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新任CEO年齡較大,經驗豐富這並不意味着他們會成功- 彭博社
Beth Kowitt
想知道董事會在想什麼?看看他們選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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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被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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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商界中最不透明的地方之一是公司董事會。在這裏,董事們處理着他們寧願不讓公眾知曉的敏感和有爭議的問題 —— 薪酬、危機管理、人才發展、企業文化以及那些如今引起激烈爭議的首字母縮寫,DEI和ESG。
我們很少能清晰地瞭解董事會的想法,除非他們進行最重要且公開的工作:選擇一位新的CEO。這一關鍵選擇不僅反映了公司的痛點和優先事項,還反映了董事們對更廣泛的商業世界的看法。
因此,我們可以從斯賓塞·斯圖爾特公司關於CEO交接的最新數據中解讀到,最近美國企業界存在相當多的悲觀情緒。這家執行搜索公司發現,去年新上任的標普500指數公司CEO的平均年齡為56.4歲,是其有史以來記錄的最高年齡。超過20%的人擁有前任CEO的經驗,而這一比例在2022年僅為7%。在疫情後歷史性的CEO離職潮之後,新任命的CEO數量有所下降,董事會放慢了對最高職位的人事調動。
年邁的CEO
去年,新上任的標普500指數公司的CEO是有記錄以來年齡最大的,這與2022年相反。
來源:斯賓塞·斯圖爾特
總的來説,這預示着一種真正的擔憂。“經驗豐富”和“老練”已經成為CEO搜索領域的時髦詞彙,而完全延遲交接更是更受青睞的方式。董事會希望找到斯賓塞·斯圖爾特所描述的“可靠的人” —— 一個曾經應對過董事們預見到的那種動盪和危機的人。正如斯賓塞·斯圖爾特所説:“我們看到公司外部的不穩定性驅使了對公司內部穩定性的渴望。”
然而,問題在於,動盪和不穩定有一種隱秘的重新發明自己的習慣。世界不斷演變,公司昨天面臨的挑戰幾乎肯定與他們將要面對的挑戰大不相同。董事會假設一位經驗豐富的CEO已經準備好指導他們度過當前時刻的做法可能是錯誤的。在CEO上一份工作中奏效的方法 —— 在一個不同的公司,面對不同團隊和不同微觀和宏觀問題的情況下 —— 很可能不會再次奏效。
這不僅僅是一種直覺:斯賓塞·斯圖爾特的另一項研究,這是2020年的,發現標普500指數公司的首次任期CEO在長期內表現優於重複任期的CEO,產生了更高的股東總回報率,波動性更小。在曾經領導兩家公司的高管中,70%在第一次任期表現更好;與此同時,只有38%在第二次任期中表現超過市場。
重複任期的CEO在任期初期表現比首次任期的CEO更好,這是有道理的——對於已經做過這份工作的人來説,學習曲線不會那麼陡峭。但第四年是一個轉折點。在那時,經驗豐富的CEO早期取得成功的策略似乎停止奏效了。“似乎成功的秘訣可能與經驗本身關係不大,而更多地與獲得公司特定經驗並保持適應性有關,”這家搜索公司寫道。我還懷疑首次任期的CEO更有可能承認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並尋求他人的指導,打破了擁有所有答案的超級英雄CEO的舊範式。
這種向更年長和重複任期的CEO轉變是2022年的一次重大逆轉——在那一年,近30%的新任S&P 500 CEO年齡不到50歲,是2018年水平的兩倍多。斯賓塞·斯圖爾特公司專門從事CEO繼任的顧問凱西·安特拉西安告訴我,2022年感覺像是一個“舒適的年份”對於董事會來説。這種正常感讓他們有信心將權力交接給下一代領導者。
當時,我擔心任何新的啓蒙時代可能是短暫的:
現在我們面臨經濟不確定時期,董事會會重新回到他們的舊習慣上來,依賴過時的CEO人選範式。這可能是舒適的選擇,但是是錯誤的選擇。公司今天面臨着與過去不同的新挑戰和期望。也許是時候有一種新型領導者來應對這些挑戰了。
當然,年齡或經驗並沒有錯。但董事會應該意識到,它們都不能解決未來的挑戰。正如我們在其他領域看到的(你好,政治!),拒絕接納下一代領導人可能本身就是一種風險。
我們難道無法想象失敗嗎?
你可能會認為,剛剛輸掉一場小戰爭的美國人不會難以想象輸掉一場大戰的後果。但是,2021年美國在阿富汗的恥辱性撤離卻被迅速遺忘。
如果在將來的某個時候,烏克蘭軍隊因彈藥匱乏而被俄羅斯對手擊敗,類似的遺忘過程可能會發生。一年前,美國總統喬·拜登前往基輔,告訴烏克蘭領導人沃洛迪米爾·澤連斯基:“你提醒我們,自由是無價的;它值得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去爭取。我們將和你在一起,總是如此。” 結果證明,這意味着“只要眾議院共和黨人罷黜發言人凱文·麥卡錫並切斷對烏克蘭的援助”。(麥卡錫在十月初離任。)
當俄羅斯人進軍烏克蘭首都的那一天,新聞網絡會重播拜登在基輔的講話嗎?還是其中一個會播出塔克·卡爾森與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的下一次採訪?
如果——比如,今年晚些時候——我們被告知伊朗成功製造了核武器,並派遣其代理人真主黨在黎巴嫩向以色列發射導彈,我們會作何反應?我們會威脅使用我們自己的核武器來拯救以色列免受毀滅,就像1973年我們威脅蘇聯不要在基普爾戰爭中支持阿拉伯一方時那樣嗎?還是華盛頓會再次發出警告,要以色列不要“升級”為了自身的生存而進行的鬥爭?
或者,如果我們聽到台灣被人民解放軍封鎖的消息,總統經過仔細評估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巨大風險後,決定不派遣海軍遠征部隊維護航行自由,並向台灣人民提供武器和必需品,我們會給予多少關注?比我們關注下一屆格萊美獎頒獎典禮或超級碗多嗎?
我們會給予多少關注台灣民主的終結和中國共產黨對其人民的統治?比我們關注下一屆格萊美獎頒獎典禮或超級碗多嗎?
我真誠地希望這些可怕的情景都不會發生。然而,特別是當我回想起2021年喀布爾的陷落時,我發現很難摒棄這樣一個想法:我們可能會毫不在意地默認所有這三種情況。我能找到的唯一解釋是,美國人在內心深處並不認為失敗會應用到他們身上。
我能理解為什麼。1975年越南失敗的代價不是由美國人承擔的,而是由南越公民承擔的,就像阿富汗失敗的代價大部分是由阿富汗人民承擔的一樣。參加美國最近戰爭的男男女女只是人口的一小部分。那些犧牲的人早已長埋地下;那些遭受嚴重身體或精神傷害的人已經被遺忘。
在這些情況下,要讓以下論點站得住腳確實非常困難:如果美國允許烏克蘭、以色列和/或台灣被其對手佔領,對美國人也會產生嚴重後果。而且我所説的“嚴重後果”指的是比另一次911襲擊更糟糕的事情。
重新閲讀列·戴頓(Len Deighton)的小説SS-GB讓我想起,不久之前,英國人可以輕易地想象失敗的後果。這部小説出版於1978年,生動地描繪了1940年德國成功入侵英格蘭後英國的生活。故事發生在英國投降不到一年後。國王被囚禁在倫敦塔。温斯頓·丘吉爾已經去世,在柏林受審並被處決。有一個傀儡政府,就像法國一樣,但實際上權力掌握在德國的“軍事指揮官GB”手中。
戴頓於1929年出生在倫敦,他在不列顛空戰和倫敦大轟炸中險些遭遇災難,這使得他對納粹佔領倫敦的描繪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此外,他是在英國生活有着失敗氣息的時候寫作的。在20世紀70年代,受滯漲困擾,英國經濟成了歐洲的病夫;相比之下,西德仍然是經濟奇蹟的國度。
戴頓的主要人物不是抵抗運動的英雄,而是一個合作者。然而,偵探總監道格拉斯·阿切爾(Detective Superintendent Douglas Archer)的形象被描繪得如此讓人同情,以至於讀者並不譴責他,而是與他產生了共鳴。阿切爾的妻子在倫敦最後的防禦中被殺,他的家被摧毀。他和年幼的兒子住在狹小而寒冷的住所裏。為了年幼的道吉,生活必須繼續,必須調查兇殺案,即使這意味着向一個SS集團領袖報告:“阿切爾不是一名士兵。只要德國人讓他繼續追捕兇手,他會像往常一樣做好自己的工作。”
與羅伯特·哈里斯更雄心勃勃的作品《祖國》相比——該作品於1992年出版,故事設定在德國獲勝之後——《SS-GB》充滿了沉重的現實主義氣息。你幾乎可以聞到被炸燬、破敗的倫敦中瀰漫的煤煙和煙霧。迪頓並不是一個平庸的歷史學家,他生動地描繪了在希特勒的第三帝國中上演的各機構之間的鬥爭。他巧妙地假設,隨着英國被征服,希特勒就不需要破壞納粹-蘇聯條約併入侵蘇聯,而美國可以保持中立。迪頓將英國抵抗組織描繪得如此神秘,以至於他們在海格特公墓舉行的“德蘇友誼周”儀式上的爆炸(一個發人深省的場景)讓讀者覺得這是一起恐怖襲擊,而不是一次自由鬥爭的英雄主義行為。當阿切爾被迫加入抵抗組織時,他參與解救國王的行動變成了一場卑劣的失敗。
自我説服安德魯·羅伯茨為《虛擬歷史》寫一章專門討論迪頓情節的歷史可信度已經過去了25年。我清楚地記得他的初稿引起了我冷汗淋漓,其中詳細引用了德國人精心制定的入侵、擊敗和佔領英格蘭計劃的文件。即使對我們這些生於1960年代的孩子來説,這一切似乎仍然可怕地即將發生,尤其是被逮捕名單上的人名。
在某些情況下,想象失敗會削弱你的士氣。但它也可以讓人專注於不要失敗的迫切要求。烏克蘭人不難想象今天失敗意味着什麼。他們在2022年9月俄羅斯執行大屠殺後,在布查街頭看到了屍體。他們知道普京殖民軍隊所能做出的恐怖行為。同樣,大多數以色列人非常清楚,哈馬斯及其支持者的勝利將是第二次大屠殺的前奏。他們永遠不會忘記去年10月7日犯下的可怕暴行。
但幾乎沒有任何美國人會這樣想。距離《紅色黎明》上映已經整整40年了,這是少數幾部商業上成功的嘗試之一,設想了蘇聯入侵美國的情景。帕特里克·斯威茲飾演傑德·埃克特,他是一羣高中英雄中的一員,他們在科羅拉多的山上與侵略者進行了一系列類似蘭博的戰鬥。現在很難想象今天還會有這樣的電影被製作出來。最接近的是《離開世界》(Leave the World Behind),它生動地描繪瞭如果我們所有的技術——從iPhone到特斯拉——同時停止運作,這個國家將陷入的混亂。這部電影巧妙地,或者説是迴避地,沒有指明是誰或什麼導致了這場災難性的停電。
然而,我一直覺得美國人對災難電影的關係與英國人的關係有些不同。《神秘博士》的粉絲們經常看到災難降臨在倫敦。無論外星入侵者有多麼離奇,總會有一些暗示到空襲,以提醒觀眾恐怖確實可以從天空降臨到這個國家首都。但當美國人觀看《全球風暴》(Contagion)(2011)時,很少有人想象到真正的大流行席捲這片土地。當2020年初出現一場大流行時,我仍然記得即使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也對相信Covid-19比季節性流感嚴重得多有着根深蒂固的不願。
當美國人打開他們的平板電視時,他們真的想要擺脱世界的束縛。與其思考末世未來,他們更喜歡沉浸在泰勒·斯威夫特的狂熱中——這是一種大規模的逃避現實,讓人聯想起20世紀30年代孤立主義時期對銀幕女神的狂熱。
因此,這部電影是沒有人會製作的。今年某個時候,中國封鎖了台灣——或者是菲律賓。或者是朝鮮向韓國發射導彈。但我們就以台灣為例吧。
白宮情景室裏首先會出現的是台灣政府請求美國海軍解除封鎖並恢復航行自由的要求。這將需要至少兩個航母打擊羣和大量攻擊潛艇。
即使明天就要發生,這也是可能的。現在紅海只有一艘航母,艾森豪正在那裏。卡爾·文森和西奧多·羅斯福在菲律賓附近。羅納德·里根在日本海域。
但在這些艦船甚至能動身前,華爾街就會陷入恐慌模式。股票會下跌20%。蘋果股價會下跌50%(因為它的大部分硬件仍然在中國製造);英偉達也會下跌(因為它的許多芯片是在台灣製造的)。美元會在國際市場上升值,這在任何危機中都是可以預料的,但國內可能會出現普遍的銀行擠兑,人們會在自動取款機前排隊。
就像在金融危機和新冠大流行期間一樣,這樣的流動性爭奪可能會引發對再次實施量化寬鬆和降息的呼籲,儘管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可能會擔心對他珍視的2%通脹目標的通脹風險。
如果中國能夠用導彈或無人機羣襲擊美國航母戰鬥羣,事情就不會變得更容易。總統還必須迅速決定是否批准日本對中國導彈基地和空軍基地的襲擊(假設日本願意)。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會提醒他,在發生實質性戰爭的情況下,美國將在一週內耗盡某些關鍵武器,尤其是遠程反艦導彈。
如果這一切發生在今年的話,所有這些將發生在選舉期間,而最有可能的共和黨候選人唐納德·特朗普會指責拜登要麼發動另一場“永恆戰爭”,要麼因為採取相反行動而顯示軟弱,與此同時,中國所有的TikTok將忙於説服年輕美國人認為台灣與中國大陸的“統一”在道義上是必要的。
中國成功干擾美國電信基礎設施——就像《離開世界》中想象的那樣——很可能會在主要城市引發混亂。
現在,你只需要想象——在通訊恢復之後——副總統卡瑪拉·哈里斯宣佈“亞洲化”(類似於1969年的越南化)的新政策,這意味着將所有美國軍隊帶回國。隨後將直播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抵達台北的情景。最後,一週後,中國、俄羅斯、伊朗和朝鮮的外交部長將在北京會面,宣佈成立大歐亞共榮圈。
所有這一切可能讓你覺得古怪或離奇。但這並不比1941年12月7日在珍珠港開始的非凡全球動盪更為離奇。我們必須記住,對當時的人來説,直到兩年半後的諾曼底登陸取得成功,盟軍最終會贏得戰爭還遠非明確。
有趣的是想象在中美的日常生活。起初,相當正常,除了大量的城市中心被燒燬以及大量退伍士兵和水手的湧入。泰勒·斯威夫特可能會繼續唱歌,堪薩斯城酋長隊可能會繼續比賽。只是逐漸地,我們來自北京的朋友開始讓他們的存在感受到。
只有幾個月後,你才會開始嚴肅地擔心你在電話和電子郵件以及舊專欄中説了什麼。然後你會開始刪除東西。然後你會擔心刪除並沒有真正擺脱那些冒犯性詞語,因為它們無論如何都會被備份在大型科技服務器上。
有些人會合作。有些人會抵抗。大多數人會順從。這就是倫·戴頓在SS-GB中設定場景的方式:
有人説自停火以來甚至沒有一個晴朗的星期。這很容易相信。今天的空氣潮濕,無色的太陽只能隱約通過灰色的雲層看到,就像一張髒桌布上的空盤子。然而,即使是像道格拉斯·阿徹這樣的土生土長的倫敦人,也可以走在柯爾松街上,半閉着眼睛,看到與前一年幾乎沒有什麼變化。柯爾松電影院外的“士兵電影院”標誌很小很低調,只有當你試圖進入米拉貝爾餐廳時,一個戴着高禮帽的門童會輕聲説它現在專門供應來自空軍第8艦隊總部的參謀官使用,這個總部就在對面的舊教育部辦公室裏。如果你的眼睛一直半閉着,你會錯過寫着“猶太人承辦”的標誌,這有效地讓所有除最大膽的顧客外的人都不進去。在那年的1941年9月,道格拉斯·阿徹和他的大多數同胞一樣,一直半閉着眼睛。
就我個人而言,我最討厭的就是在紐約或舊金山四處走動時半閉着眼睛,以避免注意到中共監視的顯著跡象。
但是,如果你現在不睜開眼睛——而且要睜大——來看待可能的失敗場景,那麼你將有一天不得不做到這一點。
弗格森還是Greenmantle諮詢公司、FourWinds Research、Hunting Tower風險投資合夥企業以及電影公司Chimerica Media的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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