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第二個5000億縣級市,來了!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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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剛起頭,繼常州拿下“萬億之城”之後,江蘇憑着蘇州、南京、無錫、南通、常州五市,成功在萬億GDP城市行列實現了“五子登科”的良好開局。
與此同時,江蘇的縣域經濟也有了新變化。
根據江陰2024年政府工作報告披露的數據,2023年江陰GDP增速預計達到5.8%,這意味着中國第二個破5000億縣正式到來,為江蘇這個“蘇大強”的稱號再添一份榮耀。

新聞報道
與同為5000億縣的崑山一樣,江陰的GDP總量超過了貴陽、蘭州等8個省會城市,甚至作為一個縣級市,江陰的GDP幾乎與寧夏全省經濟總量相當。
這不禁令人好奇,江陰經濟為什麼這麼強?

江陰位於江蘇省南部,簡稱澄,古稱暨陽,因地處“大江之陰”而得名。
城市總面積約987.5平方公里,常住人口178.4萬,為無錫市代管縣級市。
綿延萬里的長江東流至此,由於受到黃山基岩的限制陡然收窄,僅為1100多米,隨後又像喇叭敞開了口,迅速擴張到南通段的18公里寬度,因此江陰自古就被稱為“長江咽喉”。
江陰一位作家描述家鄉的內容很傳神:
萬里大江浩蕩東流,劈開無數崇山峻嶺,一路奔騰來到江淮平原,漫漫征途就要終結,望見大海了,它快活地將蛟尾一甩……
從地圖上看,江陰與北岸泰州下轄的靖江市像是一座跨江雙子城,與西邊的常州、南邊的無錫市區呈現出“三足鼎立”的態勢。

江陰在地圖上的位置
作為長江中下游重要的江防要塞,江陰不僅是兵家必爭的“鎖航要塞”,更曾是古代商船密集的江河大港。
王安石曾寫過“黃田港北水如天,萬里風檣看賈船”,寫的就是當時江陰港的貿易盛況。
他接下來還有一句“海外珠犀常入市,人間魚蟹不論錢”。
前半句是誇讚江陰作為長江航運樞紐之地的繁榮,後半句則是羨慕這裏的江鮮之豐富。
確實,江陰的魅力不僅僅在於富庶,還有令人垂涎的“長江三鮮”,即鰣魚、刀魚和河豚。
這三種江鮮都是洄游性魚類,江裏生,海里長,吸引它們駐足的正是江頭海尾的江陰特殊的水文條件。

長江三鮮
有趣的是,雖然江陰的地理位置應算軟糯的吳語區,可江陰人説話卻被人形容為“南音北調”。
此話意思是,江陰人説話不像蘇州、無錫人那樣有吳儂軟語般的温柔,倒是有幾分北方語調的急速和霸道。
以至於蘇南地區有句老話:寧和蘇州人吵架,不與江陰人説話。
地處江海潮頭的江陰人,吃要吃難以忘懷的第一口“鮮”——河豚,做事更要敢為天下先。
憑藉這股豪氣,四百多年前,江陰人徐霞客從這裏出發,不畏艱難險阻,竹杖芒鞋走遍了天南海北,才寫下膾炙人口的《徐霞客遊記》。

徐霞客雕塑
四百多年後,被《人民日報》點名表揚的“天下第一村”——華西村,也因特殊的經濟形態,成為江陰民營經濟對外最亮眼的金字招牌。
雖然,去年因“1塊錢賣身”衝上熱搜的華西村已經風光不再,但江陰的富庶依然令人羨慕。
相比很多城市,江陰是“村比鎮富,鎮比縣富”。
除了早年的華西村,江陰還有長江村、周莊村兩個過億元的村,此外還有40多個“千萬村”,以及近百個“500萬村”,不少鄉鎮的生活甚至比城裏還好。
這些村之所以能成為“土豪村”,又離不開遍佈江陰的各類民營經濟。
最新數據顯示,江陰97%的企業為民營企業,這些企業貢獻了當地將近75%的税收、80%以上的工業經濟總量和固定資產投資、90%以上的就業人數。
同時,江陰的民營企業還孕育出60多家上市企業,這個數量超過“第一縣”崑山,穩居全國縣域前列。
其中,既有曾經A股服飾類市值最高的“海瀾之家”,也有中國民營造船企業巨頭“揚子江船業”、國內精細磷龍頭企業“澄星實業”,以及國內領先的半導體封裝測試企業“長電科技”等等。

揚子江船業集團
這是時代賦予江陰民營企業的機遇,哪怕身處一隅,也有傲視羣雄的豪情壯志。

2022年2月21號,江陰迎來了第58家上市公司,坊間戲稱為“58同城”。
而在A股市場,佔全國上市企業的百分之一的江陰,被股民稱為“江陰版塊”,同時還有“華夏A股第一縣”的美譽。
可以説,蘇南地區的“富貴逼人”,很大部分正是以江陰為代表的縣級區域經濟崛起,同時也是該地區的發展縮影。
上世紀70年代前,江陰和諸多江蘇城市一樣,交通閉塞,經濟結構單一,只有少量集體性質的農具廠和毛紡作坊。
改革開放後,因為交通優勢,蘇南地區聘請了大量上海技術工人到蘇州、無錫等地,給蘇南帶來了信息、技術和管理經驗,當地的鄉鎮企業也嚐到了甜頭。
通過大力發展鄉鎮企業,蘇南地區走出了一條先工業化,再市場化的發展路徑。
經濟學家費孝通調研後,將此發展模式總結為“蘇南模式”。
到1989年,蘇南鄉鎮企業創造的價值在農村社會總產值中已經佔到了60%。
其中,華西村通過發展鋼鐵和紡織兩大經濟產業,一躍成了江蘇省的首個“億元村”。

華西村
在當時“萬元户”還很少見的社會背景下,華西村已經是家家住別墅、户户有汽車了。
十年後,頂着“中國農村第一股”的頭銜的華西股份,又在深交所掛牌上市,成為江陰以鄉鎮企業為主的民營經濟的重要代表。
進入21世紀後,江陰新橋鎮的陽光集團與海瀾集團依靠毛紡和呢絨兩大特色產業,通過發展外向型經濟,實現A股上市,構築了“江陰板塊”的基礎。

海瀾集團總部
同一時期,江陰在“無工不富”的氛圍烘托下,各類民營企業緊跟資本市場,變“政府要我上”為“企業我要上”,通過上市等一系列資本運作,帶動了企業的轉型升級,借力資本市場的“輸血功能”培植企業的“造血功能”,通過投資、兼併、控股等方式,做大做強主業,提升產業層次,實現了產業結構的不斷優化升級。
與此同時,江陰市政府也積極轉變職能,順應市場發展需求,立足“企業管好圍牆內的事,政府解決圍牆外的事”,逐步完成了從“重指令”到“強服務”的變革。
正是在這種積極作為的環境下,江陰出現了很多大膽的創新之舉。
2003年,在“文件上沒有、慣例上沒有、領導講話裏暫時沒有”的“三無”情況下,江陰·靖江工業園區成立,成為全國首個跨江、跨行政區域的開發區,拓展了江陰聯合省內城市協同發展的模式,才有了後續的蘇宿產業園、蘇錫通科技產業園等44個共建園區。

江陰·靖江工業園區
隨後20年間,江陰市內靠民營企業,外牽各類工業園區,逐步形成了鋼鐵冶金、紡織服裝、車船裝備、化纖、機械等六大支柱產業和電子信息、新能源、新材料、生物醫藥等新興產業,才有了今日江陰“中國製造業第一縣”的地位。
各類領軍企業又不斷推動所屬行業積極拓展產業鏈,帶動全市製造業的蓬勃發展。
如今江陰市有9家企業入圍全國500強,14家企業上榜中國民營企業500強,即使是在強手如林的蘇南地區,這個成績也十分亮眼。
顯然,“散裝江蘇”這種戲謔説法的背後,正是以“江陰版塊”為代表的縣域經濟快速崛起帶來的競爭局面。
不過,江陰最令人稱讚的還是“民富”水平。
2022年,江陰市的人均GDP達到26.6萬元人民幣,基本與歐盟發達國家持平;而江陰的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為8.1萬元,甚至比所屬的無錫市區人均可支配收入(約6.63萬)還要高,在全國範圍內也高居前列。

長期以來,江陰與崑山一直是你追我趕的強勁對手。
早在2009年之前,江陰的經濟總量始終高於崑山。
但在此之後,崑山開始反超江陰,保持至今,這讓江陰心裏憋着一股氣。
雙方也一直在多方面較着勁,比如面對上海。
蘇南地區早年的發展是靠抱上海的“粗腿”,如今的上海已是4萬億級別的“優秀生”,更是誰都不捨得放棄的“香饃饃”。
對比江陰,緊貼上海腹地的崑山,具有其無法比擬的承接產業溢出地利優勢,擁有三座在運營高鐵站,連上海的地鐵都直接修到了崑山。

崑山金字塔樓盤遊站未來城
這也使得江陰在進出口總額領域,與崑山一度差距在5倍左右。
江陰對此一肚子委屈,苦於沒有高鐵直通上海,始終被晾在上海都市圈之外。
直至去年8月,滬寧沿江高鐵開啓試運行,江陰才藉此正式接軌上海,算是趕上一趟“末班車”。
而崑山憑藉周莊鎮、 陽澄湖兩大海內外聞名的文旅品牌和便利的交通,早已成為上海的“後花園”,無論消費經濟還是製造業,都比江陰更有優勢。

江蘇崑山周莊鎮水鄉風光
江陰其實也不比崑山遜色,除了人均GDP、可支配收入以及上市公司數量多於崑山,民營企業的發展質量也要高於崑山。
2023年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榜,江陰上榜了14家,崑山只有1家。
同時,江陰還有獨特的航運優勢。
2023年,江陰港以3.7億噸的貨物吞吐量,超過了周邊的南通、南京和鎮江,成為了僅次於蘇州和泰州的江蘇第三港口。
綜合來看,江陰與崑山的差距可能還是落在產業發展上。
江陰的民營企業數量不少,但高新技術產業佔比不足,基本都是傳統產業,以紡織板塊為主,發展遲緩。即便擁有興澄特鋼、海倫石化等超千億規模的龍頭企業,也依然存在偏存量、偏傳統等短板。
崑山能超越江陰成為中國“第一縣”,恰恰是利用靠近上海、蘇州的區位優勢,以製造業為主導,逐步形成了以汽車、電子、紡織、化工等為主要支柱的產業體系。
如今,隨着江陰順利成為全國第二個破5000億的縣級市,兩市的競爭也逐漸進入白熱化。

江陰城市風光
江陰市在去年提出要“靶向發力”,加快打造產業轉型先導鎮,勢頭兇猛;隨後的崑山也拋出“打擂賽馬”的比喻,表示不怕江陰發出的挑戰。
這種“比學趕超”已成為兩個縣級市持續發展的動力,無疑會帶來更多的驚喜。
事實上,江陰的崛起,可以非常直觀地看到江蘇經濟常年霸榜的背後,正是縣域經濟充當了全省經濟的“毛細血管”,實現輸血與造血功能。
要知道,全國的千億縣中,江蘇一省就佔全國的40%,實力非凡。
隨着“中國第二縣”出爐,縣域經濟又將展開新一輪比拼。
在未來一年中,誰將成為“黑馬”,誰又不慎掉隊,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