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阿布拉莫維奇出售切爾西足球俱樂部並承諾為烏克蘭受害者提供30億美元資金在英國遭凍結——《華爾街日報》

俄羅斯寡頭羅曼·阿布拉莫維奇將自己定位為俄羅斯與西方之間的中間人。圖片來源：ozan kose/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倫敦——在俄羅斯坦克開進烏克蘭兩週後，俄羅斯寡頭羅曼·阿布拉莫維奇表示，他將出售其足球俱樂部切爾西FC，並將數十億美元的收益捐贈給烏克蘭戰爭的受害者。當時，對於這位因與俄羅斯領導人弗拉基米爾·普京的關係而在西方受到越來越多審查的億萬富翁來説，這似乎是一個優雅的解決方案。

然而，一年半多之後，這筆30億美元的捐贈款仍凍結在英國的一個銀行賬户中，原因是與英國政府就這筆鉅額資金應如何支出存在長期爭議。

目前在英國受到制裁的阿布拉莫維奇希望這筆錢部分用於烏克蘭，但也用於包括非洲在內的全球公益事業，英國官員和接近他的人士表示。英國政府必須發放許可證，才能允許將凍結的資金轉移給一個基金會，並表示這些資金應僅用於烏克蘭，隨着戰爭的持續，烏克蘭面臨的困難日益加劇。

制裁專家表示，捐贈凍結資金會引發一系列潛在的危險信號，包括擔心阿布拉莫維奇會利用這筆錢洗白自己的聲譽，或擔心這些資金最終落入克里姆林宮盟友手中，或與烏克蘭無關的地方。

2017年，羅曼·阿布拉莫維奇在倫敦切爾西足球俱樂部的看台上揮手致意。圖片來源：Imago/ZUMA PRESS在僵局持續發酵之際，該基金會已組建了一個由政界和金融界重量級人物組成的董事會，並制定了宏偉計劃，準備向非洲教育、烏克蘭糧食生產等項目投入數億美元。但該基金會在法律上尚未成立，甚至沒有正式名稱。受聘籌建該基金會的前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英國負責人邁克·彭羅斯暫時將其稱為“衝突受害者基金會”。

他表示：“如果我沒有資金注入，成立這個實體就沒有意義。”

30億美元如何被困在巴克萊銀行賬户中，這一事件揭示了全球制裁的複雜性，以及自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以來阿布拉莫維奇所採取的平衡策略。他試圖將自己定位為俄羅斯與西方之間的中間人，能夠促成糧食交易、戰俘交換，並最終推動潛在的和平協議。

英國政府稱，阿布拉莫維奇在石油行業發家，部分得益於1990年代克里姆林宮的支持，並與普京關係密切。西方官員表示，他希望有朝一日戰爭結束後能在西方恢復聲譽，同時繼續向普京證明自己的價值。目前這一策略已部分奏效——美國暫未對他實施制裁。

倫敦智庫皇家聯合軍種研究院金融犯罪與安全研究中心主任湯姆·基廷表示，切爾西數十億資金去向的問題凸顯了這一平衡之舉。他説，如果30億美元的援助只流向烏克蘭，“克里姆林宮可能不會對此表示歡迎”。與此同時，英國政府也擔心，一旦批准釋放這些資金，它們最終可能會落入克里姆林宮在遙遠國家的某個不受歡迎的盟友的口袋。

希望有朝一日能掌管該基金會的彭羅斯對此提出異議，他表示大型人道主義基金會必須具有靈活性，不僅可以將資金投入單一衝突地區，還可以投入鄰國，例如幫助難民。他表示，該基金會將獨立於阿布拉莫維奇，30億美元中的大部分將用於烏克蘭。

2005年，俄羅斯總統普京在莫斯科克裏姆林宮會見了羅曼·阿布拉莫維奇。圖片來源：ITAR-TASS/總統新聞服務處/美聯社英國政府官員辯稱，他們對俄羅斯實施制裁是為了回應俄羅斯對烏克蘭造成的傷害，因此這些資金只需要流向烏克蘭。英國外交部一位女發言人説：“我們希望這筆錢能儘快送到烏克蘭，並對任何符合這些條件的明確安排持開放態度。”

慈善機構正呼籲獲得這筆資金，這筆資金將是英國政府迄今為止承諾向這個飽受戰爭蹂躪的國家提供的人道主義援助的六倍多。代表人權侵犯受害者的慈善機構"Redress"的律師兼主任魯珀特·斯基爾貝克説：“這些資金有可能改變受害者和倖存者的處境。“根據聯合國人道主義事務協調廳的數據，烏克蘭約有1760萬人需要人道主義援助，約佔該國人口的一半。

阿布拉莫維奇在戰前淨資產估計為150億美元，他花費了20年時間，自掏腰包超過10億美元，將總部位於倫敦的切爾西足球俱樂部打造成足球界的巨無霸。

根據文件和相關知情人士透露，早在2022年2月俄羅斯坦克進入烏克蘭之前，阿布拉莫維奇及其顧問就迅速採取行動，通過將大部分財富轉移至子女名下，並將遊艇艦隊駛離西方制裁適用的海域，以規避全球制裁。

一個棘手的問題是如何處理切爾西俱樂部——它無法在緊急拋售中脱手，若其老闆被制裁且資產遭凍結，俱樂部將面臨破產，導致球隊支付工資或引進新球員的資金鍊斷裂。

去年3月初，切爾西高層提出解決方案：宣佈出售俱樂部，並承諾將所得用於人道主義事業。他們請來曾與俱樂部合作的英國慈善界資深人士彭羅斯，設計該基金會的運作架構。

2022年土耳其馬爾馬里斯，與俄羅斯寡頭羅曼·阿布拉莫維奇有關的超級遊艇。圖片來源：YORUK ISIK/路透社彭羅斯協助起草了一份措辭謹慎的聲明，以阿布拉莫維奇名義表示資金將用於"烏克蘭衝突受害者及其影響”。部分英國官員私下對措辭提出異議，認為該表述暗示資金可能不僅分配給俄羅斯入侵的烏克蘭受害者，也可能惠及俄羅斯受害者。

一週後，英國正式制裁了這位寡頭，禁止其入境並凍結在英金融資產。切爾西俱樂部的出售進程隨之加速。

2022年5月初，由洛杉磯道奇隊小股東託德·伯利領銜的財團以52億美元創紀錄價格收購切爾西，其中30億將用於慈善事業，餘款投入球隊建設。

據彭羅斯及知情人士透露，當月晚些時候英國政府與阿布拉莫維奇達成協議，允許其控制的在英公司接收出售款項，條件必須用於援助衝突受害者。這意味着資金可用於烏克蘭及其他國家，只要符合救助受害者的宗旨。

但交易完成前出現波折：因阿布拉莫維奇同時擁有葡萄牙國籍且受歐盟制裁，交易需獲葡政府及歐盟委員會批准。葡萄牙方面要求人道主義資金僅限用於烏克蘭境內。歐盟委員會發言人聲明稱"該條件必須遵守且不可追溯變更”，英國政府官員則表示各方當時知悉相關條款。

彭羅斯指出，如此規模的慈善基金僅限在烏使用不合常理。“一旦烏克蘭戰爭受害者越境進入他國，我們就必須停止援助”，“僅限在烏境內開展人道主義項目將面臨資金使用困難"他補充道。

歐盟對此表示異議。歐盟委員會在一份聲明中稱：“資金使用完全有充足空間符合制裁法規。“聯合國表示，今年計劃向烏克蘭提供的39.5億美元人道主義援助項目目前存在14.9億美元資金缺口。

彭羅斯表示，他已邀請英國政府擔任基金會董事會的觀察員，並對任何資金轉移擁有否決權。他稱若任何資金流向俄羅斯或白俄羅斯將違反制裁法律，“他們可以把我送進監獄”。

彭羅斯強調該基金會具有獨立性，並坦言1996年在車臣從事人道主義工作時曾遭綁架數週的經歷使他對俄羅斯"毫無好感”。他表示僅與阿布拉莫維奇會面兩次簽署文件，基金會無需以阿布拉莫維奇命名，也不要求這位俄羅斯人對捐贈行為獲得任何名譽認可。

“在這件事上我已竭盡所能，不是嗎？“彭羅斯反問道，“更重要的是避免某些人可能獲得聲譽的微小嫌疑？還是讓23.4億英鎊切實惠及最弱勢羣體？”

聯繫記者馬克斯·科爾切斯特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2月18日印刷版，標題為《寡頭援助資金在英國遭遇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