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東莞!(上)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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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莞來,看精彩”
東莞
早已不是
你以為的東莞
它有着
你意料之外的高新科技
華為等一眾中國先進製造業的代表
都落户這裏
它甚至以一城之力
包攬全球1/4的智能手機產量
3/4的電腦主板產量
可謂“東莞塞車、全球缺貨”
(東莞松山湖,華為歐洲小鎮,攝影師@歐迪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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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還有着
你意料之外的年輕潮牌
各種潮玩遍佈全城大街小巷
人稱中國潮玩之都
而這背後是
佔比高達80%的青壯年人口
市民平均年齡僅33歲
位居全國前列
(請橫屏觀看,從空中俯瞰東莞中心區,攝影師@李回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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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還有着
你意料之外的閒適生活
步行15分鐘
就有一座籃球場供你揮汗如雨
街邊轉角就有一座公園供你親近自然
而便利店、茶飲店密度更是位列全國第一
號稱公園城市、籃球之城
(東莞水濂山森林公園,攝影師@葉瑞和/東莞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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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它的厚重底色
也同樣會在你的意料之外
這個面積只有北京的1/6、廣州的1/3
僅與一個縣相當的城市
卻是中國近代史開篇地
更是中國製造業不斷升級的領軍代表
(東莞虎門鴉片戰爭博物館,攝影師@鄭志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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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莞也是全國
第15個人口過千萬、GDP過萬億的
“雙萬”之城
它的極速爆發
它的滿城煙火
它的燦若繁星
東莞,究竟經歷了什麼?
背後又是多少次狹路險境?
(請橫屏觀看,東莞市區全景,攝影師@戴國輝/東莞圖庫,標註@張琪月/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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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陸地與海洋之間
偏居嶺南一隅的東莞
曾一度默默無聞
當北方已羣雄逐鹿
盛世長歌與亂世悲歌輪番上演時
它只能聽到波濤拍打海岸的聲響
(東莞位置與地形示意,製圖@高儷倩/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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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多年前
東莞所在的區域
部分被海洋覆蓋
海岸之上,亦是一片蠻荒
這裏江海相接
珠江的支流東江到此入海
江河帶來的泥沙不斷淤積
這片土地才逐漸成形
(請橫屏觀看,東江匯入珠江,圖中東莞港在2000多年前被海水覆蓋,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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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隨後的一千年中
生活在中原的人們飽受戰亂
紛紛遷徙至此
試圖在曾經無人問津的荒原
開闢出一番嶄新天地
(迎恩門,攝影師@光影謙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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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嶺南自古被譏“煙瘴之地”
潮濕得令人抓狂
炎熱到令人髮指
對於初來乍到的北方人來説
濕熱指數近乎爆表
在這裏生存
遠非在中原種幾畝地那般容易
自古謀生之道,無非“士農工商”
天高皇帝遠,做官難成出路
農、工、商
東莞人逐一突破,全面發展
(請橫屏觀看,東莞銀瓶山森林公園,潮濕的水汽縈繞山間,攝影師@張新鋒/東莞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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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到“農”
最要命的問題是洪水
東莞地處北迴歸線以南
降雨極為豐沛
又有一條支流在東莞注入珠江
地勢平坦,水患頻發
洪水所經之處,莊稼盡數沖毀
為了遏制東江水患
公元1087年
東江兩岸修築了長達54公里的河堤
縣令甚至親自赤膊上陣
這一條壩
護住了兩岸50萬畝良田
(東江晨霧,攝影師@葉瑞和/東莞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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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這裏不比中原
氣象災害頻繁,又地狹人稠
僅憑農業
東莞人實難飽腹
“工”
是東莞人的另一個謀生選擇
為了製出多樣的手工品
東莞人可謂物盡其用
莞草
是東江下游沖積平原的一種柔韌水草
東莞人將其編製成各種傢俱
東莞地處廣州之東
莞草製品享譽嶺南
“東莞”由此得名
(村民正在扛運莞草,攝影師@鄭琳東/東莞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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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
山中的沉香、河上的龍舟
還有水牛皮做的新昌鼓
可謂“荒年餓不死手藝人”
(請左右滑動觀看,東莞民俗集錦,從左至右依次為草龍舞、巡龍、茶園遊會、舞獅,攝影師@李宇鵬&唐佳培/東莞圖庫&尹健輝/東莞圖庫,製圖@張琪月/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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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致富,還差一步
“商”
也就是要把手工製品賣出去
時至明代
東莞各地已經誕生近200個“圩[xū]市”
也就是古代南方的農村大集
(東莞西溪古村,攝影師@葉瑞和/東莞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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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莞人的商業野心不止於此
他們將目光轉向遼闊的海洋
1582年
在與海外商人的貿易中
東莞人陳益意外收穫了一種高產糧食作物
番薯
成為中國引進番薯第一人
“一造番薯半年糧”
種植番薯極大滿足了口糧需求
(東莞虎門鎮,逆水流龜村堡,這是虎門鎮的歷史文化名村;“一造番薯半年糧”是中國南方俗語,攝影師@王一力/東莞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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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故事到此為止
東莞不過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富庶之鄉
專事農商,不問世事
温潤繁華,富甲嶺南
(可園,攝影師@健忘的行攝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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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我們將地理的視角拉得再高一些
就會發現這裏註定不會平靜
時至晚清
位於中國大陸與南海之間的珠江口
是中外貿易的關鍵航道
東莞是其中最為狹窄的一處
堪稱“中國南大門”的鎖鑰
這意味着
它既是感知外界變化的觸角
也會成為抵禦外敵的先鋒
(清代東莞與珠江口海防示意,極具戰略價值的威遠、靖遠、鎮遠、沙角炮台均坐落於現今東莞境內;1841年2月26日,廣東水師提督關天培在其中的靖遠炮台力戰殉國,製圖@高儷倩/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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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9年
在列強輸入鴉片的危機中
在中外貿易航道的必經之處
東莞虎門
林則徐一聲令下,把230多萬斤鴉片
倒入銷煙池中
在這片險要山河之間
宣示着這個古老國家的決心
(林則徐虎門銷煙場景油畫,圖片來源@鴉片戰爭博物館,製圖@張琪月/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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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勢力的衝擊下
這裏時常爆發保衞祖國的戰鬥
1841年中英虎門之戰
1937年中日虎門海戰
……
硝煙瀰漫,寧靜不再
近代中國的大門,就此被叩開
這片寧靜的山河
以它先前從未示人的堅韌
一次又一次抵擋着強敵的進攻
(東莞虎門鎮,海戰博物館大廳雕塑,巨大的正方體有象徵着工業文明的齒輪與炮艦,如同天外隕石一般砸向基座上的清朝中國版圖,攝影師@Wya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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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戰爭時期
東莞成為華南根據地的中心之一
以東莞為根據地的東江縱隊
不僅是廣東地區的抗戰主力
還活躍在香港的大街小巷之間
東江縱隊所隸屬的華南抗日縱隊
被譽為“中國抗日戰爭的中流砥柱”之一
(東莞東江縱隊紀念館,上文語自朱德,攝影師@蔣清剛/東莞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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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陸與大洋之間
在時代的新舊轉換之間
東莞面臨着一條“為生存而戰”的狹路
在這條狹路之上,東莞生起
一股無畏的正氣之風
當近代中國的硝煙散去
這片土地重歸寧靜
新中國成立後
東莞成為全國著名的農業縣
公糧繳納量位列前茅
但屬於東莞的真正傳奇
尚未開始
02
內地與香港之間
1978年的夏天
對於廣東來説
是個極具轉折性的時刻
在全國各地尚在“等風來”的盛夏
廣東率先邁出了全國第一步
大膽開啓改革開放的試點計劃
對於東莞來説
此時處境卻並不樂觀
它的工業基礎非常薄弱
一缺資金、二缺技術、三缺人才
(俯瞰珠江口,攝影師@陳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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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莞
作為當時地地道道的農業大縣
全縣8成人口務農
似乎毫無優勢可言
既然沒有現成的風口
那就只能主動尋找風口
(夜色中的虎門大橋,攝影師@李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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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
東莞將目光轉向一個國際大都會
香港
由於地價不斷攀升
香港製造業亟需遷移
與離香港地理相近、血緣相親
還有一定手工業基礎的東莞
無疑是香港商人的最優選擇
(請橫屏觀看,東莞港,攝影師@陳潤金/東莞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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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傍晚
香港商人張子彌行色匆匆
帶着幾隻手袋和一些碎料
走進東莞的太平服裝廠
他要求服裝廠照着樣品加工一隻手袋
雖然之前只做過“解放包”
但工人們還是接受了這一挑戰
第二天清晨
熬了一整個通宵的工人
做出了一模一樣的歐式女式手袋
張子彌大喜過望
與服裝廠簽下了200萬港元的投資合同
就這樣
香港提供原料和設備
東莞提供廠房和人力
然後東莞廠家將製成品交付港商
並向港商收取加工費
新成立的太平手袋廠
成為中國內地第一家來料加工廠
也就是後來俗稱的“三來一補”企業
在這片廣受海洋文化薰陶之地
東莞感知到來自海洋的第一陣暖風
(東莞太平手袋廠陳列館,攝影師@鄭志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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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爭取更多的港商來莞投資
東莞人可謂拼盡全力
沒有現成的工業廠房
就把村裏的祠堂、會堂和飯堂倒騰出來
當作來料加工的小作坊
俗稱“三堂經濟”
(謝氏宗祠,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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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少港商來投資
東莞大隊幹部就組團在羅湖車站招商
只要香港來的火車一到站
就湧向看着像“老闆”的人羣
請他們到東莞考察投資
(20世紀80年代,東莞長安大隊幹部車站招商,圖片來源@東莞長安鎮宣教辦,製圖@張琪月/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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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方便卡車運輸
作為交通狀況堪憂的農業縣
東莞農民全國首創集資修橋
過橋收費還債的模式
高埗[bù]鎮每位居民繳納10元錢以籌集資金
並向銀行貸款
建成高埗大橋後收費還貸
人稱“建起一座橋,富了一個鎮”
(東莞高埗鎮,高埗大橋,攝影師@李淦斌/東莞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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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莞逐漸摸索出一整套製造業模式
來料加工、來樣加工、來件裝配
分別指由港商提供原料、圖樣或者零件
外加“補償貿易”
即由東莞廠家從港商引進原料、設備或技術
以生產的產品作為補償
四者統稱“三來一補”
又稱“東莞模式”
曾經奮力尋找風口的東莞
擁有了一台由自己冠名的“造風機”
十年之間
從傳統的農業縣
一躍成為聞名全國的新興工業城市
東莞為中國創造了一條農村工業化的新路
(上世紀80年代東莞“三來一補”模式示意,製圖@張琪月&高儷倩/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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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政上
東莞更是大膽放權
將行政權力下放至各個鄉鎮
1988年1月7日,東莞升格為地級市
卻並未新增區縣一級
仍舊只設街道和鄉鎮
被稱作“直筒子市”
(東莞市虎門鎮航拍風光,攝影師@Arnold_T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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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扁平化管理下
各個鄉鎮街道不負眾望
在不同門類中
相繼找到屬於自己的主陣地
實現差異化發展
長安五金模具、虎門服裝、大朗毛織
大嶺山傢俱、厚街鞋包
……
在改革開放春風中
百舸爭流、千帆競渡
(東莞厚街鎮,從厚街鎮上空可眺望廣州“小蠻腰”,攝影師@葉瑞和/東莞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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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國亦“摸着石頭過河”的時代中
東莞面臨的是一條“為發展而博”的狹路
它抓住香港與內地之間的狹小“窗口”
生出了**“敢為天下先”的開拓之風**
不過
以代加工為主的初級製造業
產品價格較低
產業前景較為有限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
不少外資企業撤離
東莞亦不能倖免
前景之黯淡,再度凸顯
東莞,再一次面臨狹路
03
中國與世界之間
早在1994年
東莞就已察覺到產業轉移新風向
此前的發展讓東莞有了資金積累
它選擇將大量空置土地投入到廠房建設
達到通水、通電、通路和場地平整的要求
俗稱“三通一平”
韓國、新加坡、中國香港和中國台灣
由於生產成本不斷攀升
亟需向外遷移電子設備代工廠
東莞,有現成廠房
有更為低廉的勞動力
有先前的製造業基礎
和持續累積的國際商譽
東莞的春風又來了
(旗峯山頂城市建築晚霞,攝影師@龍卿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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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
諾基亞、三星等大廠紛紛落户東莞
亞洲金融危機的衝擊
更是加速這一進程
在21世紀初的深圳-東莞產業走廊上
匯聚着全球90%電腦廠商
產品涵蓋95%電腦零部件種類
“東莞塞車、全球缺貨”
電子廠流水線需要大量勞動力
數百萬外地工人奔赴至此
僅在2000至2001年
東莞人口就從400萬躍升至600萬
(東莞謝崗產業園,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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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1世紀初
幾乎什麼都能造的東莞
幾乎收穫了製造業的所有榮譽
玩具之都、鞋業之都
服裝之都、IT之都
(東莞長安鎮,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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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片光鮮之下
暗裏也埋下了危機的種子
依賴廉價勞動力、技術附加值偏低
是這一時代東莞製造的致命弱點
極易被新興對手取代
春風難再長久
暴風已然來臨
2008年
一場始於美國的全球金融颶風
席捲了世界市場之中的城市
東莞也不例外
海外需求萎縮、外資企業減少
曾經熱鬧嘈雜的廠區漸顯冷清
(東莞歷年GDP及出口額,製圖@張琪月/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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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的打擊
迫使東莞又一次絕地突圍
殺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血路
2014年東莞開啓“機器換人”計劃
用自動化機器人代替人力
不僅降低生產成本
還提高了生產效率
2015年
中國第一家民營“無人工廠”在東莞投產
放眼彼時整個中國
沒有任何一個城市比東莞更為迫切
因為有危機,才會有動力
(東莞機器人工廠,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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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
面對亟需優化的產業結構
東莞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承接來自深圳的先進製造業遷移
短時間迅速提升產業技術含量
(東莞中心區,攝影師@歐迪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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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先進製造業的入駐
需要大規模園區來承載
扁平化管理開始凸顯弊端
沒有鄉鎮能夠獨自拿出足夠多的土地
因此必須實行統籌規劃
將多個鄉鎮融合為一個片區
分別賦予更為科學的發展方向
(請橫屏觀看,東莞松山湖,圖片來源@張村城/東莞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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