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會兩黨阿爾弗雷德·E·紐曼黨團——《華爾街日報》

半個多世紀前，經濟學家阿瑟·奧肯在回顧為約翰·F·肯尼迪和林登·B·約翰遜兩位總統擔任顧問的歲月時寫道：“在許多議題上，經濟學界的兩黨多數派會聯合起來，站在國會兩黨多數派的對立面。“最近回想起這句話時，我首先想到的是，如果當今國會能在任何議題上形成兩黨多數共識，這個論斷依然成立。但轉念一想，國會在若干重大經濟政策議題上確實存在兩黨共識——只是站在了錯誤的一邊。

兩黨心照不宣地選擇忽視龐大的聯邦預算赤字——儘管言辭上並非如此。儘管存在細微差別，但兩黨在國際貿易問題上都轉向了保護主義。且兩黨均不支持通過徵收碳税來應對氣候變化。在這三個議題上，絕大多數經濟學家，無論是自由派還是保守派，都持相反立場。

先從預算赤字説起。眾議院的民主黨人和共和黨人至今未能通過約兩個月前就已開始的新財年預算案。今年冬天我們還將面臨政府停擺的新威脅。

兩黨都聲稱要縮減預算赤字。但眾所周知，如果共和黨在2024年大選後重掌政權，他們必然會將定於2025年到期的特朗普減税政策永久化，甚至可能進一步減税。而民主黨在2021和2022年取得顯著立法成果後，仍有一系列支出計劃。他們願意通過增税來籌措資金，但共和黨人絕不會接受其增税提案。

幾乎所有經濟學家都認為，在充分就業的經濟環境下，佔國內生產總值5%至6%的預算赤字規模過大。但遺憾的是，其中部分學者數十年來不斷預警預算赤字風險，卻始終未見重大危機爆發。直到最近利率才有所上升，即便當前水平按歷史標準看仍不算高。因此國會盛行着阿爾弗雷德·E·紐曼的信條：什麼，要我擔心？

但當公眾持有的國家債務逼近GDP的100%且預計將持續攀升時，國會或許真該警惕了。畢竟已出現若干危險信號，例如穆迪近期將美國國債列入負面信用觀察名單，以及部分國債拍賣需求疲軟。雖無需恐慌，但這些跡象足以讓我們摒棄紐曼主義。

如何應對？恢復"量入為出"的預算原則是可行之策。這雖非萬能藥，卻能重建預算紀律。曾任職於拜登總統國家經濟委員會的布萊恩·迪斯和大衞·卡明近期在本刊撰文，建議對減税政策重啓"現收現付"機制，這將有所助益。

貿易方面，美國曆來存在一大黨支持自由貿易、另一大黨傾向保護主義的傳統，不過兩黨角色在歷史上曾多次互換。如今雙方卻齊趨保護主義，原因何在？絕非政客和評論員常掛嘴邊的"貿易摧毀就業”——這種論調根本站不住腳。

儘管長期維持約3%GDP的鉅額貿易逆差，美國失業率已連續23個月保持在4%及以下。難道貿易逆差歸零就能讓失業率跌破1%？顯然荒謬。貿易主要影響就業結構——某些行業崗位被創造的同時，另一些行業崗位被淘汰——而非整體就業水平。

儘管如此，社會應當採取更多措施來緩衝失業者所受的衝擊——甚至在必要時動用納税人資金。無論是經濟學家還是國會議員，都鮮少提及這一點。這雖算某種共識，卻出現在錯誤的領域。

最後是氣候變化問題，尤其是通過碳税為二氧化碳排放定價的構想。毫不誇張地説，所有經濟學家都支持用碳税緩解氣候變化。相比其他減排途徑，碳税的效果和效率都顯著得多。但美國100名參議員中，你能想到有誰公開倡導碳税嗎？

經濟學家並非永遠正確。看看我們糟糕的通脹預測記錄就知道。但在這三大議題上，我們比國會更接近真理——正如53年前阿瑟·奧肯所見。

本文作者布林德是普林斯頓大學經濟學與公共事務教授，1994-96年曾任美聯儲副主席，最新著作《美國貨幣與財政政策史：1961-2021》由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出版。

林登·約翰遜總統在白宮簽署年度經濟報告副本時，其經濟顧問團隊正從旁協助。圖片來源：美聯社本文發表於2023年11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國會兩黨的阿爾弗雷德·E·紐曼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