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納德·特朗普2024年選舉勝利對MAGA運動的意義 - 彭博社

插圖：Ricardo Rey

史蒂夫·班農在聯邦監獄中被釋放僅12小時，但他有一個信息要傳達：“讓美國再次偉大回來了。”

這是選舉日的前一週，班農，這位右翼播客主持人、文化戰士和前特朗普首席戰略顧問，正坐在一間豪華的公園大道酒店套房中，描述下一屆特朗普總統任期將如何超越上一次。

班農在曼哈頓，釋放後的幾個小時。攝影師：Lev Radin/Pacific Press/LightRocket via Getty Images整個場景似乎奇異得令人難以置信。班農剛剛在一間每晚花費數千美元的套房中向一羣記者發表了一場艱難的民粹主義攻擊。他因違反國會傳票而被監禁四個月，但他卻顯得曬黑且身材勻稱（他將此歸功於監獄操場的健身鍛鍊）。他及時回到這裏，見證了他正確預測的特朗普戰勝副總統卡馬拉·哈里斯的結果——或者，正如班農所稱，“美國政治歷史上最大的政治復出。”

很難反駁這種説法。從許多方面來看，特朗普重新奪回白宮的成就是比他在2016年意外擊敗希拉里·克林頓更為顯著的壯舉。這一次，他儘管在2020年選舉中輸給了喬·拜登，仍然擊敗了哈里斯；在美國國會騷亂後，他的支持率跌至29%；共和黨試圖將2022年中期選舉的失敗歸咎於他，並將佛羅里達州州長羅恩·德桑蒂斯視為共和黨的接班人；他因偽造商業記錄而被判34項重罪，更不用説他因涉嫌干預和推翻2020年選舉結果而面臨的兩項起訴，以及一項關於處理機密文件的起訴；還有一系列新的指控，女性指控他性行為不端。他的競選幾乎沒有嚴肅的政策討論，正如哈里斯在她的閉幕演講中所説的那樣，“沉迷於復仇，充滿怨恨……他渴望不受限制的權力。”

然而特朗普還是贏了，以勝利的姿態衝刺，重新奪回了多個太陽帶和“藍牆”州，這些州在四年前被拜登一舉拿下。班農所聲稱的，帶着孩子般的聖誕早晨的興奮，是特朗普的復興將帶來一個他相信會徹底改變國家的MAGA復興——因為沒有什麼，也沒有人，能夠阻止唐納德·J·特朗普不可阻擋的政治進步。

唐納德·特朗普贏得美國總統職位

特朗普第二次“讓美國再次偉大”究竟意味着什麼？自夏季中期以來，華盛頓一直關注這個問題，當時特朗普在民調中對拜登的領先優勢不斷擴大，使得前總統的迴歸前景看起來愈發可信。這個問題在美國眾議院的控制權尚不明確之前是無法完全回答的。但即使民主黨能夠保住這最後的權力堡壘，兩黨普遍認為特朗普將比上次走得更遠，並在實現目標方面更加有效。“他將產生的影響很大程度上是對單邊權力的極其廣泛的使用，”共和黨遊説者利亞姆·多諾萬説。“這就是會震驚系統的東西。他不想再經歷一次律師告訴他不可以的情況。”

為此，特朗普將圍繞自己建立忠誠團隊。在他的第一任期內，特朗普依賴經驗豐富的軍事領導人和建制派共和黨人來填補他的政府職位，主要是出於他對政治的陌生。許多工作人員認為他們的首要職責是對憲法負責，而不是對特朗普負責，並阻止了他最極端的提案——這讓新總統感到不滿。“我有一些人，我不會選擇他們第二次，”特朗普在七月對 彭博商業週刊抱怨道。

這一次，特朗普將由一支經驗豐富的工作人員和政策專家團隊支持，他們來自於諸如“重振美國中心”和“美國優先政策研究所”等智庫，這些機構的明確目的是按照特朗普的意願運作未來的特朗普政府。貝肯政策顧問公司的管理合夥人斯蒂芬·邁羅表示：“特朗普身邊會有兩種人——意識形態者和投機者——但不會有任何RINO。”

特朗普在白宮外也不太可能有許多共和黨批評者。那些曾公開反對他的軍官、前內閣官員和共和黨立法者，如米特·羅姆尼、莉茲·切尼和亞當·金辛格，要麼已經退休，要麼被驅逐出黨。沒有任何雄心壯志的立法者敢模仿他們的例子。多諾萬説：“沒有任何一種共和主義能夠明確而故意地與特朗普形成對比。”他説：“對於任何希望在初選中獲勝的人來説，這必須是隱含的、微妙的和不言而喻的。”

可以預期，復興的MAGA運動將加大對媒體的攻擊，特別是如果特朗普開始實施他在集會上最激動人心的三項重大政策變化：動用美國執法部門進行大規模突襲，驅逐超過1100萬名未經授權的移民；對敵友 alike 實施全球範圍內的廣泛關税；以及撤回美國對烏克蘭與俄羅斯戰爭的支持。

米利在2024年的一次聽證會上。攝影師：安娜·莫尼梅克/Getty Images特朗普的報復威脅已經引起了從媒體所有者到拜登司法部官員再到特朗普自己政府的老兵的關注。根據記者鮑勃·伍德沃德在其最新著作《戰爭》中所述，退休將軍馬克·米利曾是特朗普任內的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後來成為公開批評者，他擔心如果特朗普重新掌權，他會被軍事法庭審判。“他是一個活生生的廣告，展示他將要嘗試做的事情，”米利在書中告訴同事。“這不僅僅是他，還有他周圍的人。”

但是，儘管有很多關於清算和怨恨的討論，特朗普的第二個總統任期不會僅僅是他第一個任期的重演。它還將反映出在MAGA運動中已經顯現的演變。例如，任何參加10月27日在麥迪遜廣場花園舉行的特朗普集會的人，都會被人羣的相對年輕所震撼。政治集會——尤其是共和黨的集會——通常充滿了年長者。第一次將特朗普推向白宮的支持者，尤其是在關鍵的中西部州，往往是被全球化所取代的工廠工人，他們渴望中世紀美國的價值觀和經濟。新一波的MAGA活動家往往更年輕、更張揚，沉浸在社交媒體中，關注的焦點不再是經濟，而是圍繞種族、性別和性身份進行文化戰爭的鬥爭。除了特朗普之外，在麥迪遜廣場花園引起最大興奮的人物是新一代的右翼挑釁者和媒體名人，包括埃隆·馬斯克、塔克·卡爾森和維韋克·拉馬斯瓦米。

特朗普在10月27日的麥迪遜廣場花園集會上。攝影師：賈賓·博茨福德/《華盛頓郵報》通過蓋蒂圖片社特朗普一直對支持者的態度和願望以及與他們產生共鳴的事物保持敏鋭的關注。2016年，他對在美墨邊境修建邊界牆的痴迷源於當他在早期競選集會上開始提及這一想法時，羣眾反應所激發的熱情。在同樣的情況下，MAGA運動對疫苗懷疑、跨性別護理以及對多樣性、公平和包容性項目的敵意等話題的不斷關注，可能會影響特朗普第二任期的優先事項。畢竟，特朗普一直是一個政治變色龍，迅速將他的政策與最大支持者的願望對齊——尤其是財務支持者。如果特朗普突然擁抱電動車，或者決定效仿約翰·F·肯尼迪總統，支持由馬斯克領導的火星任務，難道真的會讓人感到驚訝嗎？

然而，即使共和黨人保住美國眾議院並獲得治理三位一體，復興的MAGA運動也不會擁有不受限制的權力。特朗普必然會在讓陰謀論者羅伯特·F·肯尼迪擔任“控制公共衞生機構”的政府職位上遇到麻煩，正如肯尼迪所説他被承諾的那樣，即使有共和黨參議院的支持。特朗普可以任命馬斯克來削減聯邦預算，但當這些削減危及他們連任前景時，投票支持他提案的共和黨立法者會立刻退縮，這意味着儘管特朗普口出狂言，馬斯克幾乎沒有機會削減他所建議的2萬億美元。

公眾輿論最終也會限制特朗普的手段。大多數經濟學家一致認為，他的減税和關税政策將抑制美國經濟增長並推高通貨膨脹——後者對拜登和哈里斯來説證明是致命的。大規模驅逐也將付出沉重的代價。一項彭博經濟學的研究發現，按照特朗普競選所建議的數量驅逐移民將可能顯著縮小美國國內生產總值。

但這些限制並不一定會阻止特朗普以可能在幾十年內產生共鳴的方式在這個國家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某些事情與特朗普密不可分：戲劇、內鬥、泄密，以及人們進出旋轉的軌道，”邁羅説。“但即便如此，這次肯定會更加果斷，更加深思熟慮，且不那麼笨拙。這些傢伙已經有四年的時間來準備。”

共和黨已經在特朗普的形象中重塑，幾乎可以保證他的影響力和他的運動將長期塑造美國政治——儘管他攻擊美國政治和司法系統的基礎，面臨數十項州和聯邦罪名的指控，以及全國一半人對他的憤怒蔑視。

特朗普的迴歸和他的政黨的轉變曾一度看似不可能。但他的勝利幾乎不可避免地使歷史將這位前電視真人秀明星、產品推銷員和被定罪的罪犯銘記為我們最具影響力的總統之一，以及一個徹底重塑國家的運動的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