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的Renewcell旨在使時尚更加可持續為什麼它失敗了？- 彭博社

攝影師：Alexander Donka/Renewcell當 Renewcell AB 在2022年開設其首家商業工廠時，被譽為時尚領域更可持續未來的希望之光。這家世界上第一家工業規模的紡織品再生工廠位於瑞典一家改造後的造紙廠，代表了一個空前雄心的項目，將為整個新興行業鋪平道路。

僅一年多後的2月26日，Renewcell宣佈破產。這一決定是在這家上市公司發佈了一份盈利預警 四個月後做出的，原因是其生產的可生物降解紙漿Circulose銷售緩慢，這種紙漿是由舊衣服和棉花廢料製成，可用於生產新的紡織纖維。儘管Renewcell已與兩家主要纖維製造商簽訂了供貨協議，每年可生產高達60,000噸的Circulose，但在2023年僅銷售了18,000噸材料，不到盈虧平衡所需的一半。多家纖維製造商告訴Renewcell同樣的事情：只有當時尚品牌下更多訂單購買由此製成的材料時，他們才會購買更多紙漿。

“我們以為我們的工廠有三分之二的產量已經售出，但由於各種原因，與纖維製造商的供貨協議沒有達成。” Renewcell首席商務官Tricia Carey説。“我們在飛行中建造飛機，但跑道越來越短了。”

Renewcell的倒閉震驚了新興新材料行業，讓許多人想知道投資者對紡織創新的興趣會變成什麼樣子。這也凸顯了世界最大時尚品牌在試圖用仍在研發中的可持續替代品替代數百萬噸傳統紡織品時面臨的巨大挑戰。包括Hennes＆Mauritz AB和Zara母公司Inditex SA在內的多家全球零售商已宣佈了減少碳足跡的目標，這些目標至少部分依賴於新紡織品的採用。但這家備受矚目的回收運營的倒閉給這些目標的實現蒙上了一層長長的陰影。

Renewcell於2012年推出，憑藉一項意外發現而嶄露頭角。兩位正在研發一種替代石油衍生甲醇的教授們發現，他們分解纖維素（一種植物基材料中的有機化合物）的方法也可以分解紡織品中的纖維素。他們與一小羣投資者一起着手建立化學回收企業。到2014年，當Renewcell展示了其首件由Circulose製成的連衣裙時，該公司已圍繞一項計劃集結起來，旨在減少用於製造服裝的數百萬噸原材料，這些原材料導致了全球範圍內的時尚廢物過剩。

該計劃與服裝製造商設定的目標一致。H＆M承諾到2025年其使用的材料中有30%將是回收材料，而Zara則表示到2030年其纖維中有25%將是“尚未在工業規模上存在的下一代材料”。 Renewcell開始與時尚品牌合作，推出了使用Circulose製成的一次性系列。然後，它與纖維製造商唐山三友（2021年）和Lenzing（2022年）達成協議，同意在五年內購買高達275,000噸的Circulose紙漿。

瑞典Renewcell工廠的廢棄紡織品。攝影師：Alexander Donka/Renewcell但據Renewcell稱，這些採購並未按時完成，與其他幾家纖維供應商簽署的意向書也未最終轉化為確定訂單。“問題是這些協議中有多少變成了實際交易，”專注於新興技術（包括新材料）的研究和諮詢公司Lux Research的分析師Tiffany Hua表示。“[Renewcell]沒有足夠可靠的市場。”

Lenzing拒絕就其與Renewcell的交易發表評論，唐山三友則未回應評論請求。但據Hua稱，Renewcell也遇到了質量問題和製造上的困難，包括產量不高——意味着部分回收物無法銷售。“在製造初創企業中，出現次品質量是很典型的，”Renewcell的Carey表示。“根據我們的生產經驗，我們每個月都有持續改進，紙漿的規格百分比也越來越高。”

十月份，Renewcell發佈盈利預警後，Zara表示其供應商將通過唐山三友購買2,000噸材料混合物，後者與Renewcell有現有協議。十二月份，H&M承諾將通過2025年使用18,000噸Circulose。（這家快時尚巨頭也是Renewcell的第二大股東）。但這仍然不夠。

“在建立工廠和真實世界之間的步驟中，事情並沒有按照他們向融資者宣傳的方式進行”，專注於紡織品的高級投資分析師Richard Wielechowski在智庫Planet Tracker表示。

疊放的Circulose紙漿片，這是Renewcell從舊衣服和棉花廢料中製造的可生物降解紙漿。攝影師：Alexander Donka/Renewcell價格在需求疲軟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據Renewcell稱，使用Circulose製成的纖維成本幾乎是最接近的替代品粘膠的三分之一，後者是用木漿製成的。該公司還難以在Circulose和其旨在服務的全球時尚品牌之間的供應商網絡中航行，這一過程增加了成本，阻礙了Renewcell吸引零售商並導致資金流失。

“如果你能讓實際進行製造的行業參與進來，這將是真正改變我們服裝中使用的東西的關鍵”，Wielechowski表示，他還指出在瑞典進行紡織創新時面臨的困難，因為Renewcell的直接客户分佈在南半球各地的供應鏈中。“這在商業模式設計方面有點像是一聲警鐘，”他説。“你在北方有你的大工廠，但你的實際客户在世界的另一邊。”

Hua在Lux Research表示，創新公司和傳統製造商之間的合資企業 — 而不是典型的購買協議 — 將需要為了更有效地引入新材料並分享擴展風險。像Renewcell這樣的工廠在亞洲設立也將減少初創公司在大洲之間來回運輸原料的依賴。一些專家懷疑，除非業務模式發生 drastical 變化，否則時尚品牌將無法實現其氣候目標。

H&M，也是Renewcell的第二大股東，已承諾到2025年其使用的材料中有30%將會被回收利用。攝影師：Shelby Knowles/Bloomberg在那之前，將需要更多的Renewcell — 以及更多供應商和服裝製造商的承諾 — 來推動變革。根據非營利組織Textile Exchange的數據，時尚行業在2022年生產的116百萬噸纖維中使用了最大份額，其中92%為原始纖維。Renewcell的目標是供應總量的約0.05%。總部位於芬蘭的競爭對手Infinited Fiber Company計劃到2030年生產0.4% — 每年50萬噸。總部位於美國的Circ計劃明年推出其首個年產量為65,000噸的工業廠。

根據諮詢公司BCG、Quantis和Textile Exchange的一份報告，如果沒有更多的投資，對可持續原材料的需求可能會在2030年超過供應133百萬噸。上個月麥肯錫發佈的研究發現，三分之二的時尚品牌將無法實現其可持續發展目標，除非加快減排，40%的品牌在做出氣候承諾後排放量增加。該研究對2022年收入超過3000億美元的30個品牌進行了抽樣調查。

Wielechowski警告説，如果替代纖維無法成功擴展規模，合成纖維將填補空白。“你將面臨棉花的競爭，但你也將面臨基於石油的合成纖維的競爭，這些合成纖維可能會變得更便宜，因為大型石油和天然氣公司正忙於將產量轉向石化產品，隨着汽油需求下降，”他説。

關於新材料到底能否真正減少時尚產業的環境足跡也存在疑問。一項2023年的研究由瑞典環境研究所IVL得出結論，紡織品回收將對歐盟購買的紡織品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僅減少1.3% —— 儘管對土地和水資源利用會產生更大影響。

Circ計劃明年推出其第一家工業廠，展示了它如何分解織物以製造新材料。照片由Circ提供Renewcell的未來仍在決定中：該公司於3月28日收到了購買要約，並預計本月將宣佈其業務的中標者。自破產以來，該行業的其他反應也是參差不齊。

二月份，總部位於美國的Evrnu，一家得到丹麥服裝公司Bestseller支持並與阿迪達斯和Zara合作的回收公司，推遲了其試點設施的建設至2025年，Apparel Insider 報道。但一個月後，H&M宣佈與Syre達成協議，從該公司旗下於2023年成立的美國企業Syre購買回收滌綸紗線，該協議價值6億美元，為期七年，旨在覆蓋H&M對回收滌綸的長期需求，Syre首席執行官Dennis Nobelius 在三月份表示。但該公司今年將在北卡羅來納州開設的第一家工廠，初始年產能僅為1萬噸。

在H&M宣佈兩天後，Infinited Fiber表示已從包括Inditex和Uniqlo母公司Fast Retailing Co在內的一組投資者那裏籌集了4000萬歐元（4300萬美元）。Infinited Fiber的第一家工業廠，位於芬蘭，計劃於2025年開業。

“看起來仍然有強烈的投資者興趣，”Infinited首席執行官Petri Alava説。“這涉及選擇那些有資源、規模和能力將他們的業務與新未來聯繫起來的品牌。” Alava表示，Infinited正在專注於簽訂約束性採購協議，並已填補了約70%的預期產能。

使用Infinna製成的黑色面料，這是Infinited Fiber Company從富含棉質廢棄紡織品中創造的纖維素纖維。攝影師：Fanny Haga/Infinited Fiber CompanyInditex的發言人表示，該公司正在努力為新纖維的擴展提供“決定性支持，並確保它們將來不僅對我們而且對更廣泛的行業可用。” H&M的發言人表示，公司自2017年以來一直“支持Renewcell”並“相信他們的願景和商業理念”，但提到了擴展和商業化新技術的挑戰。發言人指出H&M的Syre交易作為公司將“繼續與其他行業參與者合作並投資於新創新和基礎設施”的一個例子。

Circ首席執行官Peter Majeranowski表示，他的公司正在權衡在哪裏建立第一家工廠；亞洲或中美洲將使其更接近供應其原材料的廢料。“我們正在進行許多關於在全球各地，尤其是全球南方，建立這些工廠的對話，”Majeranowski説。“將這些類型的回收設施建在生產附近是非常有意義的。”

儘管如此，Planet Tracker的Wielechowski想知道誰將為建設這個新行業的大約$4000億的賬單買單。“實際上，如果你問品牌這將如何發生，他們期待別人為他們做所有的工作，然後他們只需拿起來就行了，“他説。“這就是Renewcell所展示的：市場上根本沒有發生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