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軟對中國必應的審查：彭博大事件播客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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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 Take: 微軟中國防火牆內部（播客）

微軟的必應是中國第二大流行搜索引擎，谷歌多年前退出了這個市場。如今，必應仍然是唯一可以訪問的西方搜索引擎。但成功意味着在諸如審查等問題上不得不做出重大妥協。

在今天的Big Take播客中，彭博的Ryan Gallagher為我們提供了必應在中國複雜審查系統的首個全面內部賬户，以及它是如何圍繞不斷擴大的網站、詞彙和短語黑名單而中心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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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對談話的輕微編輯轉錄：

Oanh Ha: 嘿，Ryan！Ryan Gallagher: 嗨，Oanh。你好嗎？

Oanh Ha: 我很好，謝謝。那麼今天早上我們要做什麼？Ryan Gallagher: 我們將看一下必應的中文版本，並評估微軟在其中構建的審查制度。

Oanh Ha: Ryan Gallagher是彭博社的網絡安全調查記者。他要求我在微軟的搜索引擎Bing上做一個實驗。那麼讓我們開始吧。我們需要做什麼？

Ryan Gallagher: 首先，我們要進入必應的中文版本。所以你需要打開VPN，模擬一箇中國的網絡連接，然後訪問cn.bing.com。

Oanh Ha: 好的，知道了。

Ryan Gallagher: 搜索天安門廣場事件。

Oanh Ha: 好的。Ryan Gallagher: 我也會在我的端上搜索。我在英國，所以我得到的是一個國際版本的Bing，裏面沒有集成相同的審查制度。所以我們可以比較一下我們看到的結果。

Oanh Ha: 這將會很有趣。那你看到了什麼？

Ryan Gallagher: 嗯，我看到這裏的頂部鏈接是維基百科，一個關於1989年天安門廣場抗議和屠殺的文章，標題是這樣的。我還可以看到圖片和鏈接到YouTube和其他網站的視頻，展示了天安門廣場抗議和事件的錄像。

Oanh Ha: 天安門廣場大屠殺是1989年在北京發生的一場學生領導的抗議活動，遭到了殘酷鎮壓。示威者們和平地呼籲經濟和政治改革數週，但最終，中國軍方介入並大規模殺害了抗議者。這是中國最敏感和受到嚴格審查的話題之一，中國政府希望沒有人記得這件事。Oanh Ha: 為了明確我的立場，我的頁面上沒有任何暗示大屠殺、暴力、學生抗議或者死亡的內容，而在中國必應搜索中顯示的最熱門搜索結果是世界和平與正義的壓艙石。Ryan Gallagher: 是的，你會發現我能看到的版本和你能看到的版本之間存在非常明顯的差異。根據我們所瞭解的消息來源，中國必應的版本實際上是一個刻意製造的審查系統，完全符合中國政府的要求。

Oanh Ha: 今天在節目中：微軟十年來遵守中國的審查規定，以及該公司建立的系統內部情況。這是彭博新聞的重要報道。我是Oanh Ha。

Oanh Ha: 明確一點，微軟的必應不是中國的谷歌。中國市場由一個叫百度的中國搜索引擎主導。但必應逐漸增加了市場份額。

Ryan Gallagher: 根據我們擁有的統計數據，你知道，它現在是第二受歡迎的搜索引擎，儘管市場份額遠遠落後於百度。所以這是很重要的。

Oanh Ha: 而其他西方搜索引擎如Google在中國完全被封鎖，微軟的必應因為仍然可以在中國大陸訪問而脱穎而出。

Ryan Gallagher: 必應是唯一在中國可用的西方搜索引擎。因此，在中國有一家美國搜索引擎並以這種方式遵守中國的審查制度，這確實非常重要，特別是在當前的政治環境下，中美之間存在很多緊張關係。

Oanh Ha: 微軟在中國的合規已為人所知多年，但Ryan在《商業週刊》的報道是對該公司實施的複雜審查系統的首次全面內部披露。

Ryan Gallagher: 是的，這個故事基於多年的報道和與各種消息來源的溝通，包括現任和前任微軟員工，一直到高管層。

Oanh Ha: 在Ryan的報道中，他發現必應中國的審查涵蓋了遠遠超出政治範疇的一系列主題。

Ryan Gallagher: 幾乎社會的每個方面都受到影響。人權或氣候變化，或者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或者共產黨內部的腐敗或某些政治醜聞，甚至是關於達賴喇嘛的，你知道，審查非常廣泛。

Oanh Ha: 早在1992年，微軟就是第一批在中國設立如此大型業務的美國公司之一。Ryan Gallagher: 他們真的全力以赴。而比爾·蓋茨，這位聯合創始人，一直是在中國投資和發展業務的堅定支持者。

Oanh Ha: 公司花了多年時間培養和建立關係，最終贏得了政府批准運營這個搜索引擎。但是必應在中國的推出時間很奇怪。它在2009年6月1日上線，恰好是天安門事件20週年紀念日前三天。

Ryan Gallagher: 是的，時間選擇得相當糟糕，因為每年紀念日到來時，政府總是傾向於壓制任何對1989年事件的支持表達。所以這段時間總是緊張的。

Oanh Ha: 中國政府對與天安門廣場抗議有關的任何互聯網內容都保持高度警惕。與此同時，在微軟公司……

Ryan Gallagher: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他們獲得了所有的批准，建立了龐大的基礎設施，所有的服務器都準備就緒，一切都準備好上線了。當他們最終按下按鈕讓這款備受期待的新搜索引擎上線，讓中國的用户終於可以訪問時，很快，它突然消失了。任何試圖訪問該網站的人都會看到錯誤頁面。它消失了。

Oanh Ha: 微軟感到困惑。最初，他們以為是網站出了技術問題。也許服務器崩潰了，也許流量太大了。但一切都正常運行。在微軟的律師和中國政府官員之間進行了一系列電話交流後，一個解釋浮出水面。Ryan Gallagher: 中國政府對這款搜索引擎的推出感到非常擔憂，尤其是在天安門事件紀念日前，他們實際上封鎖了對必應的訪問。所以他們在它真正有機會之前就將其下線了，然後微軟不得不重新與政府協商才能重新上線。

Oanh Ha: 必應的封鎖不僅僅是因為對天安門廣場事件的敏感性。Ryan Gallagher: 我認為這可能是中國政府故意採取的一種策略，以某種方式展示誰才是老大。他們試圖，你知道的，他們試圖表明，看，我們掌控這裏，不是你。Oanh Ha: 這個信息在微軟公司被清楚地傳達了。Ryan説，這家科技公司已經計劃好要整合中國政府要求的審查制度，但他的消息來源告訴他，公司做得更多。

Ryan Gallagher: 我們在必應中國看到的很多審查是自我審查，是微軟選擇移除哪些話題。我聽説他們的立場是他們會過度審查，他們會過度過濾，因為這比再次讓必應下線更容易。

Oanh Ha: 作為對Ryan報道的回應，微軟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必應是中國審查最少的搜索引擎，通常是那裏唯一可訪問的信息來源”。聲明繼續説，微軟只會在回應狹窄的法律命令時審查結果，並經常提出異議。就在微軟逐漸適應在中國的限制時，谷歌卻放棄了。2010年，在其基礎設施遭受攻擊後，谷歌決定退出中國，理由是審查和網絡安全問題。

Ryan Gallagher: 而且這是一次非常大規模的網絡攻擊，谷歌表示這是為了從谷歌服務器中獲取關於某些使用 Gmail 和其他谷歌服務的中國異見人士的信息。而且後來他們説，他們被迫遵守的中國版谷歌的審查制度正在指數級增長。他們無法容忍這種情況，所以谷歌最終離開了，必應留了下來。

Oanh Ha: 微軟的領導人對谷歌持有完全不同的觀點。這裏是微軟聯合創始人比爾·蓋茨在 ABC 新聞上對谷歌離開中國的回應。聽聽他如何描述中國對必應的審查。

比爾·蓋茨檔案: 嗯，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互聯網在每個國家的作用都非常積極，讓人們以新的方式發聲。幸運的是，中國對互聯網的審查非常有限，你知道繞過它很容易，所以我認為保持互聯網在那裏繁榮發展非常重要。

Oanh Ha: 華盛頓特區中國大使館的一位發言人在一份聲明中表示，中國的互聯網是“自由、開放和有序的”，並歡迎外國公司在該國運營。聲明還補充説，中國的外商投資企業應“遵守中國的法律法規，尊重廣大公眾的利益、文化和傳統，並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

Ryan，為什麼中國如此痴迷於審查互聯網？

**瑞安·加拉格爾：**嗯，這是一個威權政府，由中國共產黨掌控。所以，你知道，他們希望他們的事件版本是唯一的事件版本。當然，更大的背景是，他們不希望對他們的權力構成挑戰，他們不希望人們獲得可能讓他們質疑權威的信息。所以，這基本上是關於控制和權力。

**歐安·哈：**而且真的只給人們訪問現實的一部分，對吧？並非所有事情都在那裏。**瑞安·加拉格爾：**是的。而且更進一步。我認為，超越現實的一部分，它就像是一種替代現實。這是一種通過中國共產黨眼鏡過濾的現實，你知道。這是他們為自己創造的世界觀，往往是對真相的完全錯誤印象。所以，Bing在中國所做的就是通過它在中國的版本來加強那種替代現實。

**歐安·哈：**廣告後，微軟如何幫助在中國網絡上傳播一種替代現實，以及原因。

現在，在中國實施網絡審查的技術是通用和中立的。這是過濾掉兒童色情或版權音樂的相同技術。**瑞安·加拉格爾：**所以，我們被告知，過濾系統背後的技術涉及機器學習的結合，因此可以有自動化系統來評估不同內容並阻止其進入搜索引擎，還有人工審核員，所以實際上會審查搜索內容並標記任何他們認為不應該出現的內容。

Oanh Ha: 多年來，中國的審查制度呈指數級增長，黑名單也變得越來越長。隨之而來的是，對微軟在中國運營的批評和監督也越來越嚴厲。

Ryan Gallagher: 像公民實驗室這樣的獨立團體，他們評估了多達10萬個不同的短語和術語。他們發現這些內容在必應上被刪除。實際上，研究人員表示，在某些情況下，尤其是在政治問題上，必應的審查比國內的中國搜索引擎如百度更為激進，我覺得這很不可思議，你知道，一個美國搜索引擎居然比國內的搜索引擎審查更多。

Oanh Ha: 甚至在微軟內部，彭博社的報道發現，員工對必應的審查範圍感到不安。他們對公司在中國的做法提出了警告，並指責微軟違背了自己的原則。

在某些情況下，微軟確實對政府的審查進行了反擊。2013年，它停止了在中國版Skype中屏蔽某些詞彙的黑名單。這促使中國禁止了該服務。而在2021年，微軟關閉了領英的中國版，因為有批評稱其屏蔽了記者的個人資料。

Oanh Ha: Ryan，微軟會關閉必應嗎？Ryan Gallagher: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實際上，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也和很多人討論過。從我的消息來源中得出的普遍共識是，他們仍在運營必應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必應已經被深度整合到其他微軟產品中，比如Windows和微軟Edge互聯網瀏覽器，在中國，必應是默認搜索引擎。因此，它已經融入到其他產品中，這使得他們很難單純地將其取消。

Oanh Ha: 然後還有勞工問題。

Ryan Gallagher: 此外，我們的消息來源告訴我另一個原因，實際上微軟Bing的核心工程團隊中有相當多的人是在中國開發的。所以他們不僅僅在開發中國版，還在開發國際版。如果在中國取消Bing，會讓他們陷入困境，因為關鍵人員都還在中國。

Oanh Ha: 在中國之外，微軟的中國模式為其他希望控制網絡信息訪問的政府樹立了先例。近年來，俄羅斯政府要求微軟從Bing中刪除數千條內容，包括鏈接到政治反對派和新聞網站的內容。根據彭博社員工透露的信息，公司經常遵從這些要求。

隨着審查的加劇，也會出現錯誤的空間。2021年，在天安門廣場屠殺週年紀念之前不久，微軟意外地全球應用了中國的審查過濾器。因此，無論世界上的人們身處何地，當他們在Bing上搜索“坦克人”時，即那個孤獨的抗議者擋住一排坦克的標誌性圖像，他們都找不到任何信息。

Ryan Gallagher: 這表明他們很難同時擁有這種雙重系統，即在中國擁有這種受到嚴格審查的版本，而在世界其他地方則試圖運營一個不經過過濾的更開放的搜索引擎。這樣做很困難，因為審查有時候會無意或有意地影響未經審查的版本。

Oanh Ha: 作為對Ryan的報道的回應，微軟在一份聲明中表示：“Bing是中國審查最少的搜索引擎，通常是那裏唯一可訪問的信息來源。” 聲明繼續説，微軟只會在回應狹窄的法律命令時審查結果，並經常提出異議。聲明稱，另一種選擇——退出市場——將“使人們無法通過Bing獲得他們本來可以獲得的信息”。

Oanh Ha: Ryan，如果微軟想留在中國，他們真的有更好的選擇嗎？我的意思是他們絕對必須審查嗎？甚至過度審查？

Ryan Gallagher: 這是微軟一直試圖權衡的難題。你知道，這是他們一直試圖應對的困境。我絕對不相信在理想世界中，微軟會想要這樣做。但他們選擇這樣做是因為他們想留在中國。問題是，它是否走得太遠了？很多人，尤其是人權組織的人士認為已經走得太遠了，你知道，你只需要看看審查的程度，實際上是令人震驚的。

所以問題是，你知道，是否可能有一個更加温和的版本？我認為答案可能是否定的，因為已經嘗試過了。谷歌試過，必應也試過。

而你真正需要的是政府本身的根本性變革，因為實際上問題的根源是政府。而微軟並不能控制中國政府在做什麼。Oanh Ha: 而目前，他們似乎對此無異議。Ryan Gallagher: 嗯，是的，我是説，他們仍然在那裏，他們仍在這樣做，他們仍在為此辯護。所以，你知道，實際上，微軟內部有很多人對此深感不安。但是，你知道，公司內部的權力機構想留在那裏。因此只要情況如此，他們就會在那裏。

這一集由：楊洋和Naomi Ng製作；高級製片人：Naomi Shavin和Elisabeth Ponsot；編輯，執行製片人：Nicole Beemsterboer；聲音設計：楊洋，聲音工程師：Rishi Bajekal；事實核查：TKTK**報道：Ryan Gallag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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