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的Northvolt危機考驗雄心勃勃的綠色科技革命 - 彭博社

Stegra AB在博登建設綠色鋼鐵廠，這是一個價值1000億美元的努力，旨在清理世界上最污染的行業之一。

攝影師：Erika Gerdemark/Bloomberg在教授士兵如何發射手榴彈、機槍和榴彈炮的四十年職業生涯後，拉爾斯·赫爾佩期待在瑞典北部的原始森林中安靜退休。相反，他卻成為了世界上最大綠色工業化實驗的前排觀眾。

這段時間非常嘈雜。卡車經常在赫爾佩那座理想的紅色小屋前揚起巨大的塵土，那裏是他夢想中安靜耕作和餵養母雞的地方，而工人們正在街對面建設世界上第一個大規模綠色鋼鐵廠。這座超級工廠是一個價值1000億美元的努力的一部分，旨在清理世界上最污染的行業。如果成功，北極圈附近一個比英格蘭還大的地區可能成為歐洲綠色鋼鐵、氣候友好型電池、燃料和肥料的主要供應商。

這種干擾在赫爾佩的小鎮博登引起了焦慮，儘管許多當地人也承認它有可能振興該地區。“關於這個項目有很多分歧，”他在廚房裏喝咖啡和吃自制蛋糕時説。“這對我來説可能真的很糟糕，但總體來説，這是一個好事，會為年輕人創造就業機會。”

拉爾斯·赫爾佩在他的小屋外，2024年9月。攝影師：埃裏卡·格爾德馬克/彭博社成功遠非保證。由Stegra AB建造的鋼鐵廠是Vargas Holding AB支持的一系列項目的一部分，這是一家瑞典影響力投資者，其使命是將全球排放量減少1%——相當於澳大利亞每年的碳污染。但其另一個重大工業投資，一個名為Northvolt AB的電動車電池製造商，現在正面臨現金短缺和不確定的未來。

這兩家公司利用未來客户的合同借款數十億美元，從零開始建立運營。事實上，追求綠色鋼鐵的想法源於一個Northvolt董事會會議。但Northvolt現在正面臨流動性危機，因為其快速擴張——包括在博登南部的一個大型工廠和在德國和加拿大的單位計劃——在電動車需求放緩和製造挑戰中陷入困境。這些麻煩讓瑞典和Northvolt的投資者感到意外，因為該公司被廣泛譽為綠色旗手。

瑞典的綠色技術革命

鉅額投資正流入瑞典北部，靠近北極圈

億萬富翁Vargas創始人哈拉爾德·米克斯在一封電子郵件中為公司的類似融資模式辯護，並將Northvolt的問題追溯到運營和市場因素。“當行業需要根本性轉型以引領或適應綠色轉型時，需要進行重大投資，”他説。Stegra和Northvolt籌集的資金是基於“嚴格分析”，還包括不投資清潔技術的後果。

這兩家企業“迅速發展成獨特的個體，”Stegra首席執行官Henrik Henriksson在本週的一次採訪中表示。Stegra專注於在投資其他工廠之前使Boden工廠取得成功，他説。“我們與Boden的生死息息相關。”

Stegra在Boden的建築工地之一的入口。攝影師：Erika Gerdemark/Bloomberg但風險很高，從斯德哥爾摩的權力走廊到Boden的餐桌，瑞典的綠色革命正在激烈辯論中。

北瑞典可以作為其他國家實現淨零排放和振興被忽視地區的藍圖。但包括Stegra鋼鐵廠在內的項目將消耗大量電力，可能會將本來是該地區吸引力的清潔電力盈餘轉變為赤字。這是一個經典的氣候困境：現在建造未來的工廠是否更好，希望能源資源和客户需求能夠跟上，還是更謹慎地放慢速度，冒着錯過地球短暫機會以遏制全球變暖的風險？

Boden市市長Claes Nordmark。攝影師：Erika Gerdemark/Bloomberg對於Boden市市長Claes Nordmark來説，Stegra工廠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個城鎮有着深厚的軍事歷史，其命運與瑞典遏制來自東方威脅的決心息息相關。他的強制服兵役與軍方決定在Boden縮減規模的時期重合，這導致該市人口在1990年代末驟降。它從未真正恢復過來。

“窗户這麼小，”諾德馬克説，雙手伸出相距幾英寸。“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否則火車就要開走了。”

在博登西北方向的荒涼道路上，開車幾個小時，瑞典的高壓電網運營商Svenska Kraftnat AB正在全力以赴地擴展該地區的電力系統。

在瑞典和芬蘭延伸380公里（236英里）的新清理區域，工人們正在組裝一條名為Aurora Line的新電力高速公路，投資40億克朗（3.9億美元）。在9月13日的一個上午，兩名工人爬升25米高，安裝一根長梁在一座鋼塔上，以支撐電力線路。

在Vuollerim外的名為Aurora Line的40億克朗（3.9億美元）電力高速公路的一部分。攝影師：Erika Gerdemark/Bloomberg由一名加拿大工頭領導的阿爾巴尼亞工人專業團隊，計劃在當天結束前再架設一座塔。大約250米遠的地方，下一座結構已經準備就緒。最終，超過650座塔將僅在瑞典一側豎立。最初的連接計劃主要是向芬蘭出口電力，但現在它對瑞典自身的綠色轉型也變得至關重要。

電力分配網絡也需要變得更加穩健。瑞典最大的公用事業公司Vattenfall AB表示，在未來五年內，它將擴展其電網，達到過去五十年的擴展量。該公司希望未來能提供更多的電網容量，特別是對那些能夠靈活使用的用户。

“今天，電網容量的需求是現有容量的幾倍，”Vattenfall Eldistribution的客户和市場總監Cecilia Zetterstrom説。“我們的許多客户希望在未來幾年內連接，幾乎所有客户都希望在2030年前連接。”

原計劃為Aurora Line主要向芬蘭出口電力，但現在它對瑞典自身的綠色轉型變得至關重要。攝影師：Erika Gerdemark/Bloomberg位於Stegra的Boden鋼鐵廠，之前稱為H2 Green Steel AB，尚未獲得其第二階段的電網連接，該階段計劃將金屬生產量翻倍。“我們需要明確何時能獲得電力，”Stegra首席執行官Henriksson説。“我們今天沒有解決方案。”

德國公用事業公司Uniper SE也沒有從Vattenfall那裏得到回應，關於其2021年請求連接在Boden附近的Lulea建造工廠的事宜。該工廠將生產電子甲醇，這是一種綠色航運燃料。Uniper的北歐業務發展負責人Patrik Hermansson表示，如果今年得不到明確的答覆，其計劃將超出原定的2029年啓動時間。

如果“情況不盡快改善，”Hermansson説，瑞典的綠色轉型“可能會失去機會。” “這對瑞典AB來説將是非常糟糕的。”

根據Svenska Kraftnat電力系統負責人Daniel Gustafsson的説法，人們確實擔心該地區可能會出現電力短缺。他表示，基於現有的工業計劃，國家每年將需要額外一座核反應堆的電力。“這非常非常雄心勃勃。”

古斯塔夫森預計風能將佔據大部分新容量，同時也會有更多核電投入使用。但當地市政當局已阻止新建陸上風電場的計劃。根據行業遊説團體的數據，今年上半年，16個項目中有12個被市鎮當局否決。隨後，軍方又暫停了三個項目。沃爾沃公司自己剛剛暫停了一個大型海上風電項目，稱其不再具有財務意義。儘管政府對核能持樂觀態度，但即使是最樂觀的預測者也認為，新的反應堆最早要到下個十年的中期才能投入使用。

盧勒河是水電能源的重要來源。攝影師：埃裏卡·格爾德馬克/彭博社這一切讓希望瑞典成為綠色供應鏈重要組成部分的公司高管感到擔憂。這包括沃爾沃汽車公司首席執行官吉姆·羅温，他希望政府加快核電的部署。“可再生能源的供應不足以及時到位，”他説。

站在博登市中心，很少有跡象表明這裏是新鋼鐵工業的種子正在播種的地方。偶爾有穿着黃色高可見度夾克的工人在當地超市的過道中徘徊。斯特格拉的展廳式辦公室，展示着一座白色的工廠模型，每週只開放一天，門上的標誌如此顯示。

儘管如此，該項目已主導了小鎮的生活。居民們擔心工人的湧入給他們的市政服務和基礎設施帶來了壓力。瑞典各地的住房危機意味着建設遠遠無法滿足來自世界各地新移民的激增需求。

博登市中心。攝影師：埃裏卡·格爾德馬克/彭博社這是北沃爾特在到達斯凱萊夫特時必須克服的問題，斯凱萊夫特位於博登附近，公司在這裏建造了第一座電池工廠。隨着時間的推移，工廠的存在幫助改變了該地區，新增了道路、住宅、學校和其他社會服務。

在一個九月的下午，約翰·約翰遜站在博登的一個停車場旁邊，旁邊是一堆廢墟——這是1990年代拆除房屋的最後殘餘。約翰遜經營着一個當地住房基金會，擁有該鎮三分之一的租賃住房。他的組織正在該地塊上建造兩棟七層樓的建築，將包含96套公寓，這是博登正在進行的一個罕見住房項目。但這些一室和兩室公寓的目標是軍人——這是該鎮幾十年來主要的房地產客户之一——而不是將與斯特格拉的員工一起到來的家庭。

約翰遜估計，到2030年，博登將需要超過2500套新住房。他説，大約330套將在2024年至2026年之間準備好。之後，他的電子表格是空的。約翰遜表示，斯特格拉“不會有問題讓工廠投入運行”，“對他們來説，最大的挑戰將是住宿，以及實際上讓所有需要的人來到這裏並安頓下來。”

博登博基金會正在建設兩個七層樓的建築，將在該地塊上容納96套公寓，這是博登為數不多的在建住房項目之一。攝影師：埃裏卡·格爾德馬克/彭博社官員們寄希望於這些新居民來繳納税款，並幫助緩解博登日益膨脹的債務。他們曾預計，今年人口將達到30,000人，增加1,800人。但在該鎮6月發佈的最新戰略計劃中，預計在2024年僅有12名新居民。市政府的目標是到2030年擁有近33,000名居民。

安德斯·佩特松，當地政黨的組長。攝影師：埃裏卡·格爾德馬克/彭博社即使那樣，博登仍將深陷債務之中。債務現在超過10億克朗，預計到2031年將飆升至超過40億克朗。這筆錢急需用於建設新的道路、學校以及支持該鎮和工廠所需的所有基礎設施。

安德斯·佩特松，當地反對派政黨的組長，表示如果國家政府認真對待綠色轉型，就需要介入並幫助博登擺脱財務困境。“這一切在國家層面上有些迷失，”佩特松説。“我的孩子和孫子將會長期感受到這一點。”

斯德哥爾摩工業經濟研究所的經濟學教授馬格努斯·亨雷克森，已成為瑞典北部綠色計劃的主要批評者之一。他認為，這些項目對納税人構成重大風險，如果地方政府投資基礎設施但工廠未能成功，將會揹負債務。“如果失敗，將對瑞典產生非常大的宏觀經濟影響，”他説。

Stegra僅從瑞典政府獲得了1億歐元——約佔公司總融資的2%——根據其首席執行官Henriksson的説法，他將Henrekson的批評稱為“猜測”。

儘管如此，Henrekson還是獲得了一些瑞典商業精英的支持，包括億萬富翁Christer Gardell，他是激進投資者Cevian Capital AB的聯合創始人。“納税人承擔了重大風險，”他在電子郵件中説，指的是對這些項目的慷慨國家補貼。“我一般對政府參與商業持懷疑態度。”

另一方面，還有許多其他知名人士強調瑞典需要在新的綠色經濟中佔有一席之地，並幫助避免氣候變化的最嚴重影響。這包括瓦倫貝里家族。自19世紀中葉以來，該家族一直是瑞典最有影響力的金融參與者，收購了許多大型公司的重要股份。它是Stegra的早期投資者之一。

博登外面的森林中的一間小屋。攝影師：Erika Gerdemark/BloombergWallenberg Investments AB的主席Marcus Wallenberg告訴當地新聞媒體Dagens Industri，開發可持續鋼鐵是“絕對必要的”。（該行業約佔全球碳排放的7%。）Wallenberg認為，商業和政府需要共同合作，為大型基礎設施項目融資，以使綠色轉型得以實現——這一方法也被從美國到中國的國家所採用。

在博登的Stegra工廠外，Hjerpe仍然待在他的 cottage裏。雖然很煩人，但施工的喧鬧與他在軍隊中面對的槍聲相比算不了什麼。“我只需要遠離挖掘機和傾卸車，”他説。“但我成功退休時沒有被射擊過一次，所以這算是相當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