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軍在加沙南部遭遇嚴峻現實——《華爾街日報》

加沙汗尤尼斯

加沙南部正在發生的事態——以及同樣重要的未發生之事——可能使中東地區在未來數年陷入暴力動盪。汗尤尼斯戰役正迫使以色列面對一個殘酷現實：哈馬斯很可能不會被徹底消滅。而以色列的兩大目標——殲滅哈馬斯領導層與解救所有人質——正逐漸形成矛盾。

隨着以色列基本控制加沙北部，汗尤尼斯實質上已成為哈馬斯領導層的最後堡壘。過去16年統治加沙的恐怖分子在此處的抵抗比任何地區都更為激烈。12月21日實地探訪時，我目睹戰事已持續三週且以軍試圖結束戰鬥，但交戰強度依然驚人。

儘管以色列曾取得諸如20多年來巧妙阻止伊朗獲取核武等成就，但自哈馬斯掌控加沙後常對其疏於防範。即便當前加沙南北戰果差異，也引發外界質疑以色列是否具備持續作戰的意志與耐力。

11月22日，我探訪了加沙北部的希法醫院及哈馬斯隧道系統。在以軍16年來視該醫院為禁地後，10月7日大屠殺後以色列向外界表明：即便在最敏感的民用場所，也要徹底清除加沙統治者。

一個月後在加沙南部，我最初看到類似決心——加沙領導人辛瓦爾住所已被炸成彈坑。但訪問前後數日的事件暴露出行動的不連貫性。

在我訪問希法醫院期間，幾乎看不到哈馬斯抵抗以色列的跡象，但在汗尤尼斯，我聽到了更多爆炸聲和持續不斷的槍聲。前往北部希法醫院的大部分路程是乘坐敞篷吉普車，而前往汗尤尼斯的行程則完全在封閉的裝甲運兵車內進行。在我們離開軍事基地前，指揮官給司機們的指示清楚地表明，他們比在加沙北部時更加擔心遭受襲擊。

指揮進攻汗尤尼斯的丹·戈德弗斯准將的機密簡報顯示，完全控制可能需要數月時間，這將超過以色列為大規模軍事行動設定的最後期限。他拒絕猜測多久能找到哈馬斯的領導人以及大約130名剩餘的以色列人質。

從我訪問的加沙每個地區開始行動以來，已經過去了幾乎相同的時間——三週，但軍事成功的速度卻大不相同。

以色列國防軍在汗尤尼斯面臨四種不同的地形，而不是加沙北部相對單一的戰場地形。哈馬斯從加沙北部的經驗中認識到，與以色列國防軍進行大規模戰鬥會失敗。不間斷的游擊戰——使用反坦克導彈和伏擊的打了就跑戰術——更常取得成功。最重要的是，哈馬斯的高層領導人在加沙南部幾乎沒有逃跑的地方，而以色列情報部門認為剩餘的以色列人質被關押在那裏。所有這些都使得哈馬斯的戰鬥更加激烈，而以色列國防軍有時會手下留情，以避免意外殺死更多人質。

以色列暗示可能考慮在釋放人質的協議中允許哈馬斯領導人前往卡塔爾。若哈馬斯拒絕該協議，可能導致人質重大傷亡或持續數月的長期軍事行動。無論哪種結果都可能動搖以色列政府，並破壞以色列與西方在加沙建立新統治者的努力。

這種不確定性蔓延至整個中東地區。加沙北部的戰事讓伊朗和真主黨明白，以色列絕不會容忍第二個"10月7日事件"，任何對以侵略都將招致耶路撒冷的致命回擊。但加沙南部的局勢似乎向他們表明，即便是"10月7日"引發的怒火，也會在以色列士兵每日增加的死亡數字（目前入侵行動已造成逾150人陣亡）中逐漸消退。

等待以色列怒火平息可能需要數年，但伊朗和真主黨是極具耐心的長期戰略家。到2020年代末期，當以色列不願專注長期衝突時，他們可能重啓侵略行動，這將使以色列暴露於更多弱點。

這種威脅將如何影響以色列和西方重建更穩定加沙、可能恢復外交進程的計劃？又如何影響恢復以色列北部邊境穩定的計劃？它將如何左右伊朗逐步蠶食該地區並最終獲取核武器的圖謀？

如果説加沙城的戰事曾給出過答案，那麼汗尤尼斯的局勢讓這些問題——乃至整個地區的命運——重新成為懸而未決的謎題。

鮑勃先生是《耶路撒冷郵報》高級軍事分析師，合著有《目標德黑蘭：以色列如何運用破壞行動、網絡戰、暗殺與秘密外交阻止伊朗擁核並塑造新中東》。

以色列軍隊在加沙地帶南部城市汗尤尼斯開展軍事行動，12月25日。圖片來源：陳俊清/Zuma Press刊載於2023年12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以軍在加沙南部面臨嚴峻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