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經濟形勢大好，人們卻仍感焦慮——《華爾街日報》

託尼·法布里齊奧（左）在《華爾街日報》CEO理事會峯會上討論政治民調。圖片來源：拉爾夫·阿爾斯旺/華爾街日報經濟消息正在好轉——但拜登總統的支持率卻在下降，大量選民對未來感到悲觀。

這是怎麼回事？這些趨勢將在明年11月如何發展？

為了深入探討這一問題，《華爾街日報》前華盛頓執行主編傑拉爾德·F·塞布採訪了雙方頂尖民調專家，他們共同參與了《華爾街日報》最近的一項民調：民主黨民調公司GBAO創始合夥人邁克爾·博西安，以及共和黨民調專家、Fabrizio, Lee & Associates合夥人託尼·法布里齊奧。以下是他們在《華爾街日報》CEO理事會峯會上的討論節選。

認知與現實

《華爾街日報》： 在《華爾街日報》週六頭版的上半部分，有一篇關於完美就業報告和經濟即將實現軟着陸的報道。而在下半部分，拜登的支持率在《華爾街日報》民調中創下新低。這兩件事似乎不應該同時發生。

我們首先來看一下我們最新民調的一些結果。“國家是在朝着錯誤的方向還是正確的方向前進？”71%的人認為是錯誤方向。這是怎麼發生的？

**法布里奇奧：**我們正處於美國民眾情緒極其低迷的時期，這種不滿幾乎無處不在。觀察人們的焦慮，尤其是經濟焦慮時，你會發現報紙頭版呈現的數據與民眾日常購物、加油或申請住房貸款時的實際體驗存在嚴重脱節。

拜登支持率下滑的主要原因正是這些民眾的經濟憂慮。我們為《華爾街日報》進行的系列民調顯示，公眾情緒始終未見好轉，甚至略有惡化。儘管宏觀層面頻傳利好，但普通人絲毫感受不到生活改善。

**華爾街日報：**邁克，這些負面數據跨越性別和年齡鴻溝，並非黨派現象。作為民主黨顧問，這種情況想必令你沮喪。你的客户們肯定不斷追問：“這到底怎麼回事？給我解釋清楚。”

**博西安：**上次出現勢均力敵的局面還是2009年初——記得"希望與變革"口號嗎？變革確實延續了，但希望很快消退，因為公眾始終期待實質性改變。我們最後一次獲得多數人認可是911事件後的國旗團結時刻，如今即便類似危機重演也難再現這種凝聚力。在野黨永遠高喊"路線錯誤"，獨立選民也幾乎總是附和。

我特別關注民主黨內部數據，現在幾乎呈現五五開態勢。拜登政府初期，民主黨人曾堅定認為"方向正確"並持續了一段時間。這個指標將決定我們能否在2024年動員足夠的民主黨選民——這正是我方勝選的關鍵。

**法布里齊奧：**是的，在野黨總是更容易偏離正確軌道。但如今，當你觀察年輕的民主黨人，尤其是50歲以下的民主黨人時，他們對國家發展方向——特別是這些經濟指標——的不滿情緒，遠比黨內年長同僚強烈得多。

**華爾街日報：**這讓我想起1992年老布什競選連任時，儘管大選日當天經濟年增長率實際達到4%。

但選民並不相信。他們大約六個月後才接受這個事實，而這讓比爾·克林頓受益。這次是否也可能出現類似情況——選民需要時間才能感知經濟好轉，等到大選日時局面會完全不同？

**法布里齊奧：**我們本次調查還詢問了另一個指標：個人財務狀況。調查顯示該指標嚴重負面，差值約30個百分點。這才是問題的核心。即便經濟增長率達到4%，對多數人而言就業數據和股市數據仍是模糊概念。而通脹是民眾每天都能真切感受到的。

**華爾街日報：**邁克，關於"經濟表現如何"這個問題，不同種族間的差異比性別或黨派差異更值得關注。

**博西安：**拜登競選團隊和政府面臨的挑戰在於，當前經濟壓力最大的羣體正是民主黨的核心選民基礎——非裔選民、拉丁裔選民和年輕選民。

墮胎議題

**華爾街日報：**民調提問"您對哪個議題立場如此堅定，以至於絕不可能投票給持相反意見的候選人？“墮胎問題高居榜首。深入分析會發現，這是因為美國社會已明顯轉向支持選擇權。

**博西安：**長期以來我們一直在追問——本次調查也重複了這個問題——“總統選舉時對您最重要的議題是什麼？“按此提問，經濟問題仍是首要關切。但2022年數據顯示，儘管墮胎議題重要性仍遠低於經濟，卻成為許多選民的決勝因素，這反映出選舉中未被充分捕捉的動向。

受訪者向我們傳達的是：他們並非刻意聚焦墮胎議題，但當某位候選人或某方突破他們恐懼的底線時，即便這不是最優先議題，他們仍會據此投票。

**法布里齊奧：**2022年墮胎議題確實產生了影響。根據具體選區和候選人情況，當候選人明顯偏離選民心理舒適區時就會引發問題。在墮胎問題上持絕對立場者極少。近三分之一共和黨人表示"應在某種程度上合法化”。民主黨人支持合法化的佔91%，反對者僅7%；共和黨人反對合法化的佔62%-63%，支持者33%。

拜登對決特朗普

**華爾街日報：**目前，唐納德·特朗普領先於喬·拜登。我不確定這在距離選舉還有11個月時有多大意義。你們怎麼看？

**法布里齊奧：**對喬·拜登來説，好消息是他還有11個月時間。壞消息是他需要從困境中爬出來。觀察2020年投票支持他的人，目前他只保住了87%的這些選民。而當初投票給第三方的選民現在正轉向支持唐納德·特朗普。

對比各項議題，唐納德·特朗普在經濟、就業、通脹、邊境問題和外交政策等方面領先喬·拜登。拜登在社會保障、醫療保險、墮胎權等議題上佔優。但問題是，特朗普領先的恰恰是當前選民最關心的領域。

**華爾街日報：**邁克，如果我是你，這份民調中的好消息是：拜登失去支持的羣體本應是能夠爭取回來的。

**博西安：**確實如此，但這並非定局。民主黨必須更早地接觸黑人選民、年輕選民、拉丁裔選民和亞裔選民。這些是核心羣體，但正是拜登支持率下滑的部分。

他在非大學學歷白人選民中的表現其實比希拉里略好。第三方候選人的支持率通常會隨着選舉臨近而下降——選民們不願浪費選票。

在邊緣地帶，這至關重要。這或許就是希拉里·克林頓在2016年大選中失利的原因。到了2020年，選民們不僅更喜歡拜登而非希拉里，同時也擔心自己的選票被浪費。而這一次，情況尚不明朗。從支持率來看，拜登和特朗普與2016年的希拉里和特朗普相差無幾。最終結果如何，仍有待觀察。

本文刊登於2023年12月15日的印刷版，標題為《為何經濟如此向好，人們卻仍深感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