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不願接受普渡製藥60億美元和解協議的阿片類藥物受害者

艾倫·艾薩克斯的兒子因阿片類藥物 過量去世。但她拒絕接受那個銷售數十億片使她兒子上癮的奧施康定藥片的家族提供的和解金。

艾薩克斯更希望看到這個家族在法庭上煎熬多年。“再多的錢也無法讓我們的孩子回來，“58歲的艾薩克斯説。

擁有普渡製藥的薩克勒家族提出支付60億美元，以和解數千起指控他們加劇阿片類藥物氾濫的訴訟。約13萬人將分享其中的7.5億美元。兩年前對該協議進行投票的人中，幾乎所有人都表示同意。州和地方政府將獲得剩餘的數十億美元，用於資助與阿片類藥物相關的項目。

但該協議包含一項艾薩克斯和其他一些人反對的條款：它將賦予薩克勒家族未來免受阿片類藥物民事訴訟的豁免權。該和解協議是在紐約一家破產法院擬定的，並已被美國司法部上訴至最高法院。

司法部表示，這將非法剝奪人們對通過銷售處方藥發家的薩克勒家族成員提起訴訟的權利。普渡製藥的律師辯稱，破產法允許豁免條款。

“法院不應在允許作惡者從不法行為中獲利的同時，剝奪受害者維護自身權利的機會，“艾薩克斯的律師邁克爾·奎因在提交給最高法院的簡報中寫道，支持司法部一方。最高法院將於週一聽取辯論，這些辯論概述了支持和解協議的家庭與反對者之間的法律和情感分歧。

“讓薩克勒家族付出代價，是獲得解脱的唯一途徑。”印第安納州刑事法官威廉·尼爾森説道，他的兒子因過量服用奧施康定而去世。他希望薩克勒家族在法庭上花費數年時間為自己辯護，應對民事訴訟。

去年，尼爾森和妻子在一次破產聽證會上獲得了與薩克勒家族成員對質的機會。克里斯蒂娜·尼爾森播放了她發現兒子服藥過量後失去意識時撥打911緊急電話的錄音。

“這是金錢與正義之間的較量，”威廉·尼爾森説，“薩克勒家族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支持接受薩克勒家族和解協議的家庭希望，賠償金能為成癮者提供救助，併為失去親人或遭受嚴重傷害的家庭提供補償。

2021年，埃倫·艾薩克斯（左）和李·努斯（中）在華盛頓司法部外抗議普渡製藥和薩克勒家族。圖片來源：卡羅琳·卡斯特/美聯社20世紀90年代，普渡製藥開始將奧施康定作為一種安全使用的止痛藥進行推廣，導致許多醫生為各種傷病開具這種藥片。普渡和其他製藥商湧入美國的大量藥片被認為是阿片類藥物氾濫的導火索。根據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的數據，1999年至2021年間，近64.5萬人死於阿片類藥物過量。

薩克勒家族此前否認作為普渡製藥所有者有任何不當行為，並表示他們的和解提議將“讓大量額外資源能夠惠及有需要的人羣和社區”。

達成這項和解協議歷經數年談判，需要各受害羣體和政府機構達成共識。爭議焦點在於薩克勒家族應支付多少金額來彌補與奧施康定營銷相關的阿片類藥物成癮及死亡問題。

薩克勒家族最初提出30億美元和解金，後提高至60億美元。他們表示這已是最高限額。根據提案，普渡製藥還將額外支付10億至20億美元。

薩克勒家族及公司支付的和解金大部分將專項用於阿片類藥物康復和預防項目。受害者及其家屬可獲得每項索賠約3,500至48,000美元的賠償（需扣除律師費）。

“我相信這是我們能爭取到的最佳方案，“42歲的卡拉·特雷納説。這位前指揮棒旋轉冠軍21歲時因運動損傷被開具奧施康定處方，隨後對包括海洛因在內的阿片類藥物成癮。她表示兒子出生時患有新生兒戒斷綜合徵，嬰兒飽受藥物戒斷之苦。

特雷納目前在密歇根州卡拉馬祖市某社區組織工作，時薪15美元，幫助藥物濫用者。她説：“對我而言，我希望這一切成為過去。”

卡拉·特雷納在去年普渡製藥破產聽證會上手持兒子萊利的照片。照片：Seth Wenig/美聯社謝麗爾·朱埃爾因阿片類藥物過量失去了兩個兒子，她支持這項和解協議，但也對反對它的家庭表示同情。

“這些人很痛苦。他們失去了孩子。有些人只想要正義，”朱埃爾説。“我認為這筆錢將用於拯救生命。這筆錢將用於確保另一位母親不必像我一樣埋葬她的孩子，甚至是兩個孩子。”

8月，最高法院阻止了普渡製藥的破產計劃，並同意聽取司法部反對給予薩克勒家族法律豁免權的論點。該家族並未申請破產保護——只有他們的公司申請了。薩克勒家族表示，如果沒有針對未來民事訴訟的保護（稱為“豁免”），他們不會同意和解協議。

“這項豁免甚至擴展到基於欺詐和其他故意不當行為的索賠，即使薩克勒家族自己提交破產申請並因此將其資產交給債權人分配，這些索賠也無法免除，”美國副檢察長伊麗莎白·普雷洛加爾在最高法院的簡報中寫道。

華盛頓最高法院的入口。照片：STEFANI REYNOLDS/法新社/蓋蒂圖片社普渡製藥位於康涅狄格州斯坦福德的總部。照片：Mark Lennihan/美聯社6月，特雷納前往華盛頓為其他受害者發聲支持和解協議。在司法部總部，特雷納會見了代表部門處理最高法院案件的普雷洛加及其他司法部官員。次月，司法部向最高法院提交上訴，試圖阻止該和解。

來自費城地區的74歲退休商業顧問辛西婭·芒格表示，她與支持和反對和解的雙方都有密切往來。她的兒子因棒球受傷而對奧施康定上癮。她認為，若給予薩克勒家族所提議的法律保護，將導致其他藥企所有者獲得同樣庇護。

“這筆錢只是九牛一毛，“芒格説，“如果我們不能糾正此案中的民事不公，就絕無可能追究那些眾所周知罪責難逃者的刑事責任。”

2007年，普渡製藥對故意虛假標註藥品的欺詐重罪指控認罪。2020年，該公司又對涉及非法回扣和向美國禁毒署虛假陳述的三項重罪認罪。在第二次刑事認罪協議中，薩克勒家族成員同意向美國政府支付2.25億美元民事和解金，以了結關於普渡阿片類產品激進營銷的指控。

去年普渡製藥破產聽證會上的謝麗爾·朱艾爾。圖片來源：塞斯·温尼格/美聯社如果最高法院否決薩克勒和解協議，受害者及其家屬很可能將重返法庭，繼續各自的訴訟。據參與此案的律師表示，這可能會非常困難。

根據普渡製藥向最高法院提交的案情摘要，截至2019年公司申請破產時，薩克勒家族已將大部分財富轉移至離岸信託，這些信託主要位於美國司法管轄之外，包括註冊在法國海岸外的自治島嶼澤西島的一些信託。根據國會委員會的文件，截至2021年，擁有普渡製藥的薩克勒家族成員身價估計為110億美元。

如果最高法院接受薩克勒和解協議的條款，這將是製藥公司及其所有者向阿片類藥物受害者支付賠償的少數案例之一。強生等製藥公司以及CVS、沃爾格林等零售商承諾的數百億美元阿片類藥物和解金中，幾乎全部預計將用於資助阿片類藥物預防和康復項目。

艾薩克斯計劃出席最高法院聽證會，希望協議破產。特雷納也將到場，希望薩克勒的資金能夠獲准用於幫助陷入困境的阿片類藥物使用者。

“時間每過去一天，“特雷納説，“就有更多人因用藥過量而死亡。”

聯繫作者亞歷山大·格拉德斯通，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本文早期版本中，威廉·尼爾森引述的薩克勒家族名稱拼寫錯誤。（已於12月3日更正）

出現在2023年12月4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阿片類藥物和解協議分裂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