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隆主義需要改革才能讓阿根廷成功 - 彭博社
Juan Pablo Spinetto
在1950年代行之有效的方法在2020年代行不通。
攝影師:貝特曼/貝特曼哈維爾·米萊伊(Javier Milei)自去年12月開始擔任阿根廷總統以來,以他的激進風格和全盤策略引發了頭條新聞,但鮮有人注意到佩隆主義內部的辯論,這個政黨在最近的歷史中一直執政。
幾位佩隆主義人物正在建議,成立於1940年代的這一運動在去年11月的總統選舉中遭受了一次最為羞辱的失敗後,應重新制定其提案。儘管這種反省並非該黨首次面臨的,但對佩隆主義來説,這是一個及時的機會,可以進行一些自我反思,並更新其信條和理念。
這將是對阿根廷多年衰退後穩定的重要貢獻:無論米萊伊政府的命運如何,佩隆主義仍然控制着關鍵的機構領域,包括國會兩院中最大的黨團和阿根廷主要地區——布宜諾斯艾利斯省。它對明智政策的支持將對任何穩定計劃的成功至關重要。
所以,這裏有三個思考,供政黨考慮,如果它想再次在政治上具有競爭力:
**與現代資本主義和解:**該黨的歌曲聲稱它“與資本作鬥爭”,但本世紀的四屆佩羅尼主義政府(2003年至2015年,然後2019年至2023年)已經將這場鬥爭進行得太過火。雖然佩羅尼主義並非嚴格意義上的社會主義,但多年來其不合常規的政策、武斷的規定和扭曲的激勵幾乎已經消滅了阿根廷的競爭性市場經濟。
[JP — “我認為”和“正如我所主張的”很少是必要的] 阿根廷經濟的當前困境 並非是運氣不佳或神的懲罰的結果;這是政策失誤與歷史性脆弱性的明顯而可以預見的後果。甚至可以説,該國仍在為前總統內斯托爾·基什內爾的不明智的想法付出代價,包括在2007年篡改官方統計數據以掩蓋通貨膨脹壓力或限制能源價格。
這些訴諸巫術般的經濟手段——包括資本管制、多重匯率、武斷的貿易限制、通過印鈔機融資的億萬富翁補貼——曾被視為臨時緊急措施,以避免更具政治代價的選擇,但最終成為了佩羅尼主義的核心政策。再加上三次國際債務違約,就清楚地説明了為什麼該黨已經失去了國際和本地投資者的所有信譽。
佩隆主義的下一代領導人可以借鑑巴西的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和墨西哥的安德烈斯·曼努埃爾·洛佩斯·奧夫拉多爾的做法,意識到可以領導一個左翼、民族主義運動,而無需與市場對抗(市場不僅僅是一些華爾街交易員,而是必須在複雜規定中打轉的公司和家庭的整個宇宙)。
盧拉和AMLO的政黨內確實有激進派別,但他們不會根據極端立場來制定政策。如果佩隆主義想要成為繁榮的工具,就需要修復與現代市場規則的關係(從健全的財政框架到獨立的貨幣政策),因為這是阿根廷實現長期增長的唯一途徑。
**接受阿根廷是全球經濟的一部分:**歷史上,佩隆主義與阿根廷的生產部門緊密相連,這些部門反過來為其提供了政治支持的一部分。但是替代進口工業化早已失敗;工業政策可能在世界各地重新流行起來,但讓經濟保持 作為世界上最封閉的經濟之一是毫無意義的。
如果沒有能夠在全球市場競爭的強大公司,阿根廷經濟就不會強大。顯然,這個國家,已經是一個食品強國,需要更多出口來滿足其美元需求。它還可以從全球供應鏈的當前重定位中受益。然而,去年年底結束的阿爾韋託·費爾南德斯政府竭盡全力保持經濟封閉,擱置了南美南部共同市場-歐盟自由貿易協定。它甚至反對一些較小但具有象徵意義的協議,比如與墨西哥政府取消對阿根廷葡萄酒徵收關税的失敗協議:根據一位談判者的説法,最初與墨西哥達成的一項協議,允許墨西哥取消對阿根廷葡萄酒徵收的高達16%的關税,最終破裂了,因為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當局不願意在交易明顯對他們有利時顯得在做自由貿易讓步。
阿根廷有許多技術獨角獸的成功案例,這些公司已經走出國門。當然,阿根廷人在包括體育在內的多個領域都非常競爭。這些新興力量應該被賦予工具,讓它們能夠在海外市場上競爭,而不是被迫在政府努力維持不具競爭力的產業的情況下退居幕後,以犧牲普通民眾為代價。
**捍衞向上社會流動:**鬆散的“社會正義”概念自其成立以來一直是佩隆主義的本質。但隨着生活水平下降、貧困加劇和資源匱乏,該黨倡導向上社會流動的理念變得越來越難以維持。佩隆主義將自己侷限在了福利政策的框架中,而這些政策已經不足以遏制其宏觀經濟失衡所產生的不良影響。
佩隆主義的悖論在於,它認為自己是一個進步力量,但多年來卻捍衞着一個倒退的現狀:國家繼續增加支出 —— 比如用於惠及上層階級的能源補貼 —— 即使對這些服務的提供引起的不滿情緒在增長。
毫無疑問,米萊在年輕選民中獲得了非凡的支持(一些民意調查顯示16至24歲年齡段近70%的支持):這些相對年輕人在佩隆主義政府下長大,但他們的生活並沒有得到改善。如果該運動希望有任何政治前途,重新贏得這部分選民的支持至關重要。但這是無法通過相同失敗的社會政策來實現的。佩隆主義需要放棄毫無意義的口號,提出一個嚴肅的改革主義公共政策議程。
更容易獲得好工作、擴大信貸和抵押貸款計劃以及改善公共服務可能會重新點燃阿根廷在20世紀中葉的上升機會。
遵循這些建議會導致佩隆主義失去其本質,變成一個親商的右翼政治選擇嗎?在我看來並不會。事實上,接受這些前提將使治理的宏觀經濟維度(財政、貨幣和外匯政策)得到保護,但在佩隆主義所關心的諸多問題上,從税收到不平等或勞工權利,政治鬥爭的空間仍將存在。而且,與Milei提出的一些激進建議相比,比如美元化,這些想法可能會更受選民歡迎,並幫助他們重新獲得對佩隆主義最終能夠提供可行的經濟選擇的信任。
當然,佩隆主義必須首先接受自己需要改變並更新其領導層。自民主恢復以來的40年中,該黨已經連續28年執掌阿根廷總統職位,並且在大部分時間內控制或佔據國會最大多數席位。不論你的政治偏好如何,結果都是客觀的負面的(費爾南德斯離任時通脹率達211%,貧困率超過40%,經濟萎縮,無法獲得國際信貸,公司紛紛外逃等)。
該黨會採取這一舉措嗎?幾位佩隆主義領導人會同意我提出的前提,其中一些人多年前就已經與該黨主流決裂。但黨內戰略家們很可能會誘惑着觀望接下來的幾個月,看看Milei的實驗是否會崩潰。首先,因為佩隆主義歷來並不喜歡公開承認錯誤。其次,因為克里斯蒂娜·費爾南德斯·德基什內爾,這位激進的兩次總統-副總統-政策推動者,仍然佔據重要地位。第三,因為Milei的震撼性建議可能會引發對抗,正如佩隆主義相關工會在他上任後僅49天就發起全國大罷工一樣(而他們在之前的政府面前避免了類似行動)。
但是推遲改革只會加速該黨的衰落,使其變成僅吸引身份或民族主義原因的少數選民。曾經有人説只有佩隆主義才能治理阿根廷。這不再是真的。
從邁萊的選舉中得出的教訓之一是,阿根廷人正在尋找任何可能能夠解決他們長期經濟問題的人。在無功而返後,包括2015年至2019年間失敗的中右翼政府在內的國家傳統政治,他們選擇了一個不合常規的選項,一個沒有任何執政經驗的粗口、狂熱的古怪自由主義者。
在11月的決選中,佩隆主義面對邁萊時形成了統一戰線,控制着國家和黨的機器,並花費了國內生產總值的幾個百分點來試圖扭曲結果。儘管如此,該黨的候選人仍然輸掉了比例接近12個百分點!輸給了一個在TikTok和脱口秀節目中競選的政治新手。
如果你在那之後還不明白需要改變,也許你應該考慮換個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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