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官移植先驅羅伊·卡恩去世，他最討厭別人説“這是不可能的”_風聞

　　羅伊·卡恩在肝移植方面的工作，讓數千名患有終末期肝病的患者回歸了正常生活。

　　撰文丨凌駿

　　當地時間1月6日，全球器官移植先驅、英國劍橋大學外科名譽教授羅伊·卡恩（Roy Calne）因心力衰竭去世，享年93歲。

　　羅伊·卡恩被譽為是器官移植之父。1968年，羅伊·卡恩開展了歐洲第一例肝移植手術，1986年合作完成了全球首例心臟、肝臟、肺三重移植手術，1994年再次完成首例胃、腸、胰腺、肝臟和腎臟聯合移植手術。

　　羅伊·卡恩還推動了將環孢素用於抗免疫排斥反應的開發，並在1978年成為第一位在器官移植術中使用該藥物的醫生，這使得器官移植向前跨越了一大步。2012年，因為在肝移植領域的傑出貢獻，他獲得了拉斯克臨牀醫學研究獎。

　　“他進行了一系列‘世界第一’的外科手術。”英國皇家學會（The Royal Society）表示，羅伊·卡恩在肝移植方面的工作，讓數萬名患有終末期肝病的患者回歸了正常生活。

　　1986年12月8日，一位35歲的女患者在英國皇家帕普沃斯醫院同時接受了心臟、肺和肝臟移植。這位女性患有肺高血壓，接連出現了肝功能衰竭和肺功能衰竭。手術先由帕普沃斯醫院的外科醫生主刀，他們移植了患者的心臟和肺。隨後，從外院前來支援的羅伊·卡恩接手做了肝臟移植。手術共歷時7小時，非常成功，患者術後又活了12年。

　　當羅伊·卡恩在30年後回憶起這台開創性的全球首例多器官聯合移植時，他認為這激發了人們的“想象力”，推動了多器官聯合移植手術的發展，“從這個角度看，它很重要”。在醫學上富有想象力，也是羅伊·卡恩做出一系列傑出貢獻的原因。他的父親曾是一名汽車修理工，羅伊·卡恩從小就喜歡擺弄零件，看看它們到底是怎麼運作的。

　　1947年，17歲的羅伊·卡恩在倫敦攻讀醫學課程，一名終末期腎病的患者激發了他對器官移植的興趣。當時，腎移植被外科領域認為“是一件瘋狂事”，醫學顧問告訴他，“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不久後，這名患者在安寧療護中去世，但羅伊·卡恩的心中卻種下了一顆種子。他後來説，“我討厭被告知有些事情無法完成。我一直有些叛逆。”

　　種子萌芽於1957年牛津大學舉辦的一場講座，羅伊·卡恩當時在醫學院教授解剖學。後來的諾貝爾生理和醫學獎獲得者彼得·梅達瓦（Peter Brian Medawar）展示瞭如何在動物間成功進行皮膚移植。“儘管他稱‘還沒有任何臨牀應用’，但我想知道，為什麼不能用腎臟做類似的事情？”

　　羅伊·卡恩決心攻克器官移植的兩個障礙——手術方式和免疫排斥反應。當時這一領域的頂級學者都在美國，他只能靠自己解決，“我自學瞭如何在狗身上移植腎臟”。同時，羅伊·卡恩還開發了初代抗排斥藥物，1960年，《柳葉刀》發佈了羅伊·卡恩關於狗腎移植的研究成果。同一時期，他還在豬身上開展了肝移植實驗。1968年，羅伊·卡恩主導完成了歐洲首例人體肝移植，但兩個月後，患者因感染死亡。

　　“一開始情況很糟糕。我們遇到了很多可怕的併發症。”羅伊·卡恩後來説。但研究並未因此而停止，他關注到了一種有潛力的藥物——環孢素，這款藥物因難以用於抗真菌而被藥企放棄，但羅伊·卡恩卻在豬試驗中觀察到環孢素抗排斥反應的潛力。他開啓了一系列研究，並説服藥企生產。

　　1978年，羅伊·卡恩首次將環孢素用於人體腎移植。最初也算不上“成功”，因過度免疫抑制，受試者術後死亡率較高。羅伊·卡恩開始調整方案，降低劑量。1983年，美國FDA批准環孢素用於抑制器官移植的排斥反應。

　　同年，美國醫學界達成共識，肝移植手術不再是實驗性的，而是大多數終末期肝病的正式治療方法。這讓數以萬計的人獲得了新生，包括那些患有終末期肝硬化和先天性膽道閉鎖的病人。此前，全球只有約10箇中心在嘗試器官移植，環孢素上市後的三年裏，全球的器官移植項目超過1000個。

　　羅伊·卡恩也遭受過一些指責。反對者認為他是個“冒進者”，“天馬行空”的想法會造成患者死亡，其中就包括歐洲首例人體肝移植。但他不認可，稱這種指責只會讓醫務人員拒絕接收那些被判定為“無藥可治”的病人。1992年，羅伊·卡恩進行了英國首例腸道移植手術，兩年後，他又完成了全球首例胃、腸、胰腺、肝臟和腎臟聯合移植手術。

　　即使在退休後，羅伊·卡恩也未停止醫學研究。他在新加坡國立大學擔任客座教授，並與倫敦大學學院和劍橋醫學院合作，研究基因和幹細胞治療治癒糖尿病的可能。

　　羅伊·卡恩有時也會對人類科學的發展而感到憂心忡忡，他撰寫了許多關於藝術、哲學和醫學的書籍。他鐘愛繪畫藝術，並且是一位頗有成就的藝術家，曾為數十名患者和醫療同事畫了肖像。2014年，他出版了《科學的棘輪——好奇心害死貓》一書，他在書中指出，科學家或許不知道他們的研究會走向何方，但他們確實有責任嘗試引導旨在實現和平、幸福生存的科學應用。

　　羅伊·卡恩的畫作

　　2012年，羅伊·卡恩在拉斯克臨牀醫學研究獎頒獎前夕接受了媒體採訪，當被問到對於諾貝爾獎的期望時，他説，我有一位患者，距離器官移植手術已經過去了38年，最近，他剛完成150英里的山地自行車騎行。這就是我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