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導演的《第二十條》定檔2024大年初一，對此你有何期待？_風聞

基於預告片，無責任預測。

《第二十條》的預告片中，張藝謀始終在用某種類型化的元素去對沖偏嚴肅的探討主題。考慮到它涉及的題材敏感性，或許這樣的打法已經是唯一的解法。

它的A面是標準的家庭喜劇，甚至用段子搞笑的手段來強化效果，它先是段落內部的對話與行為段子，隨後則擴大到丈夫處理各個案件的“單元劇”層面。一家人在打打鬧鬧之間應對丈夫在職業上的受挫，在丈夫的工作之中將職場上的種種人事納入劇情。而在B面，張藝謀或許隱含了一種對系統的展現與思考。丈夫的工作讓其表達擁有了實現的基礎，職業的受挫來自於對原則的堅守，引導出來的職場環境作為系統的整體展現。

於是，丈夫基於個人的事業困境就吻合了對於系統的信念困境，親情的推動力量也成為了原則的支撐能量，從更貼近觀眾感受的微觀切入點展開表達。環境與丈夫之間發生的衝突一方面是搞笑的，一方面更突出了丈夫的堅持與旁人的妥協，讓前者成為不完美系統中的異數，並用一個個事件的單元劇來反覆強化這種對比，更藉此引出了“系統環境”之外的“社會環境”，作為前者的管理結果，預告片中已經給到了幾個社會呈現的切入點。前者的鬆懈與讓步會帶來後者的混亂與失序，前者中的好人需要被髮揚，以此避免後者中的善人遭到欺辱。

從預告片中，我們不妨大膽做出上述的預測。張藝謀展示了他的“油滑”，用喜劇的方式消解了內在的嚴肅與矛頭，既讓呈現氣質更貼合市場受眾，也避免陷入反制與爭議，甚至單元劇和金句的結構也符合短視頻時代的受眾心理與宣傳方式。而它的落點其實也不突兀，對親情的呼喚與對“原則與信念”的堅守都是人間最美好的品質，後者以前者的感人化呈現方式引導出來，呼籲的是普適的真善美。

這樣的打法是聰明的，因為即使是更嚴肅得多的作品，在這類題材上的佼佼者《十二公民》，也會大幅度修改原版電影的設定，讓劇情變為架空於外部現實的“模擬法庭“，甚至安排何冰飾演的主角具備公職身份，以此強化自身的正統站位。

最讓人擔憂的，莫過於預告片裏的“大家都不容易”，這當然是電影的客觀需要，也是劇情解法的現實可行方案，用互相理解和體諒來各自讓步，求得系統的回調，由此開解家庭生活的矛盾點，讓兩個層面的困境得以用一個“離場感”很強的圓潤方式結束。

但是，它是否會讓影片中提出的系統性問題被正視到底，亦或是轉為含糊其辭的一筆帶過，由片中人物對人物的個體消解而掩蓋掉人物與系統的層面，甚至是用感性的方式來“解決”理性的客觀現象？或者説，它的“大家都不容易”是否代表了創作者對這部作品本身的態度，在這種“無可奈何啊沒辦法啊只能拍到這裏啊”的情緒之中草草做結，並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當然，我們必須承認“大家都不容易”的確切存在與不可扭轉，可拍出的程度確實有其上限封頂。它一方面是指行業，在蕭條几年後需要更“安全”與“賣座”的項目，一方面也是指系統，並不會允許你想怎麼拍就怎麼拍。但張藝謀的表達向來聰明，像隱藏機鋒的《歸來》就是如此，而他這一次似乎也確實給到了一定的可能性。

那麼，如果成片的內在表達變成了一種讓步，無疑是對它“不可妥協”之呈現主題的巨大削弱，人物的原則堅持在創作心態的讓步下，於作品內容與形象反差（被創造的人物與“創造他的人”）上同時變得弱化甚至諷刺起來，創作者在創造人物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投射在其身上試圖呼籲的品質。

事實上，它呼籲的還是一種絕對正向的東西，也是我們所有人都應該期盼的方向，在大方向上絕非“揭露什麼”。立住這一點，我們或許就有機會看到一部“完整”的《第二十條》。

在張藝謀近期的創作中，同樣顯得敏感的《堅如磐石》是一部正戲，而它遭遇的刪減爭議嚴重影響了觀感口碑與客觀質量，挑起的輿論大戰，也絕不是我們想看到的事情。

相比起來，《第二十條》偏喜劇與家庭的打法，固然會讓表達缺少一些鋭利度，但顯然要討好與安全的多，也最能保證我們看到執行原有表達思路的“完整”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