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生育率下降不是危機 - 彭博社

對於現代家庭來説，規模更小可能更好。

攝影師：鄭妍智/法新社/蓋蒂圖片社

人口轉變一直是經濟歷史上許多重大變化的決定性特徵。然而，最近關於生育率和老齡化變化的討論中潛藏着一種厄運的暗流，這種情況應該受到挑戰。

出生率正在下降，在一些主要經濟體中，出生率遠低於歷史上被認為是理想的水平。這一發展經過多年的醖釀，要麼讓我們感到恐懼，要麼讓我們感到好笑。當不被迫在一個擁擠和飢餓的世界中增強糧食安全時，政策制定者被敦促為一個人口過度收縮、整個社區運作受到威脅的未來進行規劃。此外，像在韓國的嬰兒車熱潮這樣的異國情調市場也在蓬勃發展——是用來帶着貴賓犬出行，而不是孩子。極端情況是無益的，無法掩蓋一個更廣泛的觀點：女性已經體驗到擁有更少孩子或根本沒有孩子的自由，而她們無法回頭。我們應該謹慎地推進應對措施，以支持在一個稍微小一點的世界中過上美好生活的能力，而不是一個空蕩蕩的世界。

家庭變得更加緊湊*。*這與更大的繁榮密切相關。幾十年來，關於人口數量的討論主要被對過多口糧和資源不足的恐懼所主導。大規模饑荒將摧毀地球，法律和秩序將崩潰。1968年，生物學家保羅·厄爾裏希的書籍《人口炸彈》 售出數百萬本，捕捉了當時的情緒。兩代人之後，鐘聲再次敲響——原因正好相反。在最近的一份報告中，聯合國人口司預測，世界人口將在2080年代達到103億的峯值；十年前，該機構認為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時的擔憂是關於爆炸性城市難以提供醫療、教育和衞生等服務。現在，聯合國預測到2100年，人口將比該機構之前的預測少7億。這一變化應該帶來寬慰，而不是焦慮。

全球人口預計將在2080年代中期達到峯值

然後它將開始下降

來源：聯合國世界人口展望2024

相反，存在着一種末日的過剩。埃隆·馬斯克宣稱人口“崩潰”是必然的。多年來，中國一直是人口最多的國家，這一地位增強了經濟話語中的敬畏感。隨後，該國 將這一權杖交給了印度——這是人口歷史上的一個重要時刻——並將這一轉變視為對其聲望的打擊。習近平主席將龐大且不斷擴大的公民羣體與自信的社會等同起來。他希望女性能多生孩子，作為一種 國家服務。2015年，中國 廢除了在毛澤東去世後幾年推出的獨生子女政策，因為新領導人重建了破碎的經濟。該法令效果顯著，甚至可以説效果過於顯著。隨着市場自由化，這一措施遏制了貧困，並使國家走上了一條几乎無與倫比的增長道路。

北京並不是唯一將出生率與國家治理混為一談的地方。1974年，美國國家安全顧問亨利·基辛格 發出了一份備忘錄給高級官員，包括中央情報局和美國國際開發署的負責人。他尋求對援助項目進行審查，以評估這些項目是否足夠針對預計在發展中國家出現的人口激增進行應對。華盛頓擔心，迅速擴張的公民羣體會破壞親美政府，並增加對共產主義的支持。問題的核心是 對原材料和能源供應的獲取；如果友好的政權被推翻，重要的出口被阻斷，美國經濟將面臨巨大的問題。

這個星球不會空虛。攝影師：約翰內斯·艾塞爾/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但時代在變化，優先事項也在演變。錯誤的方法應該得到糾正。同時，重要的是要承認人類走到這一步是有合理原因的。可惜討論如此兩極化。這個星球不會空虛。創新也不太可能停滯不前。

中國很大，但擔憂無處不在。這促使了一些合理的倡議，儘管來得有些晚。韓國，女性的生育率幾乎是世界上最低的地方，將設立一個部來應對“國家緊急情況”。首爾已經任命了一位生育專員。泰國計劃對收養法進行改革，新加坡正在將父親假翻倍，而馬來西亞希望減少對所得税的依賴。在那些在亞洲經濟繁榮時期宣揚低税收的地方，消費税正在上升。在一個退休人員增多、年輕工資收入者減少的未來，這一過程需要加速。這些都是合理的、建設性的政策。一些調整更引人注目，比如日本一家著名的公交公司，因擔心沒有乘客而開始涉足對沖基金業務。

一些調整顯然是必要的：總生育率，即估計一個女性將會生多少孩子的指標，在全球範圍內顯著下降。這個趨勢在亞洲最為明顯。韓國的生育率去年降至0.7，新加坡的生育率首次降至1以下，而日本的生育率降至創紀錄的1.2。中國，憑藉豐富且廉價的勞動力在1990年代重塑了供應鏈，使國家成為世界的工廠，如今正面臨人口下降的問題。即使是菲律賓，那裏工人遠離家鄉維持醫院系統運轉和商船隊生存，也出現了家庭規模顯著下降的情況。

出生率下降是全球現象

在世界許多地區和人羣中，生育率已經降至接近或低於更替水平

來源：Bhattacharjee, Schumacher 等，“204個國家和地區的全球生育率，1950–2021，及至2100的預測：2021年全球疾病負擔研究的綜合人口分析” 《柳葉刀》，2024年3月

注意：預測從2021年後開始。

然而，恐慌並沒有抓住要點。人口轉型在歷史上的重大轉折點上一直存在，包括工業革命，甚至可能是決定性因素。隨着社會從以農業為主轉向城市化，生育大家庭的需求減少。父母意識到，隨着教育水平的提高，投資於小家庭更為明智**。**回報可能是巨大的。

這就是所謂的人口紅利的出現，勞動人口在依賴者較少的情況下大幅擴張的甜蜜點。如果你在這個窗口期投資於教育，你就能獲得回報。在我去年去菲律賓的報道旅行中，官員們告訴我，他們對能夠獲得紅利感到樂觀。向小家庭的轉變是受歡迎的，而不是令人畏懼的。

如果在整個人類歷史中，小家庭帶來了如此多的好處，為什麼還會有困惑呢？根據弗吉尼亞州費爾法克斯喬治梅森大學的教授、世界如何變得富裕的合著者馬克·科亞馬的説法，東亞的經濟發展速度遠快於歐洲和美國。“他們把200年的時間壓縮到了50年，”科亞馬告訴我。“在人口方面，他們把80年發生的事情壓縮到了30年。”

一個老齡化社會。攝影師：王趙/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財政政策的影響是顯著的，但並非不可克服。生育率下降意味着進入職業生涯的人口大幅減少，而老年羣體則在增加。這使得當局的税收收入減少，從而削弱了對養老金和醫療保健支出的支持。中國在九月份的舉措是 提高退休年齡，這是自1978年以來的首次增加，正是對這一擔憂的回應。如果對社會保障系統償付能力的擔憂促使更多政府加強其保障，那就更好了。這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個好的做法，無論生育率如何。

一個障礙是我們自己。我們難以適應增長放緩可能是有益的這一想法。我們的思維方式，以及許多經濟模型，都期望情況會變得更好——而這一假設是基於“越大越好”。我們對豐盈有偏見。 我們為日本農村破產的市鎮感到悲傷，那裏有 封閉的彈珠機廳和被遺棄的房屋。另一方面，在某些地區，每個人都有兩個工作，而國家的失業率始終低於七國集團的同行。 當人們沉迷於日本與通貨緊縮和時斷時續的衰退的糾纏時，人口下降被視為另一個無盡的苦惱。日本的人口結構沒有根本改變，但這個國家被譽為重新獲得了昔日的實力。股票高漲，通貨膨脹上升，利率上升， 沃倫·巴菲特看漲。

非洲的人口預計將增長最快

與其他地方的相對下滑相比，它顯得格外突出

來源：聯合國

注意：預測從2024年開始。

這些變化的人口統計數據也將要求社會對中年人和老年人的看法發生飛躍**。**我們談論種族、性別和身份的方式已經有所改善。為什麼關於年齡的語言仍然停留在過去？例如，我們知道65歲退休對許多人來説是虛構的。我們應該談論長壽，而不是衰老。人工智能可以填補勞動力市場中出現的空缺。令一些人感到不安的是，機器人已經在包括菲律賓的呼叫中心等多個領域取代了人類。但正如一位高管向我解釋的那樣，機器仍然需要有人來維護和開發其能力。

幸運的是，關於勞動的傳統智慧正在受到一些審視。是的，適齡人口的比例將會收縮，並帶來較冷的經濟擴張。但勞動力市場並不會崩潰。如果人們的工作生活沒有那麼受限，且勞動力活力的衡量標準承認人們工作更長時間和更晚，那麼對增長的打擊就不會那麼明顯，一篇由兩位哈佛大學學者撰寫的論文指出。政策應由對經濟預期的變化驅動，而不是通過後視鏡。

隨意使用“緊急情況”這樣的詞語的一個主要問題是，政府可能會真正地調用這些條件，充分發揮他們的權力。這是政治家對感知威脅的過度反應。“這打開了我們不想去的地方，”華盛頓人口參考局的主席詹妮弗·斯丘巴警告説。“太多次‘緊急情況’意味着暫停製衡，僅此一次。”她回憶起印度前總理英迪拉·甘地在1970年代實施的戒嚴法，以及在那個悲慘時期推動 大規模絕育 的激進性。對類似事件的發生以實現相反目標保持警惕是有充分理由的。女性無疑會成為輸家。

我們需要關注人口增長的挑戰，但要抵制草率決策的誘惑。生育的船已經啓航。是時候關注適應，並記住隨着家庭規模的縮小而帶來的好處。更多來自彭博社觀點：

• 墮胎 禁令是致命的。現在我們有了新的證據：麗莎·賈維斯
• 人口下降不是問題。飢餓的孩子 才是：F.D.弗拉姆
• 考慮到 生育率下降 需要緊迫性：約翰·奧瑟斯

想要更多彭博社觀點嗎？意見 <GO>。或者您可以訂閲 我們的每日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