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別指望經濟困境能阻止中國

在9月訪問越南期間，拜登總統駁回了記者關於中國共產黨對台灣構成威脅的提問。“我認為中國目前面臨嚴峻的經濟問題，“拜登表示，“我不認為這會促使中國入侵台灣。事實上恰恰相反——它可能已不具備之前那樣的實力。”

拜登的回答或許解釋了為何其政府對華政策正從競爭轉向綏靖。他們寄望於北京的經濟困境會使其態度更趨緩和。但這種設想嚴重誤判了中國共產黨對權力的飢渴本質和歷史教訓。

中國無疑面臨諸多問題。許多評論員都在質疑我們是否已觸及"中國峯值”——即人口結構逆風和自毀性經濟政策共同作用，可能永久性削弱這個曾強勁的經濟引擎。

但有充分理由懷疑，僅憑經濟困境就能阻止衝突。建設一流軍隊和收復台灣是習近平主席的核心要務。即便經濟下行迫使其他領域收縮，軍費仍將獲得充分供給。五角大樓最新發布的《中國軍力報告》明確指出：儘管中國經濟增長顯著放緩，北京"至少在未來5到10年內仍能維持國防開支持續增長”。

經濟陣痛實際上可能是習近平戰略的一個特點，而非缺陷。他認為美國軟弱且不願承受苦難。中國曾經歷大躍進（1958-62年）和文革（1966-76年），儘管通過高壓手段並以數千萬中國人的生命為代價，國家依然保持了統一。若台海爆發衝突，制裁和供應鏈中斷將對全球經濟造成嚴重破壞。即使中國受到更嚴重衝擊，習近平可能押注西方社會會先崩潰，尤其是考慮到他為備戰採取的積極舉措。正如他在2022年10月二十大開幕時所言，中國必須"未雨綢繆，準備經受風高浪急甚至驚濤駭浪的重大考驗"。

此外，中共領導人可能認為在中國結構性矛盾進一步惡化前，存在一個相對優勢的短期窗口期。學者哈爾·布蘭茲和邁克爾·貝克利警告稱，正是基於這個原因，2020年代中後期可能成為台灣特別危險的時期。

與此同時，高失業率、經濟停滯和民眾不滿情緒對中共構成生存性挑戰。攻台或許能有效轉移矛盾。如果習近平無法為中國年輕人提供就業——今夏青年失業率達21%後政府決定停止公佈該數據——或實現既定增長目標，那麼成功收復台灣的誘惑只會更大而非更小。甚至可能成為重啓經濟增長、解決就業問題和凝聚民心的戰略豪賭。

其他威權國家即便面臨國內經濟困境也依然發動戰爭。以弗拉基米爾·普京領導下的俄羅斯為例。在2000年代中期經歷數年強勁增長後，俄羅斯經濟自2008年金融危機起開始放緩。在2014年入侵烏克蘭前的一年裏，其增長率已不足2%。油價下跌與制裁措施持續壓制着該國經濟——在2014年至2022年兩次侵烏戰爭期間，俄羅斯年均增長率僅勉強達到1%。但普京仍執意開戰並維持戰爭機器運轉，面對追加制裁導致經濟進一步惡化。

另一個典型案例是兩次世界大戰間的日本帝國。與今日中國類似，日本在經歷長期繁榮後陷入停滯，年增長率從1914-1920年的平均6.2%降至1921-1929年的1.8%，1930-1931年隨着大蕭條蔓延更驟降至0.7%。

最後兩年的情況尤其具有警示意義。全球崩盤的影響疊加日本回歸金本位制引發的日元急劇升值，導致了被稱為"昭和恐慌"的經濟癱瘓性萎縮。但這場蕭條並未抑制日本的對外擴張野心——當國家經濟持續收縮時，三年前剛簽署《非戰公約》的東京政府於1931年9月入侵滿洲，由此開啓了最終引發太平洋全面戰爭的連鎖反應。

中國共產黨的近期行為與拜登的假設截然相反。隨着中國經濟放緩，中國海警及海上民兵船隻在南海多次衝撞菲律賓海警和軍事補給艦（菲律賓為美國盟國）。過去兩年間，解放軍對美軍實施逾180次危險且不專業的攔截，這種危險激增的態勢曾多次險些造成中美軍隊致命碰撞。中國對台灣的威脅亦與日俱增，包括解放軍戰機前所未有地越過台海"中線"。

與中國開戰並非不可避免。但我們不能依賴經濟上的天降神兵來阻止衝突。美國政策制定者——從總統到國會——必須竭盡全力威懾中國並防止衝突發生，而不是將和平寄託於一廂情願的想法上，以免為時已晚。

加拉格爾先生是共和黨人，代表威斯康星州第八國會選區，並擔任美國與中國共產黨戰略競爭特別委員會主席。

插圖：大衞·克萊因刊登於2023年11月29日印刷版，標題為《別指望經濟困境能威懾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