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央行行長納比烏利娜告訴普京他不想聽到的消息 - 彭博社

Elvira Nabiullina 在 6 月 6 日的 SPIEF 上。攝影師：Olga Maltseva/Getty Images在莫斯科，一塊廣告牌上展示着俄羅斯軍隊的承包服務。來源：AFP/Getty Images自十年前首次入侵烏克蘭以來，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已經更換了多位部長和戰場將軍。在這一切中，一個不變的人物是埃爾維拉·納比烏利娜，一個普京無法離開的中央銀行行長。

她與普京的關係，以及它是否能夠持續更久，很可能會決定從二戰以來歐洲最大規模武裝衝突中崛起的經濟。

自 2022 年 2 月俄羅斯全面入侵以來，她在公共場合開始穿着單色服裝，放棄了她過去用來向市場傳遞線索的胸針。這是她在戰時俄羅斯表達異議的起始行動，隨後是一次試圖辭職，然後是對普京及其政府支持的幾項關鍵政策進行緩慢分裂。

在第三個任期的前幾年，納比烏利娜在一個專注於忠誠度的俄羅斯體制中開闢了非傳統主義的空間。隨着一個由她最大的批評者組成的新內閣掌權，納比烏利娜仍然是普京渴望保護的一個反常現象。

2017年，普京與納比烏利娜在莫斯科克裏姆林宮。攝影師：Aleksey Nikolskyi/AFP/Getty Images奧列格·維尤金，一位曾擔任俄羅斯央行高級官員的人，認識納比烏利娜已經20多年，他説普京認為她是一個直言不諱、沒有被腐敗污染的人，而且她在危機頻發的多年中取得了成績。

“埃爾維拉有獨家權利告訴總統他不喜歡的事情，”維尤金説。“她可以坦率地談論情況，而他接受了。”

現年60歲的納比烏利娜已經在這個長期以來一直是現代俄羅斯最獨立的機構之一的領導崗位上度過了第二個十年，距離成為央行歷史上任期最長的行長只有幾個月，仍然是俄羅斯為數不多的女性權力人士之一。

據知情人士稱，普京重視並信任納比烏利娜的建議，認為她的存在是為了平衡總統的經濟團隊。

其他對經濟政策有發言權的頂尖技術官員與俄羅斯領導人的好戰立場更加一致。財政部長安東·西盧安諾夫談到了為“確保勝利的任務”而制定預算，而馬克西姆·奧列什金——普京的前經濟顧問最近晉升為克里姆林宮副參謀長——現在將這場戰爭描述為一場“與西方關於烏克蘭的全球衝突”。

一位擔任高級政府官員的同事將納比烏利娜描述為一個仍然本着原則的理想主義者，在舊的遊戲規則不再適用時仍然遵循規則。

幾個月來，納比烏利娜一直在警告由戰爭引起的勞動力短缺和創紀錄的國防支出導致的經濟溢出。

俄羅斯財政部長安東·西盧安諾夫和納比烏利娜在莫斯科參加了一次投資論壇。來源：Getty Images中央銀行也反對更嚴格的資本管制，要求出口商將外匯收入在國內市場用盧布出售。據知情人士透露，納比烏利娜獨自一人沒有簽署重新實施這些措施的草案，而普京在去年年底不顧她的反對批准並實施了這些措施。

噹噹局開始從Solikamsk鎂廠的少數股東那裏奪取股份時，中央銀行對一項審批沒收的具有先例意義的法院裁決提出了上訴。

在解釋中央銀行不是案件當事方的干預時，納比烏利娜似乎對撕裂生活的戰爭視而不見。

“我們非常擔心，”她説，“因為保護投資者權益，保護通過有組織交易購買股份的善意購買者是投資者對金融市場、股票市場的信心和對一般信任的基石。”

在2022年入侵烏克蘭後，一個笑話在俄羅斯官員中流傳開來，關於普京在戰爭開始時等待的兩個大驚喜：他的軍隊如此無能，儘管做了長時間的準備卻無法取得勝利；他的技術官員如此聰明，儘管沒有得到任何警告，卻成功地阻止了經濟崩潰。

與瞭解納比烏利娜的官員和人士的採訪揭示了一個在戰爭持續時對經濟產生了狹隘視野的人。但正如她在戰鬥開始後幕後解釋的那樣，防止國內崩潰也有另一個目的。

經濟崩潰將意味着更大規模的國內鎮壓，並可能導致類似於她在上世紀90年代蘇聯解體後在俄羅斯看到的政治混亂，納比烏利娜當時表示。中央銀行的使命是避免這種情況發生：處於財政困境的政府將毫不猶豫地扼殺俄羅斯剩餘的自由，她告訴同事們。

戰爭開始不到一週後，部分這種情緒泄露到公眾視野中。在一段泄露給中央銀行員工的視頻中，納比烏利娜表示“我們所有人都希望這不會發生。”她描述了一種她稱之為“極端”的經濟狀況，懇求避免“政治辯論”，這些“只會消耗我們需要做好工作的能量。”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與納比烏利娜在過去危機中採取的滅火方法非常相似——儘管中央銀行不得不限制資本流動並放棄了對盧布的干預，因為制裁使其約3000億美元的儲備中的大約一半被凍結。

納比烏利娜擔任行長期間盧布的漲跌

來源：彭博社

一次急劇的利率上調和對外匯交易的限制遏制了資金外流，平息了金融恐慌。很快，意外的能源收入湧入政府的金庫，國防生產轉入高速。一些人擔心的經濟兩位數暴跌最終變成了僅超過1%的下降，隨後迅速反彈。

“政府和中央銀行的緊急協調行動緩解了西方制裁的後果，”莫斯科Finam的經濟學家奧爾加·別連卡婭説。她説：“它們‘相互補充，總體上挽救了經濟’。”

自2006年以來，納比烏利娜一直受到俄羅斯領導人的關注，當時他的家鄉聖彼得堡舉辦了八國集團領導人峯會，這可能是普京當時渴望的全球認可的高峯時刻。八年後，俄羅斯入侵併吞併烏克蘭克里米亞後，失去了這個主要工業大國俱樂部的席位。

在政府工作之間短暫工作於一個智庫時，納比烏利娜負責準備以能源獨立等主題為重點的八國集團活動議程。該活動還邀請了中國和巴西等主要新興國家的領導人，最終在國際上產生共鳴，普京也注意到了。

2008年莫斯科的梅德韋傑夫、普京和納比烏利娜。攝影師：弗拉基米爾·羅迪奧諾夫/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一年後，普京任命納比烏利娜為經濟部長，她在德米特里·梅德韋傑夫次年成為總統後繼續留任。普京在2012年重返總統職位後，她加入了克里姆林宮擔任經濟助手，並在一年後成為接替中央銀行的出人意料的人選。

納比烏利娜的現任任期將於2027年結束，尤其是考慮到普京避免人事清洗的記錄，這些人表示，她在可預見的未來在這個職位上是安全的，因為這可能被視為破壞穩定或在壓力下做出的決定，這些人請求匿名談論不公開的討論。普京讓她的前任提前離職，但在2012年組建新政府後，等待了將近一年才做出決定。

這並不意味着納比烏利娜的觀點會佔上風 —— 而且這絕對沒有使她免受批評。

奧列什金長期以來一直與她公開爭論，總理米哈伊爾·米舒斯金經常提出抱怨。議員們和俄羅斯最大的商業團體批評她的政策過於嚴格或者在打擊通貨膨脹方面出現錯誤。

甚至在入侵之前，俄羅斯官員們也對納比烏利娜嗤之以鼻，認為她的貨幣政策過於關注通貨膨脹。

但在衝突爆發之前，幾乎沒有人比她更多地為俄羅斯經濟抗擊制裁，或者在衝突之後遏制金融衝擊。

而且她一直以來都很遵守規矩。2014年，當俄羅斯國家石油巨頭羅斯涅夫公司急需70億美元償還貸款時，據知情人士透露，納比烏利娜收到了普京的請求幫助這家國有石油巨頭。

據稱，出於擔心羅斯涅夫公司可能無法償還款項會引發一場小的金融危機，這位央行行長同意了。這一事件比戰爭之前的任何事件都更加玷污了她的聲譽，並被指責為導致當年12月盧布暴跌的原因。

“她是普京團隊的一員，明顯地履行着自己的角色，但她比政府擁有更大的自由度，”維尤金説。“由於她的性格，她也有獨立的能力。她是可靠的。”

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普京對烏克蘭的侵略 —— 從2014年吞併克里米亞開始 —— 可能會成為她在這個職位上的時間的標誌。

現在受到美國、英國和其他國家的制裁，納比烏利娜領導的中央銀行積累了世界上最大的外匯和黃金儲備之一，淘汰了被認為經營不善或資本不足的貸款人，並將通貨膨脹降至俄羅斯後蘇聯時期的最低水平。

在十年前因烏克蘭問題而遭到第一波制裁後，納比烏利娜幫助建立了俄羅斯自己的替代SWIFT金融消息服務，並從儲備中拋售了美國國債。

2018年，歐洲央行行長克里斯汀·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與納比烏利娜在華盛頓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討論會上合影。攝影師：安德魯·哈勒爾/彭博社在這一切過程中，她受到了投資者和國外同行的讚揚。2018年，當時擔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負責人的同樣熱愛歌劇的歐洲央行行長克里斯汀·拉加德將納比烏利娜的品質比作偉大指揮家。

她現在演奏的音樂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的——但納比烏利娜是在為一個觀眾演奏，即使她毫不畏懼地發出了不和諧的音符。

但隨着衝突扭曲了經濟，納比烏利娜可能會發現自己越來越被邊緣化，並被那位擁有最後決定權的人否決。俄羅斯中央銀行行長杜賓因（Sergey Dubinin）從1995年到1998年任職，他表示懷疑“當前政策制定者所追求的反通脹政策的進一步成功”。

“我們看到軍費開支每年都在增加，這種情況對中央銀行來説非常難以控制，”他説。“這是未來幾十年的一種新現實。”

俄羅斯派遣了大量士兵參加烏克蘭戰爭，導致入侵開始後不久，該國的犯罪水平下降。現在他們的迴歸開始引發一波犯罪行為。

根據俄羅斯最高法院的數據，去年與戰爭無關的軍人犯下的罪行增加了超過20%。儘管總體數字仍然很小，許多回歸的軍人並沒有繼續犯罪，但暴力犯罪、盜竊和與毒品有關的違法行為的案件數量出現了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