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P29：1.5°C的失敗對氣候談判意味着什麼？ - 彭博社

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COP29將於11月22日在巴庫舉行。

攝影師：亞歷山大·涅梅諾夫/法新社/蓋蒂圖片社

將全球變暖控制在1.5攝氏度一直是氣候行動近十年來的號召。現在，隨着地球幾乎肯定會超過這一目標，COP29峯會上的外交官和活動家發現自己尷尬地堅持着一個不再有意義的目標。

證據變得越來越難以忽視。今年將再次成為有記錄以來最熱的一年，温室氣體排放持續飆升，地球可能會首次記錄比工業化前水平高出1.5攝氏度的平均值。本月發佈的一項研究使用了一種新的温度上升測量技術，表明到2023年底，世界已經高出1.49攝氏度。

“1.5攝氏度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伯克利地球的氣候科學家澤克·豪斯法瑟説。他的許多同行也同意。聯合國已得出結論，如果沒有改變，世界將在本世紀末前升温約3.1攝氏度。該報告在近200個國家的代表聚集在阿塞拜疆巴庫參加聯合國年度全球氣候大會之前發佈，會議上他們陷入了激烈的談判，討論如何籌集資金幫助發展中國家應對全球變暖。

巴庫的氣氛並不樂觀。大多數主要經濟體的領導人被國內政治鬥爭所困擾，未能出席。美國，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和第二大污染者，預計將在特朗普第二任總統期間脱離國際氣候合作。而東道國的總統，伊爾哈姆·阿利耶夫，花更多時間為化石燃料辯護和與其他國家爭吵，而不是推動一項雄心勃勃的協議。

伊爾哈姆·阿利耶夫在11月12日的COP29氣候大會上發言。攝影師：霍莉·亞當斯/彭博社然而，COP29上的人們無法停止談論1.5攝氏度。這個數字在周圍的標誌和傳單上依然顯眼，即使情況看起來黯淡。“顯然，1.5攝氏度越來越困難，”歐盟氣候專員沃普克·霍克斯特拉在峯會開始前對記者説。“無論多麼困難，我都不想放棄這個目標，清楚地知道1.5度另一端的損害。”

這是一個常見的説法，證明了1.5攝氏度作為傳達氣候變化危險的工具是多麼有效。在各國在巴黎協定中同意努力將全球變暖限制在遠低於2攝氏度，理想情況下為1.5攝氏度後，聯合國要求世界頂尖科學家調查突破這兩個閾值的影響。 結果特別報告於2018年發佈，詳細説明了這半度的差異有多大。1.5攝氏度的世界將比2攝氏度的世界面臨更低的海平面上升、更少的極端熱浪和其他災難。

在10月30日，西班牙瓦倫西亞地區遭遇閃電洪水後，街道上堆滿了汽車和其他雜物。攝影師：大衞·拉莫斯/蓋蒂圖片社歐洲這對氣候行動產生了明顯的積極影響：各國和公司越來越提出更具攻擊性的氣候目標，並開始投入資金於可再生能源和綠色技術。“不久前，我們還在3攝氏度、4攝氏度的軌道上，”布魯金斯學會能源安全與氣候倡議主任薩曼莎·格羅斯説，“而現在我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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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險如此之高，關於1.5攝氏度的討論也如此之多，退回目標將有可能削弱氣候運動的動力。“我不指望大多數政府或非政府組織會很快承認1.5的現實，”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深度脱碳倡議主任大衞·維克托説。“在外面沒有任何背景可以讓他們談論1.5以外的事情而不被指責為倒退。”

沃普克·霍克斯特拉在巴庫的COP29氣候會議上。攝影師：安德烈·魯達科夫/彭博社氣候科學和政策專家表示，最大的問題是，沒有人知道下一個應該擁抱什麼目標。應該是1.6攝氏度，還是1.7攝氏度，甚至更高？什麼是現實但又能激勵人心的？新的目標是否應該是另一個温度目標，還是其他什麼？

億萬富翁氣候投資者有他們自己的看法。在去年的COP28上，比爾·蓋茨現實地表示即使2攝氏度也不太可能了，世界應該確保保持在3攝氏度以下。澳大利亞礦業大亨安德魯·福雷斯特更關注“真實零排放”——意味着停止排放，而不是抵消排放——並表示這應該是目標。“我們將淨零視為一種失敗，”他在COP29的採訪中説。“我們將真實零視為可以衡量的東西。”

一些政治家和專家已經開始微妙地改變他們談論1.5攝氏度的方式。布朗大學氣候科學家金·科布表示，人們“越來越多地談論我們如何限制超標”。她指的是一個有些複雜的科學理論——即存在一個可能的未來，全球變暖超過1.5攝氏度，但通過樹木和碳捕集技術從大氣中去除足夠的碳排放，最終使地球再次降温。

但是超標然後再回到1.5攝氏度並不等同於一開始就不突破這個限制。研究表明，即使温度最終回落，1.5攝氏度及以上可能發生的一些影響，如海平面上升和物種滅絕，也不會被逆轉。

幾位科學家還表達了擔憂，認為即使短暫超過1.5攝氏度，也可能導致公眾普遍絕望，因為人們對未能實現目標的後果已經有很多討論。這可能會使氣候鬥爭中的人們感到沮喪，尤其是在各國政府已經在努力優先考慮脱碳的同時，還要應對能源危機、通貨膨脹以及對旨在逐步淘汰污染性消費品（如燃氣灶和柴油車）的政策的反對。

活動人士在巴庫的COP29氣候大會第四天抗議碳市場。攝影師：肖恩·加盧普/蓋蒂圖片社歐洲根據非營利組織 氣候行動追蹤器 的説法，目前簽署巴黎協定的高排放國家中，幾乎沒有國家有現行政策或承諾與1.5攝氏度目標相符的下一個十年的氣候目標。即使是澳大利亞氣候前瞻的工黨，正在爭取在2026年主辦COP31，也僅提出了一個到2030年的碳減排目標，這一目標更符合 1.6攝氏度或1.7攝氏度的世界，而不是1.5攝氏度。

明年的 COP30會議將在巴西舉行，將是真正檢驗1.5攝氏度作為全球氣候行動北極星的韌性。預計各國將設定到2035年的新減排目標。這意味着包括美國和中國在內的一些世界最大污染者將必須顯著提高他們當前的氣候雄心。

對於世界上最脆弱的國家來説，放棄1.5攝氏度目標不是一個選擇。年度COP會議是他們唯一的機會，追究富國對數十年污染的責任，這些污染導致了更極端的天氣，現在威脅到他們的生存。將1.5攝氏度目標納入巴黎協定是貧窮、氣候脆弱國家的一次重大勝利，它仍然是他們爭取更多財政援助和敦促大型經濟體採取更積極措施減少排放的重要工具。

佛羅里達州馬蹄灣在9月28日遭受颶風海倫襲擊後，受損房屋的空中視圖。攝影師：Chandan Khanna/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薩摩亞部長、島國小國聯盟主席Cedric Schuster迅速指出，世界在技術上仍未突破《巴黎協定》的1.5攝氏度目標，該目標基於人類引起的全球變暖的20至30年平均值。

“島國小國聯盟認為有必要糾正批評者對1.5攝氏度已經死去這一觀點的誤解，”他在巴庫的新聞發佈會上説。“通過適當的措施，1.5攝氏度仍然是可以實現的。在這方面，我們必須看到各國在新的、高度雄心勃勃的目標上迎頭趕上，”他説。

在更好的象徵出現之前，氣候界似乎決心堅持1.5攝氏度的論點。布魯金斯學會的Gross表示，考慮這一目標的實用性是重要的。但她擔心在特朗普連任已經對進展前景投下陰影的情況下，現在這樣做的外觀。

“你不想讓人覺得是特朗普殺死了它，”她説。“因為他實際上並沒有。它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