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哈馬斯戰爭：儘管代價不斷升高，為什麼加沙戰爭不會結束 - 彭博社

1月18日，特拉維夫的一場集會，以示對以色列男孩基弗·比巴斯的團結，他在哈馬斯的囚禁中度過了他的第一個生日。比巴斯是一個紅髮男孩，全國各地都在使用橙色氣球來象徵他的困境。

攝影師：奧德德·巴利蒂/AP維克托·弗蘭克爾於1946年出版的《人的搜尋意義》，這是對納粹集中營囚犯如何找到生存意志的第一手賬目，突然出現在以色列暢銷書榜上。

一個嘻哈二人組去年春天因在夜總會與朋友狂歡而走紅，現在他們的歌曲成為以色列最暢銷的歌曲——一首戰時國歌，歌頌加沙的軍事報復。

而最新的熱門電影是一部關於音樂節的紀錄片，哈馬斯在那裏屠殺了數百名慶祝和平、愛與享樂的人。正如電影中的許多人在躲避頭頂的火箭時所説的那樣：派對結束了。

自10月7日的襲擊和隨後對加沙的入侵以來，以色列經歷了深刻的轉變，暫時放下了對初創企業和財富的關注，轉而培育以愛國主義和團結為基礎的戰時文化。在大屠殺之後，數十萬名士兵被派往前線，導致許多職位空缺，公司生產無法進行。預計2023年第四季度的增長率將下降19%。在過去的幾周裏，幾乎一半的預備役人員已經回家，使公司得以重新啓動，但情況可能隨時發生變化。

訪問以色列士兵在1月11日走進加沙邊境附近的10月7日音樂節上被哈馬斯激進分子殺害或綁架的人的肖像之間。攝影師：傑克·蓋茲/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對於一個僅僅六個月前曾經有數萬人每週走上街頭抗議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的民粹主義政策的國家來説，這種全國團結是引人注目的。去年抗議活動期間，成千上萬的預備役士兵簽署了抵制軍隊的請願書，但比召集的人數更多的人在10月7日後報到服役。甚至一些傳統上回避兵役的極端正統派男性也在入伍。

儘管在未來選舉的時間安排和是否暫停戰鬥以換取人質交易方面存在分歧，但對戰爭本身的正義和必要性的共識仍然很高。內塔尼亞胡的支持率已經暴跌，但他最狂熱的支持者和最激烈的批評者目前都站在了一起。廣告牌、汽車貼紙和電視節目都在團結公民，讓他們為勝利的前景而努力。在幾乎所有社會領域，以色列人已經接受，直到最近還威脅要撕裂這個國家的分歧必須被擱置，以確保其持續存在。

“這已經成為一種從幾種錯覺中醒來，特別是一種認為經濟關係可以戰勝宗教仇恨的錯覺，” 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以色列文化專家加德·亞爾觀察到。“金錢不會給我們帶來和平。我們將成為一個更加軍事化的社會。”

在11月26日，特拉維夫的一名騎自行車的人經過一張表達對戰爭的團結的海報。攝影師：Spencer Platt/Getty Images在過去的幾十年裏，以色列已經從一個相對貧窮的農業經濟發展成為世界上的初創企業天堂之一，其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現在已經超過了法國、英國和日本。在過去15年裏，以色列境內擁有業務的跨國公司數量從不到150家增長到了400多家。許多國外人士認為，這種異常的財富創造，以及與阿拉伯國家日益增長的外交關係，意味着以色列的領導層會尋求儘快解決戰爭問題，而不是將這些成就置於風險之中。

但總理對“徹底勝利”的承諾得到了公眾的壓倒性支持。隨着內塔尼亞胡政府將190億美元的預算用於戰爭，並提高税收並考慮全面削減開支，以色列人大量告訴民意調查人員，加沙地帶和黎巴嫩邊境與真主黨的戰鬥必須繼續下去，即使美國表示反對。

Calcalist商業日報的創始人兼出版人Yoel Esteron最近在特拉維夫為科技高管舉辦了一次會議，他們正準備應對沖突可能持續長達兩年的局面。隨着初創企業部門預計將面臨困境，一些人已經在尋求新的投資來源。

即使它影響了公司的底線，埃斯特隆指出，企業領導人對於繼續進行軍事活動的必要性幾乎沒有異議。他説：“自1973年的約姆基普爾戰爭以來，我不記得有過這樣的共識。戰爭顯然比一切都更重要，因為它被認為是生死存亡的問題。”

同時，Qumra Capital的管理合夥人埃雷茲·沙哈爾表示，商界因其看到了一種新的使命感而振奮起來。他説：“我們行業非常清楚地理解，我們是以色列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沒有經濟力量的以色列在這個艱難的鄰里中沒有生存的機會。”

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中間，出席了12月31日在特拉維夫基里亞軍事基地舉行的每週內閣會議。攝影師：阿比爾·蘇丹/泳池/美聯社圖片儘管科技行業正在復甦，酒店業和旅遊業受到了嚴重打擊。由於數以萬計的巴勒斯坦工人未被允許返回以色列工作，近一半的建築工地仍然關閉。

埃隆·彭查斯經營着一家位於特拉維夫附近的私募股權公司，他是那些根據戰爭調整計劃的人之一。彭查斯原本計劃在10月7日之前收購南部城市斯德洛特的一家工業公司。但在斯德洛特遭到襲擊後，他沒有完成最終的條款協議，而是帶着兒子去了他的部隊，並帶着女兒去獻血。斯德洛特被疏散了。收購被取消了。

彭查斯説，他現在特別擔心北部的情況，那裏是大約20萬以色列人的臨時住所，自10月7日襲擊後被迫離開。以色列和黎巴嫩的邊境被普遍認為是更危險的戰線，一旦爆發全面戰鬥，情況將變得更加緊張。

在擔心衝突可能蔓延的同時，該國還在應對國際輿論的負面轉變。全球各地的城市都舉行示威活動抗議這場戰爭——據哈馬斯官員稱，戰爭已造成大約2.5萬名巴勒斯坦人死亡，並迫使加沙的220萬居民中的絕大多數長期無家可歸，面臨飢餓的風險——以色列內部越來越感到世界更關注10月7日的回應，而不是原始的野蠻行為。

考慮到該國的軍事實力以及加沙的死亡和破壞程度，以色列內部的受害感對外界來説可能是難以理解的。然而，這場大屠殺和持續的人質事件充斥着廣播和報紙，主導着晚餐談話。自襲擊以來，生活中充滿了葬禮般的氣氛，一種深刻的脆弱感和對其他黎巴嫩和約旦河西岸的反以色列民兵隨時可能湧入該國並實施另一輪暴行的恐懼。

這與許多以色列人視為國際社會未能譴責哈馬斯的行為並行，促使該國重新思考與外部世界的關係。美國大學和全球媒體被認為是哈馬斯的辯護者，願意宣傳反猶主義的看法如今已經如此普遍，以至於成為以色列版“週六夜現場”節目“Eretz Nehederet”上的一個常見笑話。南非在國際法院指控以色列種族滅絕的行為進一步強調了該國的孤立感。

1月13日加沙遊行的華盛頓大遊行。攝影師：Valerie Plesch/Bloomberg“戰爭是偉大的澄清者，”前以色列駐華盛頓大使邁克爾·奧倫在中右翼媒體The Free Press上發表的一篇文章中寫道，哈馬斯所犯下的暴行“已經被容忍、上下文化，並受到讚揚。”

對以色列的批評者來説，將呼籲停火（最近幾周歐盟、聯合國和數十個國家發出了這樣的呼籲）與支持一個被歐盟和美國列為恐怖組織的組織混為一談，只是反映了該國的圍城心態使其對巴勒斯坦人的苦難視而不見。加沙的持續襲擊在以色列媒體上幾乎沒有得到充分報道，而國際組織估計，尤其是婦女和兒童代表了所有傷亡人數的絕大多數，這樣的論點被一些人視為對對囚禁人口進行大規模和不加區別的暴力行為進行辯護的幌子。

Zehava Galon，前左翼梅雷茲黨議員，現任專注於平等和人權的非營利組織Zulat主席，是少數主張加沙發生的事情從長遠來看不會讓以色列更安全的聲音之一。

“你可以因為10月7日發生的事情來為戰爭辯護，但你不能為殺害那麼多平民辯護，”她説。“加沙並非所有人都是哈馬斯。當我們看到飢餓、建築物的破壞和難民營的戰鬥時，這並不符合我們的利益。唯一能給以色列帶來安全的是類似兩國解決方案的協議。”

然而，即使是許多堅定的內塔尼亞胡反對者也相信以色列的生存現在取決於其戰爭的結果。埃什科爾·內沃（Eshkol Nevo）是該國最著名的小説家之一，曾參與去年的反政府示威活動。自10月7日以來，他一直在前線為士兵舉辦讀書會。

“你看到的是來自以色列各個地區的人互相支持；聯繫非常緊密，”他在一次這樣的旅行後從軍用吉普車後面打電話説。“我們的士兵非常樂觀，比平民更樂觀。他們一直在談論團結。”

一輛以色列軍車在1月19日巡邏以色列南部與加沙的邊境。攝影師：傑克·蓋茲/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軍事和政治事務的知名評論員羅恩·本-伊沙伊（Ron Ben-Yishai）在《每日耶迪奧特報》上寫道，如果沒有勝利，每個公民“都將成為潛在的綁架候選人”，他表達了許多以色列人的感受。

沒有勝利，他爭辯説，“我們中沒有人能夠出國旅行，因為擔心被綁架，這個擔憂主要適用於在發展中國家旅行的以色列年輕人。但更糟糕的是，我們將很難感到安全，甚至在加利利的一家民宿度過週末。”

這種創傷和恐懼的融合顯而易見在#Nova，這是導演丹·皮爾在12月首映以來已經吸引了數百萬觀看次數的新紀錄片。在超新星音樂節的大屠殺之後，皮爾收集了受害者及其親屬手機和襲擊者GoPro相機的數小時視頻和音頻記錄。成千上萬半裸的以色列年輕人，許多人有紋身和穿孔，他們在加沙附近的沙漠夜晚自由地笑着跳舞，不久之後，他們中的360人被謀殺。

“Nova音樂節是我們天真的象徵，”皮爾通過電話説。“我們感到非常安全，相信我們的國家和領導層。10月7日，我的腳下的大地崩塌了。我遭受了認知失調。我曾以為對面的人和我們一樣，他們也想和平生活，我們只需要正確的公式。但像我這樣的人無法做到那天發生的事情。”

他説，一些以色列士兵通過Facebook聯繫他，告訴他他的電影向他們展示了他們為什麼需要戰鬥。

1月6日在特拉維夫的反政府抗議活動。攝影師：Kobi Wolf/Bloomberg尚不清楚以色列人將在沒有盡頭的戰爭中支持多久，特別是如果生產減少、員工規模縮減和税收增加開始產生影響。以色列央行預測，今年的衝突將使該國約5300億美元的國內生產總值損失約10%，以色列的税收和許可費用將因此減少2%。

另一個潛在的分歧點是，儘管以色列人目前在國家背後團結一致，但不到14%的人支持內塔尼亞胡的利庫德黨。儘管一直有人呼籲總理下台，但他明確表示不會這樣做，部分原因是戰爭持續時間越長，政府在10月7日的災難性失敗將越不可能進行全面調查。然而，反對內塔尼亞胡的街頭示威活動可能會增加，壓力將增加要求他舉行新選舉。

在國際舞台上，隨着以色列與其盟友進行談判，關於和平應該是什麼樣子並沒有共識。儘管美國、阿拉伯和歐洲領導人表示和平應該圍繞着兩國解決方案建立，但受到10月7日的創傷影響，以色列人強烈反對這一點。相反，政府的計劃是摧毀哈馬斯，並花費數年時間去軍事化和去極端化加沙，然後才考慮巴勒斯坦主權的前景。民意調查顯示，大多數巴勒斯坦人支持哈馬斯，以色列人擔心巴勒斯坦國可能會變成一個敵對的鄰國，允許致命的激進組織崛起。

士兵們在耶路撒冷的馬哈內耶胡達市場的酒吧裏，於1月3日。攝影師：Kobi Wolf/Bloomberg因此，目前的焦點是戰爭。有呼籲停止戰鬥的呼聲，但他們只代表少數人。許多人擔心與共識背道而馳可能會招致騷擾，甚至逮捕。這對以色列阿拉伯人尤其如此，他們佔總人口的20%，儘管沒有人能置身事外。當該國最知名的企業家和投資者之一Yossi Vardi上週在達沃斯告訴彭博社他希望戰爭結束時，他收到了數十封騷擾郵件。告訴彭博社。

出版商Esteron表示，他與科技高管交談時，他們對挑戰持平常心。他們的員工可能在加沙的前線，但他們渴望展示他們的公司是有韌性的。“我感到他們渴望重返商業，”他説，“因為高科技是以色列經濟的引擎，我們需要振興這個行業來應對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