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信息將美國災難變成有毒戰場 - 彭博社

一名女性在北卡羅來納州斯萬諾阿的洪水後，將一面旗幟掛在一堆水泥塊上，時間是2024年10月6日。

攝影師：馬里奧·塔馬/蓋蒂圖片社

當美國聯邦應急管理局的恢復工作人員在颶風海倫過後抵達北卡羅來納州的博恩，並開始在當地公園設置臨時住房時，這在遭受風暴襲擊的小鎮引發了強烈反對：“我們有些人實際上在現場抗議FEMA，”博恩市長蒂姆·富特雷爾説。

在阿什維爾郊區的斯萬諾阿附近，有傳言稱官員們在掩蓋風暴的真實死亡人數。副消防局長在Facebook上發文，懇求公眾停止分享“聳人聽聞”的信息。

在拉瑟福縣，一名男子因涉嫌威脅傷害FEMA工作人員而被捕。事後，警長亞倫·埃倫堡表示，武裝副警長在保護該機構的工作人員，幫助風暴倖存者填寫申請財務援助的文件。

關於災難及其後果的錯誤信息在美國變得越來越普遍，這要歸功於嚴重的政治兩極分化、對機構的信任減弱以及社交媒體上缺乏內容審核，使虛假聲明得以滋生。專家表示，海倫之後發生的這種危機可能會再次出現，尤其是氣候災難影響到以前不常經歷這些的地區。

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城市搜索與救援特遣隊的成員在北卡羅來納州阿什維爾的洪水受損區域進行搜索。攝影師：馬里奧·塔馬/Getty Images對於北卡羅來納州西部和阿巴拉契亞地區的許多社區來説，海倫是他們首次遭遇 由氣候變化驅動的毀滅性極端天氣，也是與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FEMA）接觸的第一次，FEMA是美國政府負責災難響應和恢復的主要機構。這為陰謀論和謠言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政府官員努力壓制干擾恢復工作的虛假信息，並對那些試圖提供幫助的人發出威脅。

緊急管理顧問扎克·斯坦福表示，這“是同類情況中最極端的之一”。“我們正在逼近暴力領域，”他補充道。

虛假聲明被一羣在社交媒體上引人注目的發帖者放大，包括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他當前總統競選的成員和科技億萬富翁埃隆·馬斯克。與 外國行為者 相關的賬户也 推廣了這些信息。

當被問及特朗普的帖子時，他的競選國家新聞秘書卡羅琳·萊維特表示：“特朗普總統訪問了北卡羅來納州和喬治亞州，並被簡報了海倫颶風造成的損害，”並指出他已籌集超過800萬美元用於颶風救助。馬斯克沒有回應評論請求。

聯邦應急管理局（FEMA）承認，海倫（Helene）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警鐘。該機構公共事務主任雅克琳·羅斯滕伯格（Jaclyn Rothenberg）將其描述為應急管理人員和其他人“真正認真審視並理解錯誤信息在災難場景中所造成的影響”的“集體時刻”。

即將到來的總統選舉是北卡羅來納州，作為一個 關鍵搖擺州，特別受到大量虛假信息攻擊的原因之一。但虛假信息專家表示，這可能並不是一次性的事件。

“這是一個供給和需求的問題，”氣候虛假信息研究與政策所（Institute for Strategic Dialogue，ISD）氣候虛假信息研究與政策主任珍妮·金（Jennie King）説，該非營利組織倡導打擊極端主義的政策。“是的，有人故意傳播虛假和誤導性內容，”金説。但他們所提供的內容也有強烈的需求——“公眾渴望消費這種內容。”

北卡羅來納州老堡附近的克魯基溪消防局的一名FEMA響應團隊成員。攝影師：肖恩·雷福德（Sean Rayford）/蓋蒂圖片社北美FEMA應對在線謠言的現代手冊可以追溯到2012年，當時超級風暴桑迪（Superstorm Sandy）在總統選舉前幾天襲擊了紐約市及周邊地區，帶來了大雨和風暴潮。推特（現為X）和臉書上充斥着關於桑迪影響和恢復的謠言和虛假信息。這主要是專家所稱的“錯誤信息”，即來自那些事實錯誤的人所傳播的信息。這類説法“通常諷刺地源於試圖提供幫助的人，”斯坦福大學表示。

因此，FEMA首次在其網站上設立了一個謠言控制頁面，直接應對特定的虛假信息，前該機構通訊負責人拉斐爾·萊梅特説。“在重大災難發生後，這成為了該機構的標準做法，”他説。在災難之間，該機構也開始培訓員工如何主動發現和回應虛假聲明。

然而，除了錯誤信息，官員們還面臨着虛假信息，提出這些聲明的人或人們的意圖“是為了混淆和傷害，”科羅拉多大學博爾德分校的信息科學和計算機科學教授萊西亞·帕倫説。

以2023年摧毀毛伊島拉海納鎮的野火為例，這引發了中國的 故意虛假信息活動。信息專家發現，中國在聲稱這場災難是美國政府“天氣武器”秘密造成的聲明上留下了痕跡。

在社交媒體上，這一理論與一個聲稱FEMA將徵用夏威夷人土地的説法交織在一起——這個謠言引起了一些夏威夷人的共鳴，因為他們對聯邦政府已經持謹慎態度，基於該島嶼的殖民歷史。FEMA官員擔心倖存者會因此不願尋求幫助。

FEMA管理員迪安娜·克里斯韋爾在白宮新聞發佈會上發言。攝影師：阿爾·德拉戈/彭博社關於土地徵用的類似擔憂在回應赫勒娜時浮出水面。但這一次，關於聯邦應急管理局（FEMA）政策的錯誤信息和混亂最終演變成對其工作人員的憤怒和威脅。

在雨停之前，虛假聲明就開始傳播，並持續了數週。根據北卡羅來納州州長羅伊·庫珀辦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員的説法，這就像有人在州上方放了一個泡泡，並注入了大量噪音，他要求匿名以便公開發言。

許多謠言集中在聯邦政府是否在幫助有需要的人。有人聲稱沒有人來拯救阿巴拉契亞的人；政府在對投票給共和黨的社區提供援助時有所保留；官員們將原本用於災後救助的援助轉給了移民。

富特雷爾在風暴後的幾天內看到FEMA人員在博恩。但他很快意識到許多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他説，在赫勒娜過後，停電和通信不暢，這“造成了非常緊張和焦慮的局面”。

隨着正常通信逐漸恢復，居民們在社交媒體上越來越多地遇到不連貫的謠言。噹噹地人得知該機構正在公園內設置住房時，關於FEMA何時以及是否計劃來博恩的問題變成了懷疑，該公園每週舉辦一次農貿市場。富特雷爾説，謠言爆發稱FEMA正在進行“搶錢行動，以推動農貿市場的關閉”。

“現在回想起來很有趣，”他説，“但在發生的時候這是非常嚴肅的。”

聯邦應急管理局在風暴登陸後一週推出了一個 關於赫勒娜的謠言頁面。“這確保我們正確傳達事實，”羅斯滕伯格説。該機構在選擇回應哪些錯誤信息時非常謹慎，並試圖找到“不讓其獲得更多關注”的“正確平衡”，羅斯滕伯格表示。它的努力得到了來自北卡羅來納州兩大主要政黨的政治家的支持，包括民主黨人庫珀和共和黨人查克·愛德華茲代表及州參議員凱文·科爾賓。

“你有一條穿越政治界限的真相火線，這很有幫助，”北卡羅來納州坎頓市市長澤布·斯馬瑟斯説。

白宮也介入，舉行了與聯邦應急管理局首席官迪安娜·克里斯韋爾的新聞發佈會，並啓動了一個Reddit賬户以發佈事實核查和更新。聯邦應急管理局國家顧問委員會主席、華盛頓特區前應急管理官員凱莉·斯佩蘭扎表示，她想不出最近還有哪個政府在“從一開始就非常主動地進行反敍事，並且持續如此。”

北卡羅來納州巴特洞的布羅德河沿岸的一座房子，拍攝於2024年10月1日。攝影師：肖恩·雷福德/蓋蒂圖片社但這仍然不足以阻止局勢的升級。在十月中旬，風暴過後近兩週，傳言開始在拉瑟福德縣傳播，稱武裝民兵正在針對FEMA工作人員。執法部門最終逮捕了一名男子威廉·帕森斯，他 reportedly攜帶了火器，並以“攜帶武器恐嚇公眾”被控，因他在與某人在加油站的對話中 allegedly威脅要傷害FEMA工作人員。（帕森斯沒有回應採訪請求；他據説表示他對FEMA的憤怒部分源於他在社交媒體上看到的錯誤信息。）同一週末，田納西州的一名地方警長收到報告稱響應赫倫颶風的FEMA工作人員遭到武裝團體的騷擾。

這些威脅促使FEMA在一些受到赫倫影響的地區重新組織其援助工作，暫停了幾天的上門訪問，並將工作人員轉移到集中地點，幫助風暴受害者登記申請援助。截至上週，武裝副警長在北卡羅來納州的至少兩個縣，拉瑟福德和艾弗裏，定期與FEMA進行檢查或每天守衞其辦公室。在FEMA辦公室配備武裝安保是一個罕見的舉措，但這是適當的，斯佩蘭扎表示。

這對已經緊張的資源造成了壓力。除了檢查聯邦應急管理局（FEMA）工作人員外，艾弗裏縣警長辦公室還開始監控社交媒體，並且回應關於FEMA應對的錯誤信息。隨着該地區的清理工作增加更多責任是一項挑戰，警長邁克·亨利説：“我們必須確保我們在執行我們的使命。”

政治極化和對錯誤信息與虛假信息的渴求不會消失。破壞性的風暴也不會消失。研究表明，氣候變化正在幫助颶風在登陸後保持更長時間的強度，將破壞性風和極端降雨帶得更深入內陸。因此，在未來，經驗較少的社區可能會越來越多地處於極端天氣的瞄準之下，使它們容易受到錯誤信息的影響。

斯萬諾阿第一浸信會的高級牧師傑夫·道迪在颶風頻發的佛羅里達州生活了大約十年，知道在赫琳颶風過後FEMA工作人員湧入斯萬諾阿時該期待什麼。但對他教區的許多人來説，這都是新的。“人們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他説。

佛羅里達州也遭受了赫琳的襲擊，幾天後又遭遇了米爾頓颶風。但它沒有經歷阿巴拉契亞發生的事情，克雷格·富蓋特説，他在奧巴馬政府期間領導FEMA，現在住在佛羅里達州。關於FEMA的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在該州“並沒有引起太多關注”，富蓋特説，因為佛羅里達人通常對颶風及政府的應對措施很熟悉。

斯佩蘭扎説，FEMA和地方應急管理人員可以更好地解釋該機構的項目涵蓋內容以及救援工作在開始前的樣子。這可能會防止錯誤信息的傳播。如果謠言開始在網上傳播，應急管理人員需要知道如何反擊。不幸的是，目前關於如何有效做到這一點的基於證據的研究很少。

在研究趕上之前，斯佩蘭扎表示，已經監控與政治錯誤信息相關的威脅的情報機構可以在災後成為“未開發的資源”，通過即時標記新出現的謠言和虛假敍述。

ISD的金説，在與錯誤信息的鬥爭中，“僅僅加強好的信息是不夠的，如果不削弱壞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