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正在對拜登步步緊逼——《華爾街日報》
Douglas London
12月25日,卡塔布真主黨對伊拉克某空軍基地發動襲擊導致三名士兵受傷數小時後,美軍實施反擊,轟炸了該伊朗支持民兵組織使用的三處設施。美方官員稱此舉是為威懾後續襲擊、降低美伊全面開戰風險的適度報復行動。
美軍方數據顯示,自10月17日以來伊拉克和敍利亞境內已發生103起針對美軍的襲擊,造成多名美國人受傷。美國已對伊朗在這兩國的阿拉伯代理人武裝進行了六次報復性打擊。這種算法對拜登政府並不奏效,時間也不站在他們這邊。
伊朗正陶醉於與美國進行"大衞對抗歌利亞"式較量的想象中。這種敍事在伊斯蘭世界頗受歡迎,也為伊朗神權統治者提供了鎮壓國內異見的藉口。當前伊朗正主導着衝突的節奏與範圍。忌憚局勢升級的拜登政府始終保持被動軍事應對姿態,這給德黑蘭決策層傳遞了"可趁此窗口期無風險襲擊美軍"的錯誤信號。歷史表明,這種態勢往往會助長神權政權得寸進尺的氣焰。
拜登總統錯誤地認為剋制能避免戰爭。恰恰相反,美國必須讓伊朗付出切實代價才能遏制後續襲擊。打擊代理人武裝在軍事上是低效的——週一的空襲對卡塔布真主黨戰鬥力不會產生明顯影響——反而為神權統治者提供了地區宣傳戰的素材,使其得以自詡為對抗美帝國主義的伊斯蘭抵抗運動旗手。
對美國而言,進攻勝於防守。若拜登總統希望避免更大規模的戰爭,他必須考量一旦有導彈或無人機突破美方防線造成美軍傷亡,其決策將如何受制於此。有線新聞頻道會猛烈抨擊他及其謹慎政策,尤其在總統競選期間,這種壓力將迫使他採取行動,很可能引發相互升級的惡性循環。
憑藉美軍優勢,這一切本可避免。關鍵在於華盛頓需以伊朗視角審視局勢。自1979年掌權以來,德黑蘭革命政權始終採取非對稱策略與美國對抗。伊朗神權政權自認在與"大撒旦"交戰,而華盛頓僅將伊朗的挑釁視為偶爾的麻煩——相較於中俄帶來的重大國安與經濟威脅,不過是次要干擾。
伊朗領導人清楚自身劣勢,卻無意和平共處。他們需要維持與美國的衝突來為其高壓統治正名。因此伊朗戰略核心在於試探華盛頓紅線。作為曾長期負責伊朗事務的中情局行動官員,我觀察到每當美方宣稱"伊朗不願與美直接開戰",德黑蘭便默許代理人襲擊美以目標;而當美國展示武力時,伊朗則約束其地區民兵網絡。
2020年美軍擊殺伊斯蘭革命衞隊"聖城旅"指揮官蘇萊曼尼事件完美印證此模式。蘇萊曼尼相當於美軍參聯會主席、國安顧問和國家情報總監的三重身份,美國此舉公然展示戰爭決心。當時美軍還向中東增派艦艇、戰機和海軍陸戰隊。伊朗雖向伊拉克美軍基地發射十餘枚彈道導彈,卻可能刻意全部打偏——伊軍未敢全力反擊,正是為避免招致美軍毀滅性報復。
美國還必須採取不對稱思維,嘗試任何可能暴露阿亞圖拉政權弱點的手段。德黑蘭的領導人偏執地營造出一種全知全能、掌控全局的強權形象,以防範民眾起義。現在或許是美國考慮發動可見但可否認的網絡攻擊的時機——暫時癱瘓伊朗的電網、銀行系統、石油或港口基礎設施。網絡行動同樣可以針對伊朗的電視台和廣播電台,利用它們揭露政權腐敗。這些掌權教士們曾為更微不足道的理由就敢在海外殺害異見人士。
華盛頓應明確表態:若伊朗升級衝突,美國將打擊更多動態目標。美軍已具備使用防區外武器(如海基和空射巡航導彈)摧毀伊朗無人機及其他軍備生產基地的能力。根據伊朗的反應,美國可將波斯灣地區的伊斯蘭革命衞隊平台和設施列為打擊目標。
美國需要迅速行動改變與伊朗的現狀。指望我們的防禦能力能持續限制傷亡,並非避免戰爭的有效策略。伊朗早已處於戰爭狀態,並將代理人視為可消耗品。德黑蘭認為剋制毫無價值。歷史經驗讓毛拉們明白:挑釁中藏着政治機遇。對他們而言,華盛頓的怯懦就是得寸進尺的邀請函。美國官員説得對,伊朗領導人對無法取勝的戰爭不感興趣。問題在於,華盛頓正放任他們打一場能打贏的戰爭。
本文作者倫敦先生曾任中情局行動官員,著有《招募者:間諜活動與美國情報失傳的藝術》,現任喬治城大學外交學院情報研究教授,兼任中東研究所非常駐學者。
12月26日,美國對伊拉克希拉一處卡塔伊布真主黨據點發動空襲後。圖片來源:阿拉·阿爾-馬爾賈尼/路透社刊載於2023年12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伊朗正在對拜登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