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覺醒：短篇故事》——《華爾街日報》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那是平安夜。

一週前，瑞普從長達四年的昏迷中甦醒。醫生稱之為奇蹟。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2019年12月31日，當時他正沿5號州際公路向南行駛。暴雨傾盆，KNX電台正報道中國武漢爆發的一種神秘呼吸道病毒。接着砰！——一輛SUV撞上了他。

他醒來後的世界已天翻地覆。喬·拜登成了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則是其對手。以色列和烏克蘭戰火紛飛。老天，汽油竟要5美元一加侖。加州物價向來高昂，但這般價格聞所未聞。

昨天妻子傑斯帶他去塔吉特購物。牙膏、除臭劑和紙巾全被鎖在櫃子裏。她説這是為防止竊賊掃空貨架。看到價籤時他差點心臟病發作——一包棉襪12美元？半加侖牛奶3美元？

他們正與河濱市的家人共度平安夜。四年前妹妹瑞秋和丈夫史蒂夫花40萬美元買了套三居室樣板房，如今同社區房價已逼近70萬。還不如搬去德州，氣候相似物價卻減半。

他們曾想搬近海岸，但當前房價和7%的房貸利率讓人望而卻步。他記憶中上次利率這麼高還是9/11事件時期。如今無家可歸者遍地都是，除非搬離加州，否則避無可避。

2020年3月加州實施"封鎖"時，他哥哥詹姆斯的家人就是這麼做的。傑斯解釋説，正是封鎖政策導致他的理髮店和最愛的墨西哥餐廳相繼倒閉。一個民主政府竟能命令企業和學校連續關閉數月，這讓他感到難以置信。

詹姆斯的三個孩子如今都在亞利桑那州的私立學校就讀。得益於新的教育儲蓄賬户計劃，州政府承擔了他們的學費。這些賬户還為他最小的孩子提供了閲讀障礙的特殊輔導費用。

上次見到詹姆斯的妻子珍妮時，她被診斷出轉移性黑色素瘤。令人驚歎的是，藉助Keytruda免疫療法，她已經兩年半沒有癌症跡象了。醫生告訴她，如果這個診斷哪怕早五年，她早已不在人世。

詹姆斯幾乎認不出自己的妹夫史蒂夫——他通過新型減肥藥Wegovy成功減重40磅。上週末他甚至贏得了一場匹克球比賽。“匹克球到底是什麼？“瑞普問道。“就是用球拍打威浮球的網球，“史蒂夫解釋道。顯然這項運動現在風靡一時。

他27歲的侄子喬駕駛Rivian電動皮卡時因電量耗盡被困。當地購物中心所有充電樁都失靈，最後只能呼叫美國汽車協會救援。史蒂夫解釋説，Rivian是專為雅皮士生產的電動卡車。喬在2021年該公司上市時買了1萬美元股票，如今市值不足2000美元。

“這還算幸運的，“史蒂夫説。喬有個朋友在加密貨幣平台FTX上損失了數萬美元，另一個朋友投資數千美元購買的非同質化代幣現在已一文不值。“什麼是非同質化代幣？“瑞普追問。

“根據ChatGPT的説法，”史蒂夫解釋道，“非同質化代幣是一種數字資產，利用區塊鏈技術來代表獨特物品或內容的所有權或真實性證明。”

“ChatGPT？那是什麼？”

“哦，天哪，”詹姆斯嘆了口氣。“今晚可有的聊了。”

“喬和他的朋友們哪來那麼多錢投資？”

“政府給的，”史蒂夫回答。“他們每週能拿1000美元失業救濟金，還收到了幾千美元的刺激支票，這些錢他們沒法花在出門消費上。”

他15歲的侄女麥迪遜正盯着iPhone刷TikTok視頻入迷。他這才知道，現在的青少年早就不用Snapchat或Instagram了。“那推特呢？”他問道。“你是説X？……裏普叔叔，你會投特朗普的票嗎？”

他撓了撓頭。他不太確定。他從來不喜歡唐納德·特朗普，但特朗普當總統時情況似乎更好些。

“但你不在乎墮胎權問題嗎？”

他妻子早些時候解釋過，特朗普任命了新的大法官，在他昏迷期間最高法院推翻了羅訴韋德案，並廢除了大學錄取中的平權法案。總算有點好事。至少在他沉睡期間還是發生了一些不錯的政治變化。

別誤會。他很感激自己和家人都還活着。但內心深處，他渴望回到四年前的那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