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人質協議意味着以色列在與時間賽跑

據報道，為期四天的停火將於週五生效，以色列在加沙與哈馬斯的戰爭中時間緊迫。以色列已遭遇戰爭史上空前的挑戰：一個誓要毀滅它的恐怖主義對手在複雜地道網絡中扣押了數百名人質，並將平民當作人肉盾牌。本就因政治內鬥分裂的以色列社會，在哈馬斯10月7日的襲擊後遭受重創，又在人質危機處理上意見分歧。更多停火意味着更多人質獲釋，但這將延緩並最終阻止以色列打破哈馬斯對加沙控制的努力——這對以色列和美國而言都是戰略失敗。

以色列需要時間剷除哈馬斯。但戰爭持續越久，越可能升級為將美國捲入的地區衝突。自10月17日以來，伊朗支持的武裝組織已對駐伊拉克和敍利亞美軍發動60多次火箭襲擊。若火箭或無人機造成美軍死亡，拜登政府將面臨自身危機：要麼反擊伊朗並承擔不可預測的軍事、經濟和選舉後果，要麼從中東撤軍，拋棄以色列並在這場對華大國博弈中放棄關鍵地區。

鮮有觀察家比邁克爾·奧倫更懂這些困局。這位研究美國與中東關係的以美雙重國籍歷史學家，曾隨以色列國防軍在加沙服役，後參與多輪巴以和談諮詢工作。奧巴馬時期他擔任以色列駐美大使，又以內塔尼亞胡副總理身份主管加沙事務。

奧倫先生讚揚拜登總統對以色列的直率支持。他同意總統的觀點，即只要哈馬斯"堅持其毀滅性意識形態"，“停火就不是和平”。這是另一種形式的戰爭，讓恐怖分子能夠"重建火箭彈庫存，重新部署戰鬥人員，並通過再次襲擊無辜者重啓殺戮"。奧倫預計，未來幾周美國和國際社會要求停火的壓力將"呈指數級增長"。

停火剝奪了以色列的軍事勢頭，將主動權轉移給了哈馬斯。既然以色列已同意短期停火，拜登政府及其卡塔爾調解方將期待更長期的停火。儘管以色列的戰爭目標和美國公開宣稱的目標如此，哈馬斯仍將在加沙保持武裝和危險狀態，並將利用這次停火重新集結。停火條款允許哈馬斯通過每天釋放10名人質來延長休戰。隨着永久停火的可能性臨近，以及哈馬斯開始交換成年男性及軍人質，該組織的要價將會提高。美國將施壓以色列釋放數百名巴勒斯坦恐怖分子。

部分人質的釋放也增加了以色列國內要求進一步停火的壓力。以色列社會及內塔尼亞胡內閣已因現實版"蘇菲的選擇"而分裂：誰被帶回家，誰又被留下？以色列政府堅稱一旦停火結束將恢復加沙的軍事行動，但國內外壓力的結合可能阻止以色列重獲軍事勢頭。美國國務院已拒絕支持以色列進軍加沙南部，理由是人道主義關切。

一項臨時停火若轉為永久，將與拜登政府對以色列安全承諾背道而馳。超過20萬以色列人因加沙毗鄰南部地區及黎巴嫩北部邊境衝突而流離失所。與哈馬斯的停火協議無法讓這些民眾重返家園，反而會助長伊朗及其代理勢力的氣焰——這些勢力均非停火協議締約方。近幾周來，真主黨對以色列北部邊境的襲擊不斷升級，伊朗支持的民兵組織對伊拉克和敍利亞美軍基地的火箭彈襲擊也日益頻繁。也門胡塞武裝（拜登政府移出外國恐怖組織名單的團體）不僅劫持紅海貨輪，還向以色列發射了彈道導彈。

“當外界得知襲擊我們可以幾乎不受懲罰，而我們試圖自衞時卻會強加停火令，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奧倫先生質問道。

重建威懾力關乎猶太國家的存亡。美國通過軍火補給和派遣雙航母戰鬥羣維護的，正是這一戰略資產。當前以色列人對美國支持的珍視程度，已超越1973年贖罪日戰爭以來的任何時期。拜登政府必須審慎運用其影響力。

奧倫證實了相關報道：10月7日後，以國防部長加蘭特曾建議在清剿加沙哈馬斯火箭部隊前，先發制人打擊真主黨。他認為內閣否決該提案部分源於拜登政府的"巨大壓力”。總統對伊朗及其勢力那句單字警告——“勿動”——同樣適用於以色列。

奧倫先生同時聽到多個時鐘在滴答作響。短暫的停火不會減緩其中任何一個時鐘的節奏，反而會加劇某些壓力。首先是"彈藥時鐘”：以色列國防軍需要持續獲得美國製造的先進彈藥補給。其次是"預備役時鐘"：以色列已動員了一支相當於英法兩國總和的軍隊；他表示，這些年輕男女構成了"我們高科技經濟的支柱"。再者是"經濟時鐘"：外國投資和旅遊業已崩潰，以色列正在戰爭中大量消耗資金。還有"人道主義時鐘"：持續出現的畫面顯示平民傷亡和超過一百萬加沙人流離失所。

以色列需要停止這些時鐘才能生存。拜登政府應為以色列軍隊創造時間和外交空間以摧毀哈馬斯。這意味着防止恐怖分子設定加沙戰爭的時間表，允許以色列在必要時打擊真主黨，並重建美國對伊朗支持的火箭襲擊的威懾力。這也意味着重新思考美國的伊朗戰略。

包括奧倫先生在內的以色列領導人曾錯誤地認為可以用卡塔爾的現金和工作許可收買哈馬斯。他表示，奧巴馬政府對伊朗"犯了同樣的錯誤"。拜登政府在9月向伊朗轉賬60億美元以確保五名美國人質獲釋，並讓對伊朗導彈技術的制裁失效，同樣抱有這種錯覺。奧倫先生説，民主黨長期通過安撫伊朗來擺脱中東的策略"徹底適得其反"，遭遇"慘敗"。美國已被伊朗支持的侵略行為拖回該地區。

另外兩個時鐘正在滴答作響：一個是伊朗核突破的倒計時，另一個是奧倫先生所稱的"緊要關頭"倒計時——當伊朗導彈奪走美國人的生命或擊中美國海軍艦艇時。這也將是對"美國政策矛盾"的直接打擊。對以色列來説時間緊迫，但美國也正接近一個決定性時刻。

格林先生是《華爾街日報》撰稿人，皇家歷史學會會員。

11月17日，一名以色列士兵在靠近加沙地帶防護圍欄的Netiv HaAsara地區巡邏。圖片來源：Kobi Wolf/彭博新聞社本文發表於2023年11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現在以色列正在與時間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