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博士後續:神童之下,一場騙局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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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三伏
來源 | 最人物

復旦大學少年班的神童,被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李政道選中赴美留學的博士,華爾街軟件開發的精英……
怎麼看都是人生的高端配置,卻同時出現在流浪街頭16年的孫衞東身上。
近日,有網友發佈了一條視頻,內容是他在紐約看到一箇中國老鄉露宿街頭,對話中感覺對方談吐不凡,對方還自我介紹曾是留美博士。
視頻引起廣泛關注,後續發展被多家媒體跟進,網友則在這些報道底下吵翻了天。
有人指責孫衞東“忘本”,有人唏噓他的現狀。無數捕風捉影的消息在網絡上流傳,也讓人不由得思考起一個問題——
這些被所謂“神童”光環照耀了整個少年時代的天才們,象牙塔之外的路,其實並非坦途。


紐約的冬天,氣温零下3度。
屋檐底下蜷縮着一個身影,蓋着一牀藍色被子,遠遠望去,在空蕩的街頭格外顯眼。
拍視頻的人用中文喊了幾聲“老鄉”,被子裏掙扎着冒出一顆頭,頭髮花白且凌亂,兩腮通紅。這就是最近備受關注的孫衞東了。
孫衞東和拍視頻的人打招呼,露出一口脱落的牙齒。他接過對方遞來的牛奶,説自己昨晚是在地鐵站過的夜,感慨自己身體好,“就怕生病”。

孫衞東在紐約街頭的“住處”
這條視頻的拍攝者叫朱峯,是在美華人。
前段時間,他在擺攤時遇到孫衞東,打了個招呼。去年12月29日,他又遇到孫衞東,細問之下得知對方是留美博士。他有些感慨。
朱峯告訴專做自媒體的朋友王衞釗,布魯克林街頭有個中國博士在流浪,“挺有爆點”,或許還可以幫一下他。
於是,元旦那天下午,王衞釗與孫衞東見面了。

王衞釗拍攝的孫衞東
在王衞釗的引導和追問下,孫衞東講了一些自己的故事。
他自稱來自江蘇省江陰市,畢業於復旦大學本科,學的物理專業。
大學畢業後,他公費到美國攻讀碩士與博士學位,還在博士後站工作了一年多。從學校出來後,他進了華爾街,做了兩年軟件開發工作。他還補充道,自己當時月薪已超過10萬美元。
2007年,他開始在美國流浪。最開始,他還有錢住網吧。後來他開始在長椅上過夜,冬天太冷,就轉移到地鐵站。
這樣居無定所的生活,他獨自過了16年,如今已經54歲。“我看上去像是二三十歲。”孫衞東自己説。

16年來,孫衞東只回過一次中國,“最開始拿到了美國綠卡,幾年後又拿到美國國籍”。談到流浪的原因,他只説:“我被孤獨幻想迷惑住了,我現在都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1月1日,王衞釗把這段視頻發到網上,在海內外引起軒然大波。

“留美博士流浪街頭16年”,反差巨大的故事引得多家媒體跟進,孫衞東的前半程人生,也在不斷的報道更新中得到補充。
1984年,孫衞東初中畢業,升入南菁中學。據同學透露,當時中考滿分640分,孫衞東考了628分。
高中上了不到一年,1985年1月,他就被復旦大學少年班物理專業錄取。1988年,19歲的孫衞東本科畢業,被推薦出國。資料顯示,他“通過第九屆CUSPEA考試,進入布魯克林大學”。
CUSPEA,全稱中美聯合培養物理類研究生計劃。1979年,物理學家李政道與中國物理學界合作發起該計劃,選拔派遣學生到美國攻讀物理專業研究生。
根據早年李政道本人撰文,留學生的全部教育和生活經費由美國各大學來負擔,直到學生獲得博士學位。計劃實施了10年,原北京大學物理學院院長、中國科學院院士謝心澄,原上海交大物理系系主任季向東,搜狐的創始人張朝陽等人,都曾是CUSPEA學子。
孫衞東是倒數第二批被派遣的學生,留學期間,他的學業表現十分優秀。報道里寫,1992年到1999年的8年時間裏,他發表了30多篇全英論文。甚至還有多篇論文被刊載在頂尖SCI期刊雜誌《物理評論》上。
1997年,他從紐約城市大學畢業,進入博士後站工作。十年後,他流浪街頭。

網傳孫衞東(紅圈所示)留學時照片
1月7日,經復旦大學美國校友會幫助,孫衞東被接到臨時住處。他剪短了頭髮,換了新衣服,對着鏡頭認真地説:“我非常感謝所有關心和幫助我的朋友,使我重新振作起來。”
他正在校友的幫助下,重新辦理證件,準備治療疾病。王衞釗介紹説,孫衞東會留在美國,接受當地的社會福利,至於以後會不會回國,還不確定。
孫衞東對王衞釗説過,最大心願是迴歸正常的生活,“想好好工作,過體面生活”。

孫衞東的遭遇在網絡上爆火後,社交平台上流傳着許多捕風捉影的信息。
有人説他華爾街工作期間賭博成性,也有人説他妻子是下崗女工,在一起是為了騙他綠卡。王衞釗澄清了部分謠言——孫衞東的妻子是他在讀書時認識的,至於賭博的事情,王衞釗説“沒收到這方面任何信息”。
唯一可以被證實的是,孫衞東與中國的家人,已經十分陌生。
孫衞東的堂弟説,在他的記憶中,堂哥孫衞東出國時,孫衞東的母親曾拿了一些布料給自己,讓他給堂哥做幾身衣服。出國那天,村民們和中學同學都來為孫衞東送行,“咱們家鄉出了這樣一個人才,大夥們都很高興”。
赴美30多年間,孫衞東曾寄回國8000塊美金,還曾説自己在做涉密的工作。孫衞東的小學同學記得他曾在1993年左右回國過一次,但待了十幾天就走了。
他的父親在十年前去世,母親如今已80餘歲,身體不好,患有腦溢血。此外,他還有一個弟弟。媒體的話筒數次遞向孫衞東的直系親屬,得到的回應均是:“不希望被打擾”。
出面接受採訪的同學或親友則同時提到一個詞:唏噓。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年少時,那些有關“學神”的傳説。
他的中學同學説,在80年代,每個學期的學費不過是5塊錢,每年孫衞東都能拿到2塊錢的獎學金。
他的堂弟介紹,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孫衞東就蟬聯班級第一。很多同學都説,那時的孫衞東,是老師口中流傳了十多年的“神話”。
當地甚至還流傳着一個故事,在某個下雨天,孫衞東沉迷讀書,忘了收曬在屋外的麥子。“他是一個沒有太多社會經驗的一個人,就只是愛好讀書做研究。”他堂弟評價他。
王衞釗也説,在和孫衞東的對話過程中,他數次精神恍惚。
“(他)原本才華橫溢,放在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都是頂尖級的物理天才。而出現在我面前的孫博士,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甚至身上散發着一些流浪漢常有的那種氣味。我恍如隔世,我無法相信蒼天弄人,有這樣一個結局。”
無可否認,在人生的前19年,神童或者説天才的頭銜被冠在孫衞東頭上,他的事蹟被當成教育範本,“激勵”着無數當地學子。
於是30年後,在對孫衞東人生現狀的嘆息聲中,對“神童”教育的質疑,也再次被提起。

“神童”圈最近還發生了一件事,掀起小範圍的討論——
出家12年,還俗2年的柳智宇,宣佈已經結婚。

柳智宇與俞敏洪
提起柳智宇,很多人都會在前面加一個強關聯的前綴:出家的北大數學天才。
他的求學經歷被很多媒體濃墨重彩地敍述過。
小學四年級,開始學習奧數。高中時,順利升入競賽班。
18歲,在身患眼疾、瀕臨失明的前提下獲得國際奧數競賽金牌,被保送北大數學系——彼時,全世界只有三個滿分,柳智宇是其中第一。
2010年,22歲的柳智宇從北大畢業,獲得麻省理工大學的全額獎學金,將要出國深造。
這樣的天才範例曾被很多家長奉為圭臬,沒有人預料到,故事的走向在此刻,突然轉變。

柳智宇(左)學生時期
2010年,比北京的秋天更早到來的,是柳智宇給麻省理工的一封郵件。
“很抱歉地通知您,我不會成為MIT的學生了……我決定把一生都奉獻給佛教,併成為北京龍泉寺的一名僧侶。”
北大數學天才,出家了。
無數媒體蜂擁而至,被龍泉寺的寺規阻在門外。父母的指責則繞過戒律,傳進柳智宇的耳朵。
引以為傲的兒子放棄大好前途出家為僧,柳智宇父母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不斷對柳智宇表達不滿。柳智宇的師兄弟也告訴他,“讓父母有如此看法是罪孽深重的”。
後來的柳智宇回憶這個時刻,用了一個詞語:人生至暗。
似乎,當他做出科研之外的任何選擇,都是錯的。龍泉寺,也不是他生命中的淨土。

柳智宇出家後
出家人也要勞動,但體弱多病的柳智宇難以堅持繁重的勞作。
他記得剛上山的那段時間,他獨自一人待在理療室裏,拿着兩個艾灸給自己治病。理療室冷清得很,沒有人有空幫他。
2013年,他強撐着病弱的身體,輾轉上海、福清、天津等地,每天工作12個小時,進行南山諸律典“八大部”系統校勘工作。
那段時間,他身體狀況堪憂,炎症頻發,身體總是不停顫抖。他給自己打氣,“寧舍陽壽二十年,令南山律典廣佈人間”。
三年後,書籍出版,這口氣又散了。“當初我放棄走數學的道路,是因為它讓我感覺孤獨。越來越抽象,脱離真實的生活、生動的人羣,而此時的研究工作,又何嘗不是如此?”
2022年,他宣佈還俗,計劃進入心理行業。
而就在柳智宇宣佈自己還俗下山那條視頻下面,最前排的網友們依舊在“勸告”:“不要浪費老天爺給你的聰明才智,希望你為高科技貢獻一點力量。”
眾多“苦口婆心”的縫隙裏,一個聲音擠進來:“世人善逐利,只看到他可以被利用的點,卻忘記了他首先是個人。”
相比之下,點贊這條評論的人數顯得單薄。

柳智宇視頻下的評論
和柳智宇做出相同選擇的,奇蹟般有着相同人生軌跡的,還有被稱為“第一神童”的寧鉑。
很多人知道寧鉑,是因為少年班。
這個如今廣泛存在的,好似“天才”選拔基地的班級組織,最早的出現,正是因為寧鉑。
上世紀70年代,李政道回國訪問,落地上海,參觀了復旦大學和上海芭蕾舞學校。他建議重視基礎科學研究和基礎科學人才的培養。“如同芭蕾舞演員需要從小培養一樣,科研人員也應可以從小孩子開始培養。”
他還提到,這樣的孩子應該有以下幾種前提:有極強的理解能力;敢於提出問題,敢於懷疑已有的科學結論,富有鬥爭精神,不怕失敗;還要有過人的記憶力。
就在這樣的篩選機制下,寧鉑出現了。

寧鉑(左)舊照
2歲背古詩、3歲能數100個數、4歲學會400多個漢字……寧鉑只靠翻看中醫書,就學會自己開藥方,自學圍棋書,很快就能與大人對弈。
1977年10月,寧鉑被推薦到北京。1978年,中科大少年班開設,13歲的寧鉑成為全國第一個被“破格錄取”的少年大學生。19歲,他成為中科大最年輕的助教。
在那個崇尚速度的年代,寧鉑成為無數學子嚮往的對象。有關他的報道被家長珍藏,時不時就拿出來,對着自家孩子訓一頓:“你看看人家!”
有媒體如此評價寧鉑:“能不能不再提寧鉑——在談論少年班或神童這類題目時?不可能。”
但就是這樣一個被“神童”成就的人物,卻在33歲那年登上電視節目,對着“神童”教育猛烈抨擊。“如果青春可以重來,我絕不會再讀少年班。”
那些被光環籠罩的陰影處,一些被刻意忽視的敍事,也因此重新提起。

少年寧鉑(右二)
分專業時,寧鉑提出想學自己更感興趣的天文學,被學校拒絕。
按部就班進入物理專業,寧鉑只好將星空化作愛好,周圍人又説他“神神叨叨的”。
23歲,他結婚了。孩子出生後,他與妻子產生分歧。大到孩子教育要聽誰的,小到尿布該由誰洗,夫妻倆爭吵不斷,寧鉑甚至因此離家出走過。
他試圖考研,但報名三次都沒有走進考場;也嘗試出國,三次倒在托福考試上;他還創業過,最終還是回了學校任教。人生似乎走進了死衚衕,眼前只有一條常人忽視的路。
2002年,他獨自前往五台山,想要出家。沒過多久,他被學校找回。
2003年,38歲的寧鉑再次出家,這次,他成功了。

青年寧鉑

在每一個“傷仲永”故事的背後,似乎都能看到一個標準的家庭結構:
嚴厲的父親或母親,與智商超羣、但自理能力不足的孩子。
前段時間,張炘煬的故事又被大眾記起。
10歲上大學,13歲讀研,16歲讀博的求學經歷,讓張炘煬一度活在媒體的追光燈下。
他成長在一個小康家庭,父親張會祥是78級的大學生,母親是人民教師。他的鄰居曾説:“全國都找不出一個張會祥一樣的爸爸。”

張炘煬與父親
在張炘煬兩三歲時,張會祥就拿起棍子,開啓了他的神童培養計劃。
神童的“標配”之一是跳級。
張炘煬4歲開始上小學,8歲從初一跳到初三,9歲開始讀高三。
哪怕張炘煬在班級裏的表現並不拔尖,高考的成績也不理想,但張會祥依舊決定,讓兒子在10歲的年紀,就讀天津工程師範學院。
於是,張炘煬成了全國最年輕的大學生。

張炘煬高考時
神童的“標配”之二,就是陪讀。
大學校園裏,張炘煬的年紀太小,自理能力也無法適應集體生活,天津工程師範學院破格給張炘煬準備了一間二人寢,方便張會祥與張炘煬一起生活。
張會祥辭去了原本的工作,將家從遼寧搬到河北,專心陪讀。張炘煬曾説過,父親的教育方式,“註定這個孩子(指自己)的轉型期比其他孩子更痛苦”。
在張炘煬的記憶中,兒時的自己幾乎沒有在父親眼皮底下讀過課外讀物,甚至連四大名著之一的《西遊記》都不被允許。
只要張炘煬在家,張會祥就不會在家裏打開電視,靜音也不行。所有的生活都要為兒子的學業讓步。

張炘煬和父母
張炘煬的成長故事如此,同為天才少年的魏永康也是這樣。
魏永康比張炘煬上大學的年紀要大一點,1996年,13歲的他考入湘潭大學物理系。
而要追溯魏永康的“成材”路,就不得不提起他的母親曾雪梅。
9歲,魏永康升入高中,為了照顧他,老師安排同學送他回家。某天,曾雪梅看到送他回來的是女同學,就把兒子叫上樓,耳提面命:“女孩都是妖精,不要理她們。”
從那之後,曾雪梅親自接送兒子上下學,中午則從公司驅車30公里,去魏永康的學校給他送飯——她還會溜進教室,親手給兒子餵飯,讓魏永康可以一邊吃飯一邊讀書。
上大學後,曾雪梅的陪伴也沒有缺席。
大三之前,魏永康和母親一起住在校外,不參與集體活動,也不和老師與同學交流。直到在學校的要求下,15歲的魏永康在大四時搬進集體宿舍。
曾雪梅依舊沒有放棄。她堅持每天到宿舍叫兒子起牀,幫他洗漱,再送他到教室上課。她曾對媒體説,如果條件允許,她可以一直陪在兒子身邊。
“反正將來除非我死了以後他就獨立了,現在我的孩子不能達到他那個目的,我好像不甘心。”

魏永康(中間)和母親
17歲,魏永康被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錄取,碩博連讀。僅僅3年後,他就因生活自理能力太差,以及知識結構不適應中科院研究模式為由,被勸退回家,連碩士學位都沒有拿到。
結果可想而知,曾雪梅的天塌了。她指着中科院的大樓,讓兒子跳樓,“這麼好的條件不爭氣,你去死!”
此刻,恨鐵不成鋼的母親不會想到,魏永康在38歲的年紀,就因心肌梗塞去世。

魏永康
2016年,曾雪梅接受媒體採訪。那時魏永康已結婚生子,母子倆關係緊張。
每個月,魏永康會給母親打一個電話,內容十分簡短,問身體怎麼樣,再沒有別的話題。
彼時63歲的曾雪梅獨自生活在邵陽,患有腦萎縮等疾病,“吃的藥比吃飯還多”。她試圖教導孫子學習,被兒媳拒絕。兒媳對她説:想給孩子一個快樂的童年。
面對採訪,曾雪梅老淚縱橫:“我有心結,他也有心結,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神童教育的背後,細説起來,無外乎兩句話: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再往下細分,就是學業為主,成功至上。而成功的相對面,似乎就是平凡。
2022年,還俗後的柳智宇住在北京通州,想找一個學佛的室友作伴,就給認識的佛友們發消息詢問,有個女生回覆了他:有空一起吃飯。
兩人見面後,柳智宇對女孩説:“聽説男生遇到心動的女生時心跳會加快,我現在就感覺胸口這兒跳得很快。”這個女孩,就是他如今的妻子。
2023年年底,他與俞敏洪一起開了場直播。
直播時,柳智宇談起自己的戀愛經歷。他説雙方父母迄今還沒有見過面,起初是兩家人一起開了個視頻會議,都覺得沒什麼問題,兩個人就結婚了。
談到這些故事時,柳智宇臉上掛着世俗的幸福的笑容。
在這條視頻的留言區,網友在感慨他的現狀,説他“踏實”了。還有人説柳智宇已經褪去了神童的光環,越來越“平凡”。
柳智宇回覆他們:正因為平凡,才感到滿足和幸福。

柳智宇近照
也有人問過張炘煬類似的問題,怎麼接受所謂“神童的隕落”:“會不會覺得你現在變得更現實了。”
張炘煬咧嘴一笑:“一切都由他去吧。理想這玩意好吃嗎?多少錢一斤?”
如今,他博士畢業,賦閒在家,沒有固定的工資,穩定的經濟來源是父母每兩、三個月打來的生活費。“如果我真需要什麼的話,給我爸打個電話就好了。他們還欠着我一套北京的房子,到現在也該值1000多萬了。”

張炘煬近照
他口中的房子,指的是研究生畢業時,他計算了家裏的存款,要求父母在北京買一套房子,“不然博士就不讀了”。
父母不想買,租了房子哄騙他去參加研究生畢業答辯。12年過去了,張炘煬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媒體問他現在與父母的關係如何,他回答挺好的。
而當提到父親是否心甘情願地支付生活費時,張炘煬愣了一下,説:“他們不願意也得願意啊。”
似乎,他與父親之間的那盤死棋,仍沒有破局。

兒時張炘煬與父母

巧合的是,就在孫衞東掀起風浪的第二天,世界華人數學家聯盟年會在復旦大學開幕。
1月2日,數學家丘成桐在會上宣佈,全國將新增約20所中學開辦“丘成桐少年班”。
“丘成桐少年班”由丘成桐本人在2021年發起,實行初高中六年一貫制,小班教學。
少年班的孩子們可以由以下幾種途徑升學:初三後,即可通過領軍人才培養計劃入選清華大學求真書院;通過學科競賽獲得保送機會;報考強基計劃;以及普通高考。
未通過領軍人才培養計劃的學生,也可以在就讀高二和高三時繼續報考清華大學求真書院“丘成桐數學英才班”。
報道稱:每個孩子都有5次機會考清華大學。

數學家丘成桐(左)
毫無疑問,丘成桐的本意是好的。真正有天賦的孩子被針對性培養,充分發揮特長,怎麼説對社會發展都是一大增益。“這些從初中培養起來的青少年,未來將成為全國各地數學科學的領導人才,投身基礎科學研究。”
只是這個世界上,神童太少,別有用心的人更多。
在搜索引擎裏鍵入“丘成桐少年班”,鋪天蓋地的是各地方媒體對“丘成桐少年班”落户本地的宣傳——
福建新增三校獲授權成立“丘成桐少年班”;
“丘成桐少年班”正式落户河南,今年秋季開始招生……
再往下看,映入眼簾的第一條視頻是位座標鄭州的個人博主發的,標題是:準備做個針對丘成桐少年班的“輔導班”,大家怎麼看?
儘管具體的選拔方案和培養計劃都沒有明確,哪怕“河南丘班”的教學過程也沒有被公開。
但是沒關係。
這位博主微微一笑:“現在家長們都已經殺紅了眼,這些真實的細節應該沒有人會關注。”
當“少年英才”被包裝成“神童”利用,所謂的造神,則更像一場騙局。
部分參考資料:
1、界面新聞|復旦留美博士流浪街頭16年 家屬:希望他能回國
2、澎湃新聞|“復旦留美流浪博士”視頻拍攝者:當事人想回歸正常生活
3、瀋陽晚報|復旦留美博士流浪街頭,多方回應!復旦校友將到紐約街頭尋找
圖片來源:網絡;朱峯在紐約、王探長在紐約視頻截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