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不透明和債務引發了Signa的劇烈崩潰 - 彭博社

德國慕尼黑的Signa Prime Selection AG項目，攝於2月15日。攝影師：Michaela Stache/Bloomberg2022年夏天，奧地利大亨雷內·本科在股東會議上吹噓着Signa的光明未來。這家房地產公司他花了20年時間打造。 歐洲的房地產市場正面臨高利率和房產估值下跌的困境，但Signa似乎逆勢而上。該公司剛剛從股東那裏獲得了近10億歐元的資金，其中包括來自德國最富有的人克勞斯-邁克爾·庫內的注資。

本科告訴投資者，他正在建立一個“戰爭基金”，並吹噓説這股新動力將使他能夠收購那些陷入困境的競爭對手的優質資產，以補充他的豪華房地產投資組合。不久之後，他將完成有史以來最大的收購交易：倫敦牛津街的Selfridges百貨商店。

雷內·本科攝影師：Johannes Arlt/laif/Redux但僅僅18個月後，本科的競爭對手們正在翻閲他230億歐元帝國的廢墟，而這位前億萬富翁已成為歐洲房地產崩盤中最引人注目的受害者。在奧地利，政客和立法者正指向Signa，將其作為國家迫切需要修改金融監管方式的一個例子。

考慮到本科在其投資者中擁有一些世界上最複雜的企業思維，Signa的垮台引發了關於其創始人最初如何贏得他們支持的問題。

“如果你回到舊文獻，查看傳統的紅旗，它們都在那裏，”維也納經濟與商業大學企業治理研究所所長安妮·達西觀察到。

Kuehne Holding拒絕置評。

本科出生於奧地利因斯布魯克鎮的一位幼兒園教師和市政工人家庭，他開始將空閣樓改建成豪華閣樓，並輟學，後來在一位加油站繼承人的支持下承擔了更有雄心的項目。

克萊斯勒大廈。攝影師：Eilon Paz/Bloomberg所有這些都建立在一個不透明的公司結構之上，分佈在數十家子公司和一座債務之山之上。

儘管Signa周圍有警告標誌——缺乏透明度、糟糕的公司治理和複雜的私人債務結構——億萬富翁們還是排隊投資，押注Benko的政治關係和專注於據説是危機證明的房地產將使其成為一個房地產巨頭。為了贏得投資者的支持，Benko提供了認購期權，允許他們在特定條件下回購股份，限制風險，以防出現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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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隨着律師和破產管理人解開Signa的結構並投資者承擔損失，許多人想知道為什麼公司問題的全部程度只有在為時已晚時才顯露出來。Benko提供的許多投資者保護措施已被證明毫無價值；過去幾年獲得豐厚股息的股東現在只能簡單地寫下他們的賭注。與此同時，無擔保債權人可能需要等待數年才能收回承諾的三分之一初始投資。曾經被估計超過40億美元的Benko已申請破產。

“房地產週期最終會結束，”因斯布魯克大學戰略管理專家萊昂哈德·多佈施説道。 “但在10到15年的時間裏，人們賺了很多錢，往往會產生這樣的幻想，即他們可以及早脱身。”

這個故事基於最近幾個月與Signa有關的十多位經理、顧問和投資者的對話，他們要求不透露姓名討論私人交易。Signa的發言人和Signa Prime Selection、Signa Development Selection以及Signa Holding的管理人拒絕置評。Benko及其律師未回應置評請求。

第一個裂縫

多年來，Benko的投資者忽視了紅旗。

只要他的房地產持續提供穩定的股息，包括奧地利建築大亨漢斯·彼得·哈塞爾斯泰納和法國標緻家族在內的知名合作伙伴願意忽略他不尋常的會計實踐 —— 比如不編制合併財務報表以及不公佈Signa各個單位的年度報告。甚至2012年Benko被判入獄也沒能嚇跑他們。在那起案件中，這位房地產大亨被判有罪，因為他請求一名克羅地亞政治家幫助平息一起税務調查。

哈塞爾斯泰納和標緻投資拒絕置評。

前保時捷首席執行官温德林·維德金是少數與Signa分道揚鑣的投資者之一，他告訴Handelsblatt報紙，他在2016年退出，因為Benko無法解釋其會計中的矛盾。維德金的發言人拒絕置評。

漢斯·彼得·哈塞爾施泰納攝影師：馬蒂亞斯·羅德爾/圖片聯盟/蓋蒂圖片社曼弗雷德·維斯納在MWP資產管理公司表示，Signa的整個結構建立在“槓桿級聯”上。本科手頭有錢後，會按照藍圖行事：收購城市中心的大型麻煩零售物業，通過他持有股份的公司收取過高的租金，然後相應提高估值，以增加Signa的整體價值。

“投資者知道他們簽署了一個非常冒險的增長導向的方法，”道佈施解釋道。“他們不知道的是Signa在多大程度上依賴於一種不透明的策略。”

本科經常根據合作伙伴想要聽到的內容來定製他的信息，將批評視為嫉妒。“他必須在個別談話中令人信服，而且存在自我維持的動態，”道佈施説。“如果這種方法在兩三年內奏效，越來越多的人會加入。”

其中一部分推銷點在於本科的個人成功。從無到有建立了自己的帝國後，他圍繞自己擁有私人飛機和超級遊艇，畢加索和巴斯奎特的畫作，並在維也納的帕克凱悦酒店為奧地利政商精英舉辦每年一度的蒂羅爾感恩節盛宴。隨着他的聲望增長，來自沙特阿拉伯、香港和阿布扎比等複雜主權財富基金的資金開始流入。“Signa幾乎沒有出售任何項目來展示他們的業績，”維斯納指出。“總是有‘新錢’進來。”

道佈施表示，甚至在事情崩潰之前，人們就對這種方法是否可持續存在疑慮。“這非常危險，不僅因為房地產風險和通過債務資助的非常激進的擴張，還因為多年來他們向股東支付了如此多的利潤，”他指出。

然後，在2023年秋天，一切突然為時已晚。利率上升，本科無法再超越債務。由於前一年的房地產折價，Signa損失了15億歐元，而在歐洲央行審查其債權人的情況下，該公司在過去六個月裏無法獲得新的銀行融資。本科為籌集資金，從家族辦公室（包括自己的辦公室）獲得了3.5億歐元的新信貸，但條件苛刻。這還不夠。股東同意的4億歐元增資也拖延數月，最終未能實現。

到了10月，裂痕開始顯現。在首次公開跡象表明Signa的財務狀況可能嚴重受困之際，本科食言了對在線零售商Signa Sports United的15億歐元增資承諾，摧毀了一個在不到兩年前以32億美元估值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的部門。由於拖欠款項，承包商停止了在漢堡Signa的Elbtower摩天大樓項目的工作。

漢堡的Elbtower建築工地。攝影師：Daniel Bockwoldt/picture alliance/Getty Images對該公司的支持開始減弱。諮詢公司創始人羅蘭·伯格公開要求本科回購他在Signa Prime的股份。伯格目前無法立即置評。私下裏，其他股東對這個企業集團表示擔憂。當財務顧問羅斯柴爾德公司開始與該公司合作時，Signa Prime，該公司最大的奢侈品部門的銀行賬户中只剩下500萬歐元現金。

11月8日，股東們迫使本科從Signa的諮詢委員會辭職，一些人表示他們不再信任他領導公司扭轉局面。然而，排擠他的努力變得複雜：本科仍然間接控制着所有Signa公司，他對它們內部運作的瞭解被認為對任何重組至關重要。為了獲得大約6億歐元的貸款，本科與債權人進行了談判，根據一份諮詢合同工作，該合同直到12月才到期。“他絕望地掙扎着保持鎮定，”Haselsteiner在接受公共廣播公司ORF採訪時談到本科。

除了努力獲得新資金，Signa的顧問們還需要穩定現有債務，並與銀行、保險公司和基金談判個別暫停。鑑於債權人眾多，談判不可避免地要非常迅速，有些約會時間僅限於15分鐘。

債權人的快速約會並非唯一引人注目的事情。在破產前的最後幾個月，本科爭取了像Elliott Investment Management和Attestor Ltd.這樣的基金，它們習慣於在最後關頭迅速行動進行融資。然而，它們未能就新融資達成協議，對Signa過度槓桿的公司結構感到猶豫，並沒有提供比懲罰性條款更好的條件。本科對交易的快速批准要求引發了額外的擔憂。Elliott拒絕置評，Attestor未立即置評。

維也納Signa辦公室內的破產清算拍賣於2月21日舉行。攝影師：Michaela Nagyidaiova/Bloomberg然後，在2023年底，資金終於耗盡。 Signa的三個主要單位申請破產，揭示了其更加可疑的做法，例如在帝國的不同角落之間轉移現金，損害債權人和股東的利益。 Benko的諮詢合同也到期了，進一步將他與他創立的公司拉開距離。

這讓破產管理人面臨了一個艱鉅的任務，即解開幾乎沒有人能夠理解的交叉所有權和資金網絡。官員們面對着不信任的債權人，他們曾看到Benko以前利用破產來謀取利益。在德國Galeria百貨商店連鎖的前幾輪重組中，Benko能夠保持控制權，同時迫使債權人勾銷他們的投資。不到一年前，德國政府已經寬恕Signa大約59億歐元的債務。

最終找到了一個可以接受的解決方案。 3月18日，代表74億歐元債權的債權人批准了一項重組計劃，將Signa所有的房地產轉讓給一名受託人，使公司及其股東一無所有。 “這只不過是對無序清算的替代方案的反對票，而不是我們支持的表達，” Signa Development債券持有人在一封電子郵件聲明中寫道。

根據計劃，破產管理人將被任命為房地產財富的受託人，負責清算持有並向債權人支付他們應得的30%。 Haselsteiner和Attestor已向Signa的主要物業單位提供貸款以支持清算。 Benko和他的合夥人將被允許繼續控制公司-但它們將一文不值。

債權人向Signa的主要單位提出數十億美元的索賠

管理者仍在處理這家房地產帝國複雜的債務

來源：彭博社，破產管理者，債權人協會

注：Signa Holding 截至1月29日的索賠；Signa Prime和Signa Development 截至3月18日

在Benko缺席的情況下，奧地利剛剛開始處理其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破產。隨着今年晚些時候舉行大選，政黨們開始指責對手與Signa的關係，而政府正在審查該公司的法律手段，以瞭解如何加強監管。奧地利政府的法律代表Wolfgang Peschorn將Signa描述為“應用不透明性的實踐”，並要求當局審查其業務實踐，以維護國家聲譽。

考慮到Signa的規模和複雜性，這樣的過程可能持續數月。“複雜集團內重大轉移的問題以及資產銷售時間的不確定性仍然是債權人面臨的兩個問題，”彭博智庫分析師Tolu Alamutu表示。阿布扎比的Mubadala Investment Co.和Al Mirqab Capital，卡塔爾謝赫哈馬德·本·賈西姆·本·賈比爾·阿勒薩尼的私人投資公司，都對Signa實體提出了仲裁索賠，要求總額超過10億歐元。Mubadala的發言人拒絕置評。Al Mirqab Capital目前無法置評。

另一個未解之謎是關於本科本人的命運：這位前億萬富翁及其家族信託在因斯布魯克申請破產，這座城市是本科開始改造閣樓的地方，他在德國和奧地利面臨賄賂和欺詐的刑事調查。本科的律師拒絕了這些指控。

在這一切之中，曾經備受推崇的億萬富翁的痕跡仍然遍佈維也納。一部新戲的門票本科先生的興衰，幾小時內售罄。最近參觀巴洛克風格的哈拉赫宮時，Signa總部的前址，本科的辦公室仍然瀰漫着雪茄煙味。一份2021年的《管理雜誌》擺放在他那座巨大的大理石桌上，後來以26,500歐元的價格拍賣。其中包括一篇關於德國500位最富有人的故事，其中許多奧地利大亨的投資者都有出現。標題：億萬富翁的創紀錄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