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正在接收使用美國技術製造的俄羅斯導彈 - 彭博社

2023年6月，在烏克蘭Vugledar的一棟民用公寓樓前收集的火箭零件。

攝影師：Dave Clark/法新社/蓋蒂圖片社 不要錯過任何一集。今天關注 《大視野》每日播客。

## 大視野

美國技術在俄羅斯導彈內部

18:12

在一枚俄羅斯導彈擊中烏克蘭城市切爾尼戈夫後，烏克蘭調查人員發現導航系統中有四家西方公司的組件，其中包括兩家美國公司。

今天在《大視野》中，彭博社記者Stephanie Baker與主持人David Gura討論這些組件是如何進入戰場的，以及美國政府正在採取哪些措施來試圖阻止這一情況的發生。

閲讀更多：

在 Apple Podcasts、Spotify 或您獲取播客的任何地方收聽並關注《大視野》。

終端客户：點擊此處訂閲。

以下是對話的輕微編輯稿：

Gura: 我是David。在我們進入今天的節目之前，我想提醒您，這個故事內容較為敏感，涉及暴力和戰爭。請在收聽時注意。

**古拉：**這是2023年8月的一個夏日早晨，奧爾哈·霍林斯卡和她六歲的女兒索菲亞正在前往烏克蘭北部城市切爾尼戈夫的火車上。

自從俄羅斯發起全面入侵烏克蘭以來，已經過去了將近18個月。東部的戰爭仍在繼續，但切爾尼戈夫在過去一年多里並沒有經歷太多戰鬥。

這座城市及其30萬居民一直生活在相對和平中。因此，奧爾哈計劃去那裏拜訪她的朋友尤利婭，以及尤利婭三歲的雙胞胎女兒。

他們的火車在早上11點剛過時到達，奧爾哈和索菲亞擠進了朋友的車裏。

**斯蒂芬妮·貝克：**他們驅車前往市中心，這是一個美麗的烏克蘭小鎮，擁有金色圓頂的教堂和美麗的公園。

**古拉：**彭博社調查記者斯蒂芬妮·貝克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報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貝克：**他們在主廣場的一側停車，然後跑到圍繞廣場的主公園裏。女孩們跳上一個用於兒童表演的木台，開始假裝遊戲。她們玩着那些不斷從手腕上掉落的小珠子手鍊。

**古拉：**切爾尼戈夫市距離俄羅斯邊境約60英里。當天早上11點19分，空襲警報響起，預示着無人機或導彈的來襲，但許多當地人要麼沒有聽到，要麼認為這是因為俄羅斯攻擊數英里外的邊境城鎮。他們照常進行。這就是，直到11點28分。

**貝克：**突然，奧爾哈聽到一聲轟鳴，抬頭看到一枚導彈在樹梢上空飛過。

**古拉：**導彈正朝着公園旁邊的一棟建築飛去，那裏的軍事無人機制造商大會正在舉行。

**貝克：**導彈在主廣場邊緣的一座劇院上空爆炸。導彈沒有擊中劇院，而是在劇院上空爆炸，並將彈片拋向大約半英里半徑的區域。

**古拉：**即使在500英尺外，爆炸的威力也足以將公園裏孩子們玩耍的舞台抬起，舞台落在了奧爾哈的腳上。

她被困住了，但離得足夠近，可以看到她的女兒索菲亞胸口被一塊彈片擊中，正在舞台上流血。

**貝克：**她呼喊求助，説這裏有一個小女孩。兩個男人走過來，把舞台抬離她的腳。她衝向女兒，四處張望，意識到廣場只是一個血腥的戰場。她意識到沒有時間浪費。她決定不等救護車，而是攔下一輛車，抱着女兒爬上後座，車子在迎面而來的交通中飛馳向醫院。她感到相當自信，認為女兒會活下來，低聲對她説，你知道的，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古拉：**當他們到達醫院時，索菲亞被送入手術室。奧爾哈希望她及時趕到了。

**貝克：**他們試圖救她。但大約兩個小時後，她的女兒被宣佈死亡。

**古拉：**導彈殺死平民，人們只是過着日常生活，這在烏克蘭現在是一個不幸的現實。

但殺死索菲亞的導彈能夠如此精確地瞄準切爾尼戈夫的中心，是因為西方組件。其導航系統內部的部件。這些部件本不該存在。因為向俄羅斯國防工業出售這些組件已經被禁止超過兩年。

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美國和近40個盟國實施了出口管制，旨在將某些組件，如西方製造的半導體芯片，排除在俄羅斯軍方的手中。

理論上，這應該阻止西方組件流向俄羅斯。但斯蒂芬妮表示，俄羅斯的進口記錄卻講述了一個不同的故事。

**貝克：**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研究俄羅斯的海關數據，試圖量化俄羅斯能夠獲得多少。實際上，這令人震驚，自2022年全面戰爭開始以來，數百萬個組件違反出口管制被送往俄羅斯。

**古拉：**今天的節目：美國科技如何最終出現在俄羅斯向烏克蘭發射的導彈中。以及可以採取什麼措施來阻止這一切。

**古拉：**彭博社的斯蒂芬妮·貝克已經報道俄羅斯幾十年了。

她表示，我們知道殺死六歲索菲亞的導彈部件來自美國的原因，是因為烏克蘭調查人員的工作。

**貝克：**所以每當導彈襲擊烏克蘭的目標時，烏克蘭調查人員就會趕到現場，試圖收集碎片，以確定這是什麼類型的導彈。

**古拉：**其中一些碎片最終會送到基輔法醫專家科學研究所，斯蒂芬妮最近前往那裏。

**貝克：**你會走進一個鐵門，進入一個破舊的院子，裏面滿是被擊落的俄羅斯無人機和俄羅斯導彈的碎片。

**古拉：**她與彭博社基輔局局長達琳娜·克拉斯諾盧茨卡一起，去見調查切爾尼戈夫襲擊事件的其中一位人員。

**貝克：**奧列克桑德爾·維西坎。他是一個白髮、留鬍子的烏克蘭人……

**貝克：**他曾在烏克蘭軍隊工作，是主要調查員之一，負責檢查這些計算機芯片和碎片，並試圖記錄它們。

**達琳娜·克拉斯諾盧茨卡：**這是來自切爾尼戈夫的嗎？

**奧列克桑德爾·維西坎：**是的。

**貝克：**哦，那是來自切爾尼戈夫的嗎？

**克拉斯諾盧茨卡：**是的，那是切爾尼戈夫。

**古拉：**維西坎向他們講解了他是如何發現切爾尼戈夫導彈的SN-99導航系統中有西方組件的。

**貝克：**你第一次看到SN-99中的西方組件是什麼時候？你第一次看到它是在一個盒子裏嗎？

**維西坎：**不，我在這裏看到他們了。

**克拉斯諾盧茨卡：**在這裏，當箱子被轉移到這裏時。

**古拉：**他們查看了一些導彈的殘骸。

維西坎拿出一個放大鏡，向他們展示他和他的同事如何檢查零件，以確定是誰製造的，以及何時製造的。

**維西坎：**這很難看，假設一下。

**貝克：**哦，等一下。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日期。

**貝克：**這真的像法醫。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他們叫法醫研究所了。

**古拉：**在檢查了導致索菲亞死亡的導彈的導航系統後，維西坎和他的團隊發現了來自四家西方公司的組件：總部位於德國的英飛凌科技；一家擁有中國所有權的美國公司集成硅解決方案；一家位於奧斯丁的硅實驗室。最後，還有美國半導體制造商模擬器件公司。

最後那家公司，模擬器件公司，對維西坎和他的同事們來説是個熟悉的名字。

自全面入侵開始以來，他們已經對從俄羅斯導彈襲擊中回收的組件進行了分類。總的來説，調查人員已經識別出來自外國公司的超過3800個俄羅斯導彈的組件。

而出現頻率最高的公司是模擬器件公司。

**貝克：**它位於馬薩諸塞州。它是最古老的半導體制造商之一。由兩位麻省理工學院的畢業生創辦。它不是最大的，不像NVIDIA。但它在半導體行業中佔據了一個重要的細分市場，生產一些低端半導體芯片，為移動電話網絡和日常電子設備提供動力。它由像黑石和先鋒這樣的主要機構投資者擁有。

**古拉：**根據進口記錄，其組件在俄羅斯的需求非常大：僅在2023年，該公司的半導體就有超過3億美元的價值被進口到該國。

因此，像模擬設備公司這樣的美國半導體數億美元已經進入了俄羅斯的國防工業，儘管美國和近40個盟國已同意禁止將其發送到那裏。我問斯蒂芬妮——那麼，為什麼這麼多模擬公司的組件會流入那裏呢？

**古拉：**我想他們並沒有直接與俄羅斯做生意，所以就這個公司而言，這些組件是如何流向俄羅斯的呢？

**貝克：**沒錯。所以他們——模擬公司強調他們不與俄羅斯做生意。他們認為這是對其產品的非法轉移。

**古拉：**模擬設備公司表示，他們不支持俄羅斯軍方使用其產品——並遵循最新的政府銷售指南。

總部位於奧斯丁的硅實驗室表示，他們有一個強大的出口追蹤程序，並遵守美國和歐洲的限制，但引用“產品一旦銷售進入民用技術全球市場，壞分子就可以非法轉移產品。”

德國公司英飛凌的一位發言人在電子郵件中表示，該公司“指示所有全球分銷合作伙伴實施強有力的措施，以防止其產品或服務的任何轉移違反制裁。”

集成硅解決方案——這家總部位於美國的公司擁有中國股東——沒有回應評論請求。

但斯蒂芬妮表示，彭博社確實知道像模擬設備這樣的公司的組件是如何流入俄羅斯的。

**貝克：**當你查看俄羅斯海關數據時，你會看到大量的香港公司在向俄羅斯出售模擬設備的組件。

**古拉：**那麼，誰是從西方製造商那裏購買這些零件並轉售的中間商？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美國技術流入俄羅斯？廣告之後我們再談。

**古拉：**彭博社的斯蒂芬妮·貝克一直在報道將美國技術在全球範圍內流通的供應鏈——以及那些旨在將導彈組件排除在俄羅斯軍方之外的限制。她的報道顯示，這些導彈組件通過在香港和中國的公司出售給俄羅斯，這些公司從第三方分銷商那裏購買組件並轉售。**古拉：**而且，模擬設備並不是唯一通過這些渠道流入的西方公司的零件。

**貝克：**所以一些美國的半導體生產商會使用授權分銷商，然後再將其出售給其他人，最終再轉售給其他人。結果形成了一個非常複雜的中間商網絡，主要在中國——實際上主要在香港——他們向俄羅斯及俄羅斯軍方出售他們所需的計算機芯片，以支持其國防工業。

**古拉：**那麼這些公司在實際情況中是什麼樣的呢？我們在香港的一位同事去看了一下。

**貝克：**在許多情況下，他們的地址只是虛假的辦公室。有一個變成了美容院，另一個只是一個儲藏室。這顯示了關閉這個業務的巨大挑戰。他們只是這些空殼公司，在香港開設地址後又關閉，以另一個稍微不同的名字重新開業。

**古拉：**但是那些實際上製造這些組件的製造商呢？他們對他們的產品在經過這些中介後最終去向有什麼責任？

**古拉：**如果我在模擬設備公司，我需要做多少工作來了解或驗證，比如説，一個主板電路的去向，以及它之後可能去哪裏。換句話説，製造商在跟蹤我所製造的產品去向方面有多少責任？

**貝克：**你觸及了問題的核心。他們聲稱一旦售出，就不再是他們的責任。對於所謂的最終用户證書有要求。換句話説，組件的最終用户需要遵守美國出口管制。但在這個過程中很難進行監管。

**古拉：**模擬設備公司表示已採取措施加強合規性。這包括實施更嚴格的客户篩選協議，與政府機構合作，以及建立審計流程以檢查分銷商的非法運輸。

在政府方面——最終負責監管這些組件去向的部門是美國商務部。彭博社詢問他們為什麼沒有采取更多措施來打擊那些組件最終流入俄羅斯導彈的公司。一位官員表示該部門人手不足。但還有一個問題是必須證明任何違規行為是故意的。

**貝克：**回應是，我們需要證明他們故意和故意違反了這些出口管制。因為他們將產品銷售給其他分銷商，他們可以聲稱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認為這就是主要挑戰。

**古拉：**與此同時，國會一直在調查技術繼續流向俄羅斯，違反出口限制。上個月，美國參議院常設調查小組就此問題舉行了聽證會。

包括模擬器件公司和德州儀器在內的半導體制造商的高管被要求在委員會面前回答問題——一些委員會成員對他們所聽到的感到失望。

**貝克：**該委員會的民主黨人發佈了一份尖鋭的報告，稱這些公司檢查其供應鏈的努力極為不足，他們未能深入瞭解情況，並敦促他們採取更大行動。

**古拉：**那麼國會可以做些什麼？他們可以要求什麼來真正鎖定這些部件？一些立法者正在尋求銀行監管的啓示。

**貝克：**我知道有一些參議院工作人員正在研究新的立法，旨在增強對半導體公司的所謂“瞭解你的客户”規則，這與對銀行施加的“瞭解你的客户”規則並無不同。許多年前，銀行曾表示，哦，我們無法追蹤資金流向。金融網絡多年來通過空殼公司和分層交易來試圖隱藏資金。因此，我認為真正的問題是，是否會對這些公司施加更多的要求，以追蹤他們的供應鏈？

**古拉：**我問斯蒂芬妮，她在烏克蘭的消息來源，距離華盛頓約5000英里，如何看待美國的行動。

**貝克：**我認為烏克蘭人認為每個人都對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而缺乏執法只是因為這些公司對西方經濟太重要，賺了太多錢，以至於能夠影響政治過程。我認為他們非常沮喪，因為他們認為通過一些非常嚴格的執法行動是可以關閉這一切的。而這種情況的荒謬之處在於，我們向烏克蘭提供數千億美元的軍事和財政援助——結果烏克蘭軍隊和烏克蘭平民卻面臨着西方技術支持的俄羅斯導彈攻擊烏克蘭。這真是完全荒謬。

**古拉：**當斯蒂芬妮在烏克蘭報道時，她和彭博社基輔局局長達琳娜·克拉斯諾盧茨卡去探訪了在切爾尼戈夫導彈襲擊中遇難的六歲女孩的母親。

他們回到公園，看着她執行自那次襲擊以來成為一種儀式的事情。

**貝克：**她在廣場邊的咖啡館買了一小杯泡沫牛奶，上面放着棉花糖，走過廣場，把它放在她女兒去世時的舞台旁邊，那裏有花和玩具動物。

**古拉：**旁邊是來自奧爾哈父母的新鮮花朵，索非亞在去世前幾天創作的藝術作品，以及奧爾哈留給女兒的一些文字。

**奧爾哈·霍林斯卡：**這是索非亞沒有完成的畫。

**克拉斯諾盧茨卡：**索非亞在做這幅畫，但她沒有機會完成它。

**霍林斯卡：**後來，我完成了它，並寫給她……

**克拉斯諾盧茨卡：**奧爾哈完成了它。

**貝克：**她——她也寫了這個嗎？

**克拉斯諾盧茨卡：**不，奧爾哈寫的——

**貝克：**上面寫的是什麼？

**克拉斯諾盧茨卡：**我來給你翻譯。你是我生命中的摯愛，我的靈魂，直到我的心臟停止跳動，你將永遠活着。

**貝克：**這非常感人，我們都在哭，我想她仍然處於不敢相信女兒已經離開的狀態，她無法理解，以一種奇怪的方式，為什麼500英尺外的導彈會擊中她獨自在舞台上的女兒。

Gura: 答案部分是因為一個由美國公司製造的組件引導它到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