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納哈塔》與《走過：博物館新手的自白》評論：金錢與傑作 - 《華爾街日報》

伊麗莎白·弗朗西斯與喬·塔珀攝影：瓊·馬庫斯瑪麗·凱瑟琳·納格爾這部引人入勝卻略顯繁複的戲劇《曼納哈塔》巧妙交織了兩個災難：17世紀生活在島嶼上的印第安部落所遭遇的滅頂之災，以及21世紀美國經濟遭受的重創。

2002年，簡（伊麗莎白·弗朗西斯飾）突破投資銀行家的質疑，成功入職後來被證實為雷曼兄弟的公司。她拋下病重的父親參加面試，待返回俄克拉荷馬家中時父親已離世，留給母親波比（希拉·圖西飾演，堅韌剛毅）的財務危機使其房貸瀕臨違約。

波比對女兒既驕傲又嫉妒——簡即將遷居至祖先萊納佩部落曾生活的曼納哈塔（即現今曼哈頓）。劇情隨即閃回至荷蘭殖民者與萊納佩人交往的年代。我們看到魅力非凡的恩里科·納西飾演的部落男性首領與兩名女性族人，用土地權利換取微不足道的貨物（儘管他們顯然沒有土地所有權概念）。

彩虹·迪克森、希拉·圖西、傑弗裏·金、大衞·凱利與塔珀先生照片：瓊·馬庫斯該劇由勞裏·伍勒裏執導，在兩個時代的場景間切換，並通過現代片段對比簡在雷曼日益成功的事業與她母親陷入的財務困境——與鮑比同住的妹妹黛布拉（由陰鬱隱忍的彩虹·迪克森飾演）對此無能為力。

現代場景最具感染力——儘管經歷過冗長沉悶的《雷曼三部曲》的觀眾都熟悉這個傳奇故事。演員們表現俱佳，但勒納佩原住民角色的塑造較為單薄，且因文化隔閡較難引發共鳴，而荷蘭人則迅速從漫不經心的剝削者淪為反派。

編劇納格爾並未過度渲染貫穿全劇的主題——人類貪婪的頑固性，這種慾望毒害眾多角色的生活，最終在兩個時代都引發暴行與災難。她也沒有刻意強調華爾街的諷刺意味：這個美國資本主義勝利的象徵，其名稱源自荷蘭人為阻擋勒納佩人修建的圍牆——原住民已逐漸看清殖民者的真實意圖。

但複雜的敍事結構在成為本劇亮點的同時，也造成了缺憾。時長不足兩小時的《曼納哈塔》雖未顯得散漫，但宏大的敍事框架難免使某些段落顯得倉促，部分角色更偏向符號化而非立體豐滿——如同霧裏看花般影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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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文·克里爾與瑞安·瓦斯奎茲攝影：瓊·馬庫斯紐約

加文·克里爾在令人耳目一新的微型音樂劇《漫步其中：博物館新手的自白》中，帶領觀眾開啓了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個性化之旅。克里爾不僅擔綱主角——扮演他自己——還身兼編劇與鋼琴演奏。他創作了充滿活力的流行搖滾配樂，與其嘹亮的男高音相得益彰，並由六位出色的歌手和樂手組成的團隊傾力助陣。

開篇曲中，迷茫的加文（“我假裝快樂…卻轉瞬即逝”）選擇前往宏偉的大都會博物館尋求慰藉。“在這方天地間，能否找到自我？“他唱道。故事主線展現了加文通過接觸曾經忽視的藝術形式，尋找充實人生道路的歷程。

有人或許會對"將大都會館藏作為全球最大自助資源"的概念不以為然。但這座曾於2021年委託製作並上演該劇的博物館顯然毫無異議。當觀眾們放下手機（或許舉着手機時？），許多人確實將這些藝術品視為映照生活、夢想與恐懼的明鏡。

在琳達·古德里奇行雲流水的導演下，克里爾並未帶我們走馬觀花——那本就不可能——而是聚焦那些直擊他思想深處並點燃想象力的作品。包括瓊·斯奈德用狂放色彩征服他的《破碎筆觸的希望》，以及喚起他中西部童年記憶的約翰·斯圖爾特·柯里風景畫。劇中提及的藝術品影像會投射在佈景的框式後牆上。

站在傑克遜·波洛克的作品前，他唱出了“支離破碎”的感受，帶着難以聚焦的野心：“我想當演員、醫生、建築師/或創立教派、新政權……我只會做夢。”隨後歌曲轉為與波洛克（瑞恩·瓦斯奎茲演唱）的二重唱。波洛克帶着冷幽默：“讀過我的維基百科嗎？別酒後駕車。”

薩莎·艾倫攝影：瓊·馬庫斯其他亮點包括一段激昂的獨唱，靈感源自亨利·勒羅爾描繪女子準備歌唱的畫作，這讓他重新找回音樂表演中的深層愉悦。後來加文又滑稽地迷戀上各種男性裸體雕像（貫穿始終的是他與瓦斯奎茲配音的男友的複雜關係）。薩莎·艾倫以《聖經》中朱迪絲的身份演唱誘惑之歌，帶着邪惡的歡愉講述她斬殺霍洛芬斯的故事。

在某個頓悟時刻，加文突然明白：“這裏的一切都是愛的行為。”這雖簡單，卻可能藴含真理的核心——藝術家需要通過致敬所見所感，將世界與生命體驗凝固在藝術的琥珀中。而他給一位站在愛德華·霍珀畫前茫然的觀者建議，既簡潔又睿智：“看，”他説，“呼吸……然後等待。”

伊舍伍德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戲劇評論家。

本文發表於2023年12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金錢與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