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特拉華州正竭力驅離企業

特拉華州多佛市的立法大廳圖片來源：路透社供圖特拉華州並非一直是公司法的首選之地。如果該州繼續加大對環境、社會和治理（ESG）投資原則的青睞，這個"第一州"可能會像其鄰州一樣失去其特權地位。

19世紀末，新澤西州通過開創性的公司法成為"信託之母"，賦予公司前所未有的自由。但在1913年，時任州長伍德羅·威爾遜為糾正公司濫用行為，規定高管需對公司"不負責任行為"承擔法律責任，花園州因此失去了這一地位。企業紛紛選擇離開該州作為回應。

威爾遜的繼任者廢除了這些改革，但損失已無法挽回。正如拉爾夫·納德及其合著者後來所言：“任何選舉伍德羅·威爾遜擔任州長的州，再也無法獲得大企業的完全信任。”

歷史正在特拉華州重演。當年新澤西州淪陷於威爾遜的反托拉斯進步主義，如今特拉華州正與其他藍州一起擁抱ESG理念——這種理念否定股東價值作為公司法的指導原則。與此同時，紅州正在制定具有潛在吸引力的替代方案。

聯邦政府和許多藍州正利用ESG，將氣候變化、種族等進步主義政治議程注入公司治理。拜登總統的家鄉特拉華州（州政府控制權在民主黨手中）也未能免俗。事實上，特拉華州公司法的重要地位，使其成為雄心勃勃的政客們的寶貴資產。前特拉華州最高法院法官塔米卡·蒙哥馬利-裏夫斯就是例證——她2021年宣稱州法律允許董事"考慮更廣泛成員的利益"，如"股東以外的利益相關者"。拜登總統2022年任命她擔任聯邦上訴法院法官。

新興的激進進步政治正威脅着打破那個使特拉華州保持一代人企業法壟斷地位的悠久法律公式。特拉華州通過嚴格尊重公司為股東價值誠信經營的努力，贏得了聲譽，讓高管們能專注於業務。

那個時代可能即將結束。不僅是特拉華州的政治人物，甚至其企業法元老們如今也主張，該州應採用更激進、明確支持ESG（環境、社會、治理）的企業法。

關鍵點在於特拉華州的Caremark原則，該原則讓高管對風險管理失敗負責。這一對特拉華州標誌性尊重高管原則的顯著例外，原本只適用於赤裸裸的企業犯罪，現已展現出廣泛潛力。兩位前特拉華州最高法院大法官表示，根據該原則，ESG問題不應只是可選的社責議題，而應成為董事會必須監督的“風險”。有影響力的前特拉華州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Leo Strine與人合著了多篇論文——包括一篇題為《Caremark與ESG：天作之合》——探討該原則如何促使企業開展ESG行動。

特拉華州高度專業化的商業法院——衡平法院的最新趨勢順應了這一政治風向變化。依據Caremark原則的訴訟——曾被一位首席大法官稱為“公司法中最難勝訴的理論”——正日益取得成功，因此在法院案件清單上激增。

企業已注意到這一轉變的法律意義，卻較少關注其政治影響。原告律師團與企業法律顧問強調的董事會層面Caremark"風險"與當下ESG議題（如氣候變化、多元平等包容、#MeToo運動乃至2020年總統大選）高度重合，這絕非巧合。

活動人士正利用Caremark條款施壓企業推進ESG倡議。但這只是開始。隨着ESG驅動的"風險管理"邏輯蔓延，特拉華州法律將逐步用議題行動主義取代傳統股東價值理論，重塑整個公司法體系。

迪士尼案例即為明證：該公司因反對佛羅里達州《父母教育權利法案》導致股價暴跌後，衡平法院駁回了股東查閲公司記錄的請求。法院裁定股東動機帶有不當"政治性"，而管理層為討好進步派疏遠消費者的形象工程卻屬於"正常商業決策"。

雖然駁回股東訴訟能讓高管暫獲喘息，但明智的領導者會洞察更深。迪士尼案標誌着特拉華州公司法已完成蜕變：不遵循ESG的企業將面臨Caremark訴訟風險，而過度迎合者卻能豁免追責。最終，公司法的政治化代價將遠超預期。

這釋放出明確信號：特拉華州對董事會裁量權與股東價值的承諾，都將為ESG讓路。這對管理層和股東而言都是噩耗。

特拉華州的弱勢為反對ESG（環境、社會及治理）的紅色州提供了機會。今年，德克薩斯州選擇設立自己的專屬商業法庭。喬治亞州、猶他州和懷俄明州最近也採取了相同舉措。這些州及其他地區有抱負的立法者和律師可以通過建立一種維護股東價值的高效替代方案來抓住這一機會。

與企業一樣，公司法本身也在市場競爭中。一些公司已從教訓中認識到，擁抱ESG可能會增強其競爭對手的實力。特拉華州或許很快也會領悟到這一點。

巴爾先生曾於1991-93年及2019-20年擔任美國司法部長，現為Torridon Law PLLC律師事務所管理合夥人。貝里先生於2018-20年擔任美國勞工部政策主管，現為博伊登·格雷PLLC律師事務所管理合夥人。

本文發表於2023年11月25日印刷版，標題為《特拉華州正竭力驅離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