內的政界人士將此作為最新封禁理由。

TikTok在聲明中表示，傳播該信件的內容違反平台政策，已採取措施遏制其擴散。平台統計顯示，#lettertoamerica標籤下274條視頻總觀看量為185萬次，相比數億觀看量的熱門標籤（如同期#gymtok標籤視頻觀看量超2億）影響有限。

TikTok已與美國猶太社區領袖舉行多場會議，包括週日在首席執行官周受資與前佛羅里達州民主黨眾議員特德·多伊奇（現任倡導組織美國猶太人委員會CEO）之間的會談。

週三，兩名高管與包括廚師艾坦·伯納特、喜劇演員艾米·舒默及薩夏·拜倫·科恩在內的猶太裔公眾人物進行視頻通話。該團體此前致公開信指出，平台缺乏足夠措施保護猶太社區免受網絡與現實威脅。

“感謝TikTok管理層願意就這一關鍵議題展開對話，“伯納特在聲明中表示，“我們熱愛這個平台，期待聽到管理層將採取哪些具體措施確保TikTok對猶太創作者乃至整個猶太社區的安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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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1月18日印刷版，標題為《新一輪禁用呼聲令TikTok承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