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已經擺脱了靠薪水度日的生活我錯了——《華爾街日報》

許多千禧一代發現自己總是在財務上前進一步，後退兩步。插圖：馬丁·託尼奧拉最初是倒計時——六、五、四、三……天到發薪日。然後，變成了下一個發薪日的倒計時。

接着，是數着日子到月初交房租的那天。

這個月是三個發薪日的月份嗎？不是。真遺憾，因為三個發薪日的月份簡直是天賜之禮。

這就是我和妻子再次陷入的“月光族”循環。

眼下，幾乎任何事情都可能打亂我們的月度預算，因為我們的財務狀況如履薄冰。一切始於為了新工作的一次昂貴搬遷，接着是寵物生病，然後是家人去世和隨之而來的緊急返鄉行程。我們現在的想法是，如果發生意外，就不得不做出艱難選擇並祈禱，或者更可能地説“刷信用卡吧”。

這種循環對我並不陌生。正如我之前所寫，我曾是一個艱苦奮鬥的工人階級鑰匙兒童，由在製造業工作的單親母親撫養。我和妻子多年來一直在財務鋼絲上行走。新鮮且令人沮喪的是，儘管這些年在財務上有所進步，我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點。正如許多人所知，月光生活無論在實際還是心理上，都是一種艱難的生存方式。

對於像我這樣的許多年長千禧一代來説，生活似乎陷入了前進兩步倒退一步的無限循環。雖然我們職位晉升獲得了更高薪的工作，但通貨膨脹、房價、利率和學生貸款讓多數人始終無法實現真正的財務進步。我們持續過着月光族的生活，因為開支增長總是快過工資漲幅。

根據美國心理學會最新發布的《美國壓力調查報告》，77%的35至44歲美國人將金錢列為主要壓力源。而在表示金錢帶來重大壓力的人羣中，67%的同齡人認為支付基本生活開支構成壓力。

阿斯彭研究所金融安全項目聯合執行主任艾達·拉德馬赫指出：“你們這代人面臨的財務阻力確實比前幾代人更復雜嚴峻。“她補充道，如果你是月光族，“其實很多人都這樣”

借貸俱樂部近期報告顯示，62%美國成年人過着月光生活。這不僅是中等收入者的生存現狀——年收入超10萬美元的人羣中，也有45%表示入不敷出。

得而復失的進步

坦白説，無論是談論還是撰寫這個話題都令人難堪。尤其讓我感到羞愧的是，我深知妻子和我在許多方面已算幸運——至少我們都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

然而，我們當前的現實是，可能只需一次工資未到賬就會陷入財務危機。

幾年前，我們在克利夫蘭的生活曾迎來轉機，歷經多年掙扎後終於感到經濟穩定。那時我們能夠定期往儲蓄和投資賬户存錢，甚至在相伴十多年後首次以夫妻身份享受了真正意義上的假期——既能揮霍又能儲蓄。 

後來為了我的新工作，我們從克利夫蘭搬到了紐約。雖然早知道這裏生活成本會高很多（房租、水電、寵物護理等日常開銷是克利夫蘭的三倍），也計劃縮減開支，但完全沒料到需要如此極端地節衣縮食。

搬來僅兩個月，我們的賬户就出現了透支。這種窘境已多年未遇——上次透支時收入還不足現在一半，且經濟風險遠低於當下。在超市收銀台前，我羞愧地換刷另一張信用卡；地鐵閘機口，我翻遍錢包裏所有舊交通卡試圖湊出幾美元車資，惹得身後隊伍越排越長。儲蓄賬户實質上變成了"應急提款窗”，每筆賬單都在抽空它來填補支票賬户。

這讓我閃回多年前的艱難時光：那時連花100美元買件像樣冬衣或看眼科醫生換副新眼鏡（當時我的眼鏡全靠膠水粘着）都覺得是種奢侈。

我覺得自己患上了財務冒名頂替綜合徵。儘管收入更高、工作更好、生活在大城市，我依然覺得自己是那個在俄亥俄州東北部翻找零錢買汽油的窮小子，還是那個買新外套時要屏住呼吸咬牙付款的人。

我和妻子精疲力盡，我們的錢包也是。這讓我們不堪重負。

我的鬍子正在變白。真的。在。變。白！

美國心理學會實踐轉型副主任、專注壓力與焦慮研究的臨牀心理學家琳恩·布夫卡指出：“人類生理機制原本只為應對短期壓力。但面對長期慢性壓力時，身體會持續處於激活狀態，系統炎症增加，進而引發其他健康症狀，甚至可能導致細胞衰老。”

我提到我的鬍子在變白了嗎？

心態轉變

關鍵在於，過去幾個月讓我們陷入了婚姻生活中最岌岌可危的財務困境。

但我們決定堅守紐約。因此我們決心打破這個惡性循環。

首先，我們大幅削減開支。包括取消大量訂閲服務和減少外出就餐。如果必須外食，我們會確保每單餐廳消費至少解決兩頓飯。現在唯一能削減的只剩微薄的401(k)養老金繳款（這是最後手段）和我每週15美元的外帶咖啡開銷。我還接了額外工作來增加收入。

然而——

即便大刀闊斧削減開支，我們的賬户仍連續數週遭遇意外支出：包括1000美元的突發寵物診療費，還有需要購買機票和昂貴優步車程的家庭緊急事件。

哦，還有學生貸款又開始還款了，每月又從我們的預算中硬生生抽走500美元。

感覺我們每省下一美元，就得花兩美元在必需品上。所有東西都更貴了：食物、衣服、清潔用品、水電費。擺脱困境就像西西弗斯推石頭一樣徒勞。

最近一份阿斯彭研究所報告顯示，51%的家庭現金流為負，意味着支出超過收入。

為了應對這種情況，Bufka建議我專注於力所能及的改變。對我而言，這意味着堅持我們已經實施的節流措施。

Bufka還建議我自問：“我能控制自己對壓力源的反應嗎？”

換句話説：我應該停止災難化思維，不再沉溺於財務焦慮。她建議通過接觸大自然或與親密的人相處來緩解壓力，應對擔憂和焦慮。“留出時間進行心理重置很有好處，“她説。

與此同時，我將不再倒數下次發薪日的到來，而是開始細數自己應該感恩的事物。

一、二、三……

威爾·弗蘭尼根是《華爾街日報》駐紐約的SEO編輯。聯繫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2月4日印刷版，標題為《我以為月光族的日子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