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全球第一”,被花西子們打敗_風聞
电商在线-1小时前

文|劉奕琦
編輯|斯問
每兩秒鐘賣出一支眉筆,在花西子還沒有誕生的2016年,貝玲妃是中國女孩梳妝枱上必不可少的彩妝產品。據NPD集團數據,巔峯期,貝玲妃每年為超過500萬顧客修眉。
如今,這個昔日全球第一的眉妝品牌,正在被日漸強勢的國產品牌們擠下桌。
近日,貝玲妃在天貓、抖音、京東多個線上平台發佈了閉店公告。1月28日之後,想要購買貝玲妃產品的消費者,將只能在絲芙蘭等美妝集合店購買,自營渠道不再開放。

貝玲妃的“退守”,一定程度上映射了品牌經營不佳的處境。
過去20年,中國美妝品牌在營銷手段、渠道佈局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百貨商場到美妝CS店,從線下經銷邏輯到線上直營,美妝行業的話語權在渠道的不斷更替中轉交。
“放到10年前,僅靠留學生羣體和代購羣體,就有可能讓一個之前完全沒有什麼名氣的海外品牌,快速打開中國市場。”但現在,動輒幾百元的眉筆,需要面對的對手,是更擅長整合供應鏈效率的中國本土彩妝。在資深美妝行業從業者王梓看來,錯過電商的貝玲妃,又沒能趕上社交媒體時代的內容紅利末班車,在最為激烈的美妝賽道,這意味着不進則退。
從“剛需”到如今的“停運”,貝玲妃的滑坡,早有端倪。上新緩慢、定價過高、渠道滯後,年輕消費羣體的流失,它也像一面鏡子一樣,折射出許多陷入“中年危機”的洋品牌的尷尬。

細分品類+差異化服務,鑄就昔日“全球第一”
19世紀70年代,一對來自美國印第安納州的姐妹花Jean和Jane創建了貝玲妃的前身——一家名叫The Face Place的化妝品店。貝玲妃的雛形先天帶着產品+服務的基因。
服務上,兩姐妹察覺到當時的女性羣體越發追求眉妝的精緻化,於是在店裏給大家提供“蜜蠟修眉”。產品上,一位名叫Rosie的脱衣舞女郎來到店裏,希望購買一款能夠讓乳暈變得更粉嫩的產品,於是,兩姐妹用玫瑰花水熬製出了第一款產品Rose Tint。

(貝玲妃創始人Jean和Jane)
1990年,The Face Place正式更名為Benefit(貝玲妃),並向紐約、倫敦等一線城市擴張門店。1999年,貝玲妃被LVMH集團正式收購,資本的加持讓貝玲妃加速了步伐,集團延續了品牌原始基因,除了在絲芙蘭、Ulta等渠道銷售產品,也開設了1000多家線下“眉吧”為消費者提供修眉服務。在美容坊還未盛行的上世紀90年代,“服務”成為貝玲妃的差異化競爭力。
2007年,貝玲妃正式進入中國市場。美妝銷售渠道主要依靠百貨,貝玲妃也沿襲原先的模式,一邊開線下專櫃店,一邊入駐絲芙蘭。彼時,淘寶剛剛誕生四年,天貓正在孵化前夕,電商正駛入快車道。但是,在新渠道的探索上,貝玲妃呈現出一種“搖擺不定”的姿態。
2011年,品牌在觀察到消費市場正逐漸向線上遷徙時,第一次創建了天貓旗艦店,但僅嘗試半年時間,就草草閉店。彼時,美妝市場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據環球網報道,2011年~2016年期間,美妝行業的線上滲透率大幅提升,從5.2%增長到20.6%。
直到2017年,貝玲妃才重新上線天貓,並在2021年大規模線下撤櫃後,先後開了京東、抖音店鋪。

但開店後的貝玲妃又沒能堅持經營,一開始,貝玲妃在抖音更新頻率很高,多的時候一天能更3~4條內容。但它最後一條視頻截止於去年10月26日,甚至在雙11大促期間也沒有發佈新的內容。
切入“眉妝”細分賽道+提供“修眉”差異化服務,進而拓展彩妝全品類,這曾是貝玲妃的崛起路徑,但對美妝市場和渠道變化的失察、錯判,則為貝玲妃逐漸“過氣”埋下了伏筆。

敗退背後:
創新遲緩、營銷乏力,價格也沒有優勢
在競爭激烈的美妝市場上,品牌不進則退。
2017年,在貝玲妃二次進入線上渠道時,中國美妝品牌市場早已發生了改變。完美日記、花西子、花知曉等新國貨品牌相繼入場;柏萊雅、相宜本草等傳統國貨品牌也已經坐定。
雖然是貝玲妃的忠實粉絲,但忠實粉絲婭婭直白表示,作為古早網紅品牌,貝玲妃在消費者心目中,彷彿一直在“吃老本”。產品上,品牌最為大眾所熟知的依然是那幾款早年就賣爆的經典款產品。
而從消費視角分析,這幾款產品因為一成不變,已經開始被時代淘汰。
首先,豬油膏、反恐精英這類底妝產品已經不再符合當下的美妝趨勢,近幾年,消費者對底妝的需求已經從無暇零毛孔,轉為清透自然持妝力。
其次,腮紅等產品雖然隸屬彩妝,但一方面不像口紅、眼影一樣在營銷層面有比較豐富的內容玩法,另一方面這類產品使用週期長,也導致用户的購買頻次偏低。
此外,動輒上百的眉筆,也背離消費者對於極致性價比的追求。
曾經被消費者形容比黃金還貴的花西子眉筆的價格是69元0.07克,貝玲妃官方旗艦店銷售最好的一款眉筆的定價是0.08克235元,按照均克價來算,是前者價格的超3倍。
事實上,為了拓寬市場,貝玲妃也一直在求變推出新產品,近幾年,不僅在彩妝線上線了高光棒、唇釉,還開拓了卸妝油、泥膜、爽膚水的護膚線,但一直反響平平。
“貝玲妃處於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王梓説道。
120元~300元的價格帶,讓貝玲妃面向的用户羣體相對來説比較模糊。向下沒有辦法和一些國產品牌、白牌比價格,向上難以和大牌競爭用户忠誠度,品牌力不足以支持高價。
而在王梓看來,貝玲妃最大的短板是營銷側。作為一個在中國市場入局較早的品牌,貝玲妃在互聯網上的熱度明顯下降。在百度指數上搜索“貝玲妃”關鍵詞,搜索指數從2011年~2015年穩定1000+,降至現在低谷期僅200左右。
營銷的弱勢也體現在內容平台上,貝玲妃在小紅書的粉絲數量為7.8萬,抖音為34.5萬。對比創建時期更晚花西子和花知曉,前者小紅書平台的粉絲數量是21.1萬,抖音平台是1188.3萬;後者則分別是35.6萬和95.7萬,差了整整一大截。

貝玲妃在抖音、小紅書的粉絲情況
反觀國內市場,他感慨:洋品牌不好做了。“放到10年前,僅靠留學生羣體和代購羣體,就有可能讓一個之前完全沒有什麼名氣的海外品牌,快速打開中國市場”。他説道。
對比其他品類,美妝線上滲透率極高,在王梓看來,貝玲妃將線上自營渠道關閉這一舉動風險很大,“有可能是因為市場競爭的關係,品牌被迫後退一步。也有可能是品牌的國內代理商到期了在做調整。”
2022年7月,美國彩妝品牌stila也曾發佈公告説要結束運營,不再接受新的訂單,僅隔了不到3個月,又宣稱進行了全新品牌升級並重新迴歸。不過迴歸的道路並非一帆風順,截至發稿前,stila官方旗艦店粉絲數量約1萬左右。

集體退潮的背後:
沒弄懂消費者,沒搞透供應鏈
退潮的不只有貝玲妃。去年3月,美國Top4彩妝品牌e.l.f宣佈退出中國市場;上個月, 韓國護膚品牌春雨在多個平台發佈了閉店公告;前兩年,曾在線下備受歡迎的快時尚品牌ZARA、牛仔褲品牌GAP也頻頻傳出關店的消息。
我們可以觀察到,陷入中年危機的“洋品牌”裏,服飾和美妝是重災區。這兩個品類也是線上市場發展速度較快,滲透率較高的兩個品類。
渠道的變化,讓一些原先在線下市場已經具備一定話語權的品牌,出現船大難掉頭的情況。“特別是海外品牌,他們的決策週期比國產品牌更長,很多時候都難以適應電商快速迭代的運營玩法。”
以電商渠道里表現較突出的國產品牌柏萊雅為例,早在2012年,品牌就在杭州設立了浙江美麗谷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當時品牌的線上銷售額佔比不足10%。到了今年雙11,天貓發佈的大促榜單上,我們可以看到柏萊雅已經力壓歐萊雅、雅詩蘭黛、蘭蔻等一線國際大品牌,拿下了第一的寶座。

位於絲芙蘭門店的貝玲妃專櫃
除了渠道,消費者也逐漸對“洋品牌”去魅。他們不再僅追求靠明星效應和營銷手段砸出來的大品牌,在購買決策上更加理性,這也為一些國貨新品牌和供應鏈品牌創造了成長空間。
在消費決策上,價格也是關鍵的推動因素。王梓告訴我們,很多海外美妝品牌存在多個代理商的關係,價格體系較為混亂,且存在較高的品牌溢價,而國產品牌則更為穩定。國產的服飾品牌則憑藉國內成熟的供應鏈體系,不僅能夠壓低生產成本,還能夠憑藉小單快返提高上新頻率。
面對極具誘惑力的中國市場,海外品牌們依然虎視眈眈。天貓國際發佈的內容顯示,2023年進入中國市場的品牌,除了有來自美國、日本、韓國、法國、澳大利亞這些大眾較為熟知的國家的,也不乏有來自保加利亞、阿聯酋、列支敦士登、聖馬力諾、塞浦路斯等國家的新面孔。品牌的豐富性勢必帶來更激烈的市場競爭,而要想“討好”中國的消費者,他們要做的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