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拉·戴·奧康納定義了一個最高法院時代我們正處於一個截然不同的時代-《華爾街日報》

在近四分之一世紀裏，桑德拉·戴·奧康納（於週五去世，享年93歲）可能是美國最具影響力的女性，當最高法院同僚們以4比4的意識形態分歧陷入僵局時，往往由她投下決定性一票。她在墮胎、平權法案、投票權及政教分離等議題上的裁決，常體現出與主流民意相契合的務實中間立場。

奧康納2006年退休後，最高法院轉向了新方向。共和黨總統提名的法官們恪守形式主義理論，追求憲法忠誠度而非順應當代社會價值觀。與奧康納就案論案的審判風格不同，如今多數法官將案件視為憲法解釋權爭奪戰的一部分。

“有人批評她缺乏原則，“芝加哥大學法學教授、奧康納前助理安努普·馬拉尼説，“她的原則正是妥協與凝聚社會共識的必要性。”

桑德拉·戴·奧康納上任初期在美國最高法院大樓前留影。圖片來源：大衞·休姆·肯納利/蓋蒂圖片社奧康納諸多重要判例已被近年最高法院推翻。她與已故大法官約翰·保羅·史蒂文斯2003年支持聯邦競選資金限制的判決，在2010年"聯合公民案"中被裁定違反第一修正案。今年六月，法院又否決了她2003年對"格魯特訴博林傑案"的判決——該判決允許大學招生中有限考慮種族因素——理由是其未能保障申請人平等保護權。

最重要的是，去年最高法院推翻了1992年"計劃生育聯盟訴凱西案"的判決——該判決由奧康納與現已退休的大法官安東尼·肯尼迪、戴維·蘇特共同撰寫，確認了"羅伊訴韋德案"的核心裁決，即憲法賦予婦女在胎兒具備體外存活能力前終止意外妊娠的權利。

但作為羅納德·里根總統任命的首位大法官，奧康納並非自由派。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校長、政治學家安德魯·馬丁的研究顯示，1994至2004年間，她與保守派首席大法官威廉·倫奎斯特的投票一致率最高（84.2%），而與當時自由派少數派領袖約翰·保羅·史蒂文斯的一致率最低（66.6%）。

身着鑲邊法袍的威廉·倫奎斯特在桑德拉·戴·奧康納進入最高法院數年後成為首席大法官。圖片來源：馬克·威爾遜/蓋蒂圖片社這位美國首位女性最高法院大法官"不追求構建宏大理論體系，也不以哲學家自居”，曾在喬治城大學任教並在小布什總統任內擔任司法部要職的丁越（音）評價道，他早年亦擔任過奧康納的法官助理。

現任福克斯集團首席法律官（該集團與道瓊斯母公司新聞集團同屬默多克家族）的丁越表示，奧康納的辦案邏輯是：“本案的核心爭議是什麼？如何以最限縮的方式作出裁決？”

隨着奧康納的多項判決被推翻，最高法院公眾支持率持續走低，越來越多美國人視其為政治機構而非司法機構。這頗具諷刺意味——因為奧康納的司法理念恰恰源於其擔任亞利桑那州參議院共和黨領袖時培養的政治協商能力。

去年，現任最高法院推翻了1992年桑德拉·戴·奧康納共同撰寫的“計劃生育聯盟訴凱西案”判決。圖片來源：查爾斯·奧曼尼/蓋蒂圖片社“她認為法院應廣泛反映國家多數人温和憲法立場的本能，增強了法院的合法性，並幫助其超越政治紛爭，”國家憲法中心主席傑弗裏·羅森表示。

2001年，羅森曾言“我們現在都生活在桑德拉·戴·奧康納的美國”。如今他説，那個美國似乎已成為朦朧的記憶。

“很難想到有年輕一代律師能繼承她的遺產，這一事實尖鋭地表明法律已變得多麼兩極分化，”羅森説。

“她不會為了迎合公眾觀點而調整自己的判斷，”亞利桑那州最高法院前首席大法官露絲·麥克格雷格説。麥克格雷格於1981年奧康納就任後擔任其法官助理。她表示，奧康納的裁決之所以與主流一致，“是因為她的思維與民意高度契合。這就是她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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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2月2日的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