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陰影在北約俄羅斯邊境引發恐懼-彭博社

一個人走過愛沙尼亞塔林的一座巨大的紀念碑，上面刻有2.2萬個受害者的名字，日期是2月1日。

攝影師：Peter Kollanyi/Bloomberg從里加向東開車幾個小時，穿過一片被雪覆蓋的森林、田野和冰凍的湖泊，司機們會看到用拉脱維亞語和英語寫着“邊境地帶”的標識。禁止車輛停車，也不允許拍照。守望塔俯瞰着一片樺樹和松樹的帶狀地帶，標誌着與俄羅斯的邊界。

這裏是歐盟的邊緣，也是北約的極限。這是一個充滿最新攝像頭和傳感器技術的邊界，預示着弗拉基米爾·普京可能準備突破這一邊界。

這種擔憂並非沒有道理：莫斯科的警告最近頻繁而密集，拉脱維亞、立陶宛和愛沙尼亞這三個波羅的海國家對此有着痛苦的經歷。

在三月的總統選舉之前，普京在1月16日提到拉脱維亞對待俄羅斯族裔的問題，稱之為安全問題，這與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前的言論相似。在與愛沙尼亞邊界可見的海報上寫着：“俄羅斯的邊界——永無止境。”

更不祥的是，俄羅斯在2022年夏季的軍事演習中模擬襲擊了愛沙尼亞城市，這是在實際攻擊烏克蘭幾個月後。俄羅斯國防部當時拒絕置評。

司機們被告知他們正在進入“邊境地帶”。攝影師：Alan Crawford/Bloomberg“他們瞄準我們，輸入所有數據，但實際上並沒有扣動扳機，”愛沙尼亞國防軍總司令馬丁·赫雷姆在塔林聯合軍事指揮部接受採訪時説。他將這些行為比作“暴徒”在街上挑釁：“他們試圖製造藉口。”

波羅的海國家習慣於莫斯科的恐嚇，但加入歐盟和北約有助於削弱這種影響。但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全面入侵改變了這種格局。現在西方 支援基輔的努力步履維艱，而俄羅斯不斷轉向戰爭經濟並保持公眾支持，使人們感到新的威脅正在出現。

赫雷姆指出，過去六個月清楚的是，俄羅斯有能力生產的彈藥數量是之前估計的數倍，他提到每年數百萬枚炮彈的數量。此外，他説，俄羅斯沒有問題找到士兵。在他12月的新聞發佈會上，普京表示俄羅斯每天招募1500名志願者。

馬丁·赫雷姆將軍攝影師：瓦爾達·卡爾尼娜/歐洲新聞社/斯托克圖片社“過去兩年，軍事專家們並沒有幻想，但我們缺乏事實，”赫雷姆説，他於1992年加入了部隊，也就是愛沙尼亞獨立後的第二年，他習慣穿迷彩作戰服。“現在，我們可以用具體事實支持我們的直覺，沒有人能指責我們挑起戰爭。”

三個波羅的海國家一直對俄羅斯持強硬立場，在普京於2022年2月24日發動全面入侵烏克蘭之前就警告莫斯科的侵略行為。他們的領導人此後一直帶頭呼籲支持烏克蘭並加強防禦，不僅大舉購買從導彈到無人機等軍事裝備，還在邊境加固防禦。

沒有人指望普京會立即發動攻擊，尤其是因為俄羅斯目前全力參與烏克蘭事務，忙於補充軍事人員和裝備。

俄羅斯外長謝爾蓋·拉夫羅夫在1月30日表示，西方聲稱波羅的海國家、瑞典和芬蘭會跟隨烏克蘭的“特別行動”是“荒謬的。” 普京也表示俄羅斯對與北約國家的衝突沒有“理由或興趣”。上週，歐盟設法克服了匈牙利的反對，同意向烏克蘭提供500億歐元（540億美元）的財政援助。

1989年，立陶宛在維爾紐斯舉行的蘇聯獨立示威。來源：Getty Images但波羅的海官員認為普京已經有了擴張帝國主義野心的信心。作為毗鄰俄羅斯領土、擁有大量俄語族裔的前蘇聯共和國，他們表示自己是下一個可能成為攻擊目標的主要候選人。

“我認為今天的局勢對俄羅斯來説是一個攻擊西方和北約國家的巨大誘惑，因為他們看到我們在支持烏克蘭問題上的猶豫不決，” 達利婭·格里包烏斯凱特説道。她在擔任立陶宛總統長達十年，直到2019年。

在最近的一月早晨，拉脱維亞東部邊境地區氣温達到零下14攝氏度，太陽低懸在天空中，雪地反射出強烈的光芒。當地人已經收到警告，稱當週將有北約的空中演習。

在巴爾蒂納瓦村，安特拉·凱薩照料着一處紀念所謂的 馬斯連基事件展覽，這一事件預示了波羅的海國家被蘇聯佔領。1940年6月15日，蘇聯內務人民委員部部隊在黎明時分突襲拉脱維亞邊境哨所，導致三名邊防警衞和兩名平民（一對母子）喪生，均為拉脱維亞人。

這是開戰的爆發，紅軍當天入侵立陶宛，隨後蘇聯佔領拉脱維亞和愛沙尼亞，確保了約瑟夫·斯大林在前一年與納粹德國達成的莫洛托夫-裏賓特洛普協定中想要的戰利品。

蘇聯歷史給波羅的海國家帶來沉重負擔

巴爾蒂納瓦村距離俄羅斯邊境七公里，紀念馬斯連基事件

德軍很快就佔領了波羅的海國家，從1941年到1944年，然後被不斷推進的蘇聯部隊趕走，蘇聯軍隊一直駐紮到1991年蘇聯解體。

馬斯連基發生的事情在展覽中被詳細地展現出來，就像對犯罪現場的重建一樣。當時這一事件被掩蓋起來，直到1996年才被揭露，當時拉脱維亞當局在重新獲得獨立五年後才立案。

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攻擊只增加了馬斯連基展覽的相關性。許多人之前並不知道這件事。凱薩説：“在我年輕的時候，我們誰也沒有被告知或知道這樣的事件。”拉脱維亞總統在2020年訪問了這裏；她説俄羅斯人不來。

凱薩參觀了邊境哨所，哨兵們進行了最新電子設備的演示。“一切都如此現代化，”她站在1940年襲擊的比例模型旁説。今天，“人們像農民耕種田地一樣平靜地耕種邊境，”她説。

巴爾蒂納瓦是一個美麗的村莊，有一些傳統的木屋，其中一些被廢棄了。它距離現在的邊界約7公里（4.4英里）。馬斯連基現在屬於俄羅斯領土。最初這座建築屬於一位律師，他和他的家人一起被驅逐到蘇聯，再也沒有回來過。

愛沙尼亞國防軍在2023年5月在塔帕附近進行的春季風暴北約軍事演習中，涉及美國、德國、英國、法國和波蘭部隊。攝影師：Jaap Arriens/NurPhoto/Getty Images正是經歷的原始性影響了波羅的海國家對俄羅斯以及普京的能力的看法。里加、維爾紐斯和塔林的政治和軍事領導人感到他們早早地發出了警告是正確的，因為俄羅斯隨後對基輔採取了侵略行動。

現在他們正在發出一份關於他們的脆弱性的新警告，並敦促西方對普京採取行動。前立陶宛總統格里博斯凱特在從維爾紐斯進行的Zoom通話中表示，對烏克蘭的援助的遲疑是一個“巨大的戰略和戰術錯誤，因為遲早他會看到機會，然後會採取行動。”

她説，現在已經太遲了，而是需要緊急增強防禦。“因為我們甚至不會有一天的時間，”格里博斯凱特説。“我們的領土寬300公里，這不是關於天或周，而是關於小時。”

她是一個對俄羅斯持強硬立場的知名人士。但類似的呼籲需要為戰爭做準備的聲音也來自其他地方，比如來自挪威和瑞典，後者正在加入北約的過程中，跟隨芬蘭，將波羅的海變成了“北約湖”。

Kaja Kallas攝影師：Peter Kollanyi/Bloomberg愛沙尼亞在最近一次政府債券銷售中試圖向投資者保證俄羅斯的威脅。塔林移動科技公司Bolt Technologies OU的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馬庫斯·維利格（Markus Villig）在去年12月表示，投資者被嚇跑了，而拉脱維亞航空公司Air Baltic的首席執行官馬丁·高斯（Martin Gauss）抱怨説債務要求更高的利率。

與此同時，北約通過在三個波羅的海國家各設一個戰鬥羣來加強其存在。但領導人抱怨説，一些北約成員國似乎仍然沒有意識到威脅。愛沙尼亞總理卡亞·卡拉斯（Kaja Kallas）對此感到痛心，她在一月十六日在塔林接受採訪時表示，儘管發生了戰爭，但許多北約盟國仍然遠遠不夠，儘管十年前盟友們同意將國內生產總值的2%用於國防。 但現在呢？我認為是因為這場戰爭似乎離我們很遠，一些領導人可能仍然認為不必在國防上花費那麼多，因為威脅並不是那麼真實，卡拉斯在塔林的採訪中説道，對比了冷戰期間的支出態度。“現在我們在歐洲有一場熱戰，但我們仍然看不到那種動向。”

抗議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標語在塔林俄羅斯大使館外。攝影師：Peter Kollanyi/Bloomberg波羅的海國家不再等待他人。他們正在增加國防開支，購買空中和沿海防禦系統、HIMARS火箭發射器，並考慮更廣泛的徵兵。

例如，愛沙尼亞是過去一年歐盟內購買155毫米炮彈最多的國家。他們已同意修建數百個掩體沿俄羅斯邊境，拉脱維亞曾短暫考慮在該地區佈設地雷，但後來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們還採取了其他行動。拉脱維亞收緊了對一些俄羅斯人的居留標準，而愛沙尼亞在一月份驅逐了塔林的東正教教會主教，因其活動針對國家。

莫斯科正在密切關注。據俄羅斯國家通訊社塔斯報道，普京表示：“拉脱維亞和其他波羅的海國家現在正在發生的事件，俄羅斯人被趕出去，非常嚴重，直接影響我們國家的安全。”

愛沙尼亞在一月份驅逐了塔林的東正教教會主教。攝影師：Peter Kollanyi/Bloomberg將波羅的海國家政府的行動提升為俄羅斯的國家安全問題，引起了西方情報機構的警鐘，他們認為俄羅斯在重建其軍事機器後，假設烏克蘭的敵對行動停止，可能在三到五年內構成威脅。

但愛沙尼亞的軍事指揮官赫雷姆將軍對俄羅斯的能力評價更高。

“俄羅斯還沒有準備好與北約發生軍事衝突，”他説。“今天或明天不會發生。但即使在一年或六個月內，他們也可能對我們做一些非常可怕的事情。他們不需要向華沙、柏林甚至塔林進軍。它可能採取小規模的軍事侵略形式。”

蘇聯佔領的記憶籠罩在塔林上空。一座紀念受共產主義犧牲者的巨大紀念碑上刻有22,000個名字——這只是在蘇聯手下受苦者的一小部分。它建於2018年。

最近的過去已經與烏克蘭的現實交織在一起：愛沙尼亞首都到處都是烏克蘭國旗，波羅的海地區也是如此。

Martin Vaino攝影師：Peter Kollanyi/Bloomberg馬丁·瓦伊諾，佔領與自由博物館館長和展覽主管，表示烏克蘭受到了民間社會的“巨大團結”：有一段時間，他的博物館設有一個站點，供志願者製作偽裝網以寄往基輔。

該博物館舉辦年輕一代和在西伯利亞度過童年的老人之間的討論活動。計劃舉辦一場關於烏克蘭戰爭的臨時展覽，重點關注其對愛沙尼亞的影響。

“戰爭是不可避免的，”瓦伊諾在從自由廣場上的專門建造的博物館裏喝咖啡時説道，外面積雪堆積。“但我們應該盡一切努力，以便在戰爭發生時我們能夠贏得它。更重要的是，我們應該盡一切努力，以至於戰爭根本就不會發生。”

愛沙尼亞和烏克蘭國旗在塔林自由廣場上飄揚。攝影師：Peter Kollanyi/Bloomberg在東南方向400公里處的巴爾蒂納瓦，同行策展人安特拉·凱薩習慣了生活在與俄羅斯接壤的邊境地區，那裏的餐廳菜單是用俄語和拉脱維亞語編寫的，路標上標明瞭通往莫斯科的距離。

她説她相對輕鬆，但她的丈夫不那麼放鬆，因為俄羅斯入侵了烏克蘭。她説：“他説，‘我知道他們會攻擊那裏，’現在他告訴我會有戰爭。”她説：“我説，‘別傻了，不會有戰爭！’我不知道，也許我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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