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會出現社會動盪”:金融老手談下一個重大風險 - 彭博社
Sonali Basak
投資專業人士的主要任務之一是管理風險,而如今潛在的雷區清單相當長。
從全球範圍內的爭議性選舉到中東和烏克蘭的致命戰爭,再到經歷了幾十年來最激進的中央銀行收緊政策後處於十字路口的經濟,投資者不得不在尋求回報的過程中走一條不確定的道路。
但是那些低調的風險呢?
為了幫助評估可能面臨的危險,我們與三位在資金管理方面有多年經驗的高管進行了交談,討論他們所看到的下一個重大風險:Angel Ubide,全球對沖基金巨頭Citadel的固定收益和宏觀經濟研究負責人;Armen Panossian,Oaktree Capital Management的聯合首席執行官;以及Anne Walsh,Guggenheim Partners Investment Management的首席投資官。
他們的評論經過編輯以便於簡潔和清晰。
阿門·帕諾西安
Oaktree Capital Management
我看到的最大風險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顯然有潛力帶來巨大的經濟收益、收入增長和成本效率,這種投資機會確實令人興奮。
但很容易忽視這些效率提升對社會的影響。那些因人工智能而變得過時的普通工作會發生什麼?想想收銀員或司機,隨着人工智能在某些領域成為實際的替代體力勞動的選擇,數百萬人可能會失業。那麼,誰來重新培訓這些人呢?
如果我們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可能會出現社會動盪。
在市場方面,人工智能顯然得到了很多支持。但就像90年代末的互聯網一樣,曾經有快速增長收入的承諾。雖然潛力的收益是顯而易見的,但其時機卻是不可預測的。如果這個時機比投資者預期的要長得多,我預計會看到估值的劇烈重置,並可能在此過程中給投資者帶來一些損失。
我們對借貸的對象和地點非常謹慎。我們並不是在所有參與者中撒播資本,而是非常挑剔,並且我們正在參與人工智能帶來的增長機會。話雖如此,我們也小心不要過於冒進,過度暴露或過於集中於人工智能,因為我們確實記得光纖熱潮發生時的情景。
Oaktree的Panossian擔心後人工智能時代的就業市場
現在,如果出現失衡,我們看到資產估值的重新評級,我們認為將會有很多機會以更具困境或機會主義的方式進行投資。Oaktree在困境或機會主義投資方面有着非常強大的業務。
但如果我們繼續忽視風險,我們將無法認識到在就業方面以及依賴薪水過活的人的問題上需要支付的代價,他們會發現自己沒有接受培訓,無法適應新經濟。
作為一個社會,我們將被迫選擇要麼發生社會動盪,要麼建立福利國家。風險在於,如果我們現在不採取措施來重新培訓這些人,或為後人工智能時代的就業環境做好準備,我們將面臨富人和窮人之間日益加深的分裂問題,富裕與薪水過活的人之間的差距將加大。這將對許多沒有預料到這一點的人造成相當大的傷害。
天使·烏比德
城堡
未來幾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將是歐洲經濟的強勁和可持續性。我們生活在一個與過去20年截然不同的新世界。而我不確定歐洲是否為此做好了準備。
美國、中國和歐洲現在在多個領域競爭。這不僅僅是經濟問題——還涉及國家安全、氣候變化、技術和能源獨立。美國和中國正在採取使其領先於歐洲的政策。歐洲正在落後,我擔心如果歐洲脆弱,那麼全球經濟的穩定會發生什麼?
你有一個三極世界。美國經濟更加獨立,更加自主。中國經濟也是如此。歐洲則更加依賴。在貿易流動、聯盟以及允許和不允許的方面,歐洲處於更脆弱的位置。
歐洲需要開始考慮其共同利益,而不是各國的利益。歐洲經濟的一個問題是它在國家層面上是碎片化的。
城堡的烏比德談弱化歐洲的危險
在歐洲,有超過30家電信運營商。在美國有四到五家。在中國也是如此。這意味着歐洲公司規模較小,服務於各自的國家選民。換句話説,每家歐洲電信公司服務大約500萬人。在美國,大約是1億人。在中國是5億人。
要在技術、氣候、能源、國防和國家安全方面競爭,你需要規模。因此,歐洲國家需要思考:你想作為一個小國競爭,還是想作為歐洲競爭?現在,我認為他們沒有選擇,因為美國和中國已經開始了競爭,歐洲需要跟上。世界前20大公司中沒有一家是歐洲公司。這是一個問題。
你可以擁有更多的控制和更少的增長,或者你可以擁有更少的控制和更多的增長。如果各國之間更加信任,建立更多的歐洲冠軍,而不是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國家冠軍,增長會更好,生產力會更好,福利會更好。
現在,每個歐洲國家都想擁有自己的電信公司、自己的大型銀行、自己的大型能源公司。為什麼?因為他們想要國家控制。問題是,你是否願意將部分控制權交給歐洲公司?
在這方面沒有進展。從某種意義上説,這是歐洲危機的遺留問題。看到希臘的違約是非常可怕的。看到這些國家的資本流入突然停止是非常可怕的。人們有點決定自我保險,如何自我保險,你有自己的銀行、自己的電信、自己的能源。我認為這就是阻礙向前發展的思維的問題。
一個較弱的歐洲意味着一個更加兩極化的世界,介於美國和中國之間。我再給你一個例子。我曾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工作。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是一個全球機構。我們是否可能朝着這樣的方向發展,即各國本質上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視為更西方的機構?然後中國及其影響力圈基本上從中撤出,決定以不同的方式處理其關係。如果歐洲削弱,我們可能會朝這個方向發展。北約是另一個例子。
如果歐洲削弱,情況會變得更加困難,因為我們沒有共同的意識來解決衝突的論壇。如果有一個共同的項目並且有共同的利益,世界會更好。
安妮·沃爾什
古根海姆
我們面臨着許多前所未見的交叉潮流,我可以指出這是一個後疫情世界。我稱之為疫情回聲,因為我們仍在從政策、項目和決策者的反應中恢復過來。
這鉅額的支出,我們現在必須支付利息成本,並且在資本部署方面存在擠出效應。我看到的從這個疫情回聲時期出現的最大元素之一是資本應用的不均勻性。通常,在美聯儲保持不變或收緊的環境中,資本會被配給,資本只會用於資助最有價值的商業企業。在資本流動如此之多、流動性如此之高的環境中,你會繼續看到資本的不均勻部署。
古根海姆的沃爾什認為“不可持續”的聯邦支出
我們現在有一個非常分化的經濟。我們有大型企業可以獲得資本。我們有美國的富裕階層,然後我們有沒有投資股票或儲蓄的工人階級,由於資本成本,無法擁有房屋,還有中小型企業沒有同樣的資本獲取渠道,成本顯著更高。
這種分化的經濟因美聯儲的兩項政策而變得更糟:更高的利率和量化緊縮。
只要收益率曲線保持倒掛,且美聯儲的政策尚未降息,這種情況就會持續下去。
在疫情前,美聯儲花了很多時間關注不同收入者和就業不足者之間的差異,以及這種存在的二元對立。在過去兩年裏,我沒有聽到美聯儲對此問題的任何消息,以及一些人所稱的K型經濟。看看他們的言辭是否會重新關注就業不足或收入不足的經濟部分,將會很有趣。
如果我在美聯儲,我會以不同的方式思考工具箱中的工具。我會利用量化緊縮,而在很大程度上他們確實這樣做了。如果我們看看疫情後的全球情況,全球經濟中有12萬億美元來自各國中央銀行。而現在我們已經看到大約5萬億美元被抽回。這仍然在全球系統中留下了7萬億美元,相對於我們在疫情前的情況。現在,考慮到更大的GDP和全球GDP增長,我們可能需要再抽出大約3萬億美元,才能達到疫情前的平衡狀態。
我認為美聯儲並沒有像我和市場一樣充分認識到量化緊縮工具,相對而言,他們幾乎只將利率視為唯一工具。在我看來,這似乎是一種非常粗糙的工具。
我確實認為利率在這裏很重要。我相信利率應該下降。我認為它們應該更快下降。在硅谷銀行倒閉後,他們將利率提高了75個基點。這在美聯儲的政策行動中是前所未有的,實際上在危機後繼續加息。
政府已經採取了很多措施。我希望我們能花得少得多。我們所做的是,我們進入了一個工業政策的世界,使用大量資金來解決和推進各種政治或政策原因。
我們這些在投資界待了幾十年的人看着這一切,心想:“這是不可持續的。”但到目前為止,它一直得以維持,只要我們能保持某種平衡,能夠承擔債務成本和債務負擔,那麼我們就會停留在這裏。我們擁有儲備貨幣。
説了這麼多,在這個利率水平下,債務成本太高,甚至擠壓了國防開支。
是羅納德·里根説過:一旦你有了聯邦政策,就無法擺脱它。這就是我們所處的境地。到目前為止,它運作良好。那麼為什麼不繼續呢?它有效——直到它無效。可能需要一個黑天鵝事件,某些相當重大的事情,才能讓我們意識到我們已經耗盡了繼續無休止支出的能力。
英國最大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去年獲得了創紀錄的薪酬,但增長速度放緩使得與美國的薪酬差距擴大。
根據高薪中心智庫的研究,FTSE 100首席執行官的中位數薪酬從去年上升了2%,達到419萬英鎊(約合535萬美元)。這落後於前一年21%的增長,也低於大型美國公司首席執行官的薪酬增長,依據另一項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