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大秦！（下）_風聞

03

沖霄龍

是的

“商鞅變法”

歷史課本上總是強調

商鞅如何改造了秦國

但實際上

商鞅與秦國是互相成就的

商鞅原是衞國宗室家的庶子

有着上流的學問與見識

但是由於嫡長子繼承製

他無法繼承家業，沒有出路

（“公”字印章，戰國三晉古印，圖片源自@乾堂焦新帥，製圖@張琪/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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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有這種境遇的人不止他一個

由於周王室數百年的繁衍

大量頗具能力的貴族之後

遊離於國家體制之外

他們對於富國強兵之道

各執一詞，百家爭鳴

商鞅就是其中一員，他推崇以法治國

滿腹經綸的他急需一方天地

去實踐他的理論，施展他的才幹

而此時軍事化管理百姓的秦國

於商鞅而言是一塊天賜之地

這裏擁有法治

賴以生髮的肥沃土壤

（航拍關中平原，條條框框“編織”而成的、規矩的土地，攝影師@陳劍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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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鞅在秦國反覆進言、辯論

與國內不願改革的保守派作戰

他説動了秦君（秦孝公）

遷都咸陽，遠離舊勢力、舊貴族

然後以政令的形式

重新規定秦國百姓的“活路”

平時

嚴禁私自打鬥、嚴禁“非法”言論

耕織與養殖等基礎產業

收穫多的人，免除徭役

收穫少的人，罰為奴隸

（戰國商鞅方升，升是稱量農作物時的容量單位，攝影師@羅俏俏、wikimedia commons，製圖@張琪/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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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時

部分規定曾經提及

斬獲一個穿甲者的人頭

即可提升一個爵位等級

外加百畝良田與豪華宅院

“首級”一詞由此出現

沒有軍功，就算是宗室貴族也沒有特權

面對觸犯刑罰的人

商鞅絕不手軟

他曾經一天之內下令處死七百人

漫流的血水染紅了渭河

從此“婦人嬰兒皆言商君（商鞅）之法”

（上述引文出自《戰國策·秦策》，渭河，攝影師@陳劍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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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觸犯刑罰的太子

商鞅削掉了太子老師的鼻子

失去特權的貴族們

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當農業是唯一的財富來源

人民會想盡辦法提升效率

牛耕與鐵器在秦國迅速普及

水利工程“鄭國渠”灌溉關中萬頃良田

巴蜀地區的都江堰更是沿用至今

（請橫屏觀看，都江堰水利工程全景，攝影師@張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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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打仗是唯一的上升途徑

“民之見戰也，如餓狼之見肉”

兩軍交鋒，不抓俘虜

專門砍頭，非常可怕

秦人以戰立國的尚武傳統

與“首級”制度的共同作用下

白起、王翦、李信、蒙恬等

軍事將領在秦國大展拳腳

僅白起一人就為秦國攻下70多個城池

（秦兵器示意，上述引文出自《商君書》，攝影師@張天柱、柳葉氘、路客看見，製圖@張琪/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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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鞅改革之後不到30年

魏國就被打得交出了

黃河西岸的土地以及函谷關一脈

秦國終於取得了關中全部的經營權

基本盤穩了，進可攻退可守

而此時距離秦人初入關中已經過去了443年

（請橫屏觀看，黃河最大的瀑布——壺口瀑布，原來是秦與魏的分界，商鞅變法之後屬於秦國，攝影師@呂桂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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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鞅改造完的秦國

將百姓看做一種國有財產

一種可再生資源

國家像一架高速運轉的機器

法律得到絕對的執行

這是親族繁衍而成的其他大國

所做不到的

商鞅改造完的秦國

以人的才能定職位、分高低

它本身就是戎人、周人等多民族融合而成

異族異姓為高官稀鬆平常

這也是以親族把持朝堂的其他大國

所不能比擬的

（秦國高官中的“外國人”示意，為秦國做出巨大貢獻的商鞅也是“外國人”，不過，秦人不感謝商鞅，在失去秦君的權力支持之後，秦人將商鞅“五馬分屍”，製圖@張琪/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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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秦國的革新在其他大國之後

不再需要摸着石頭過河

它利用“後發優勢”

在大變局時代彎道超車

此前400多年的努力

不及這改天換地的30年

如此

秦國完成了蟬蜕龍變

衝出函谷關

打通了東進之路

兵鋒直抵列國咽喉

（秦崛起示意，荊軻刺秦王[秦始皇]就是這一時期的故事，雖然大家都知道“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但是向死而生也是一種勇敢，製圖@張琪/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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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大國們決定“合縱”

即縱向（南北向）結為屏障

想將秦國這頭猛獸

塞回關中那個“籠子”裏

秦國則以“連橫”

即橫向（東西向）遊説、與他國聯手

“遠交近攻”逐個擊破

每消滅一個國家

秦君就在咸陽建造

這一國家風格的宮殿

（秦咸陽皇家建築示意，製圖@高儷倩&李雪茜/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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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秋風掃落葉一般

秦國收拾了所有國家

統一了文字、統一了貨幣

統一了度量衡、統一了車軌

……

終於

統一天下的秦君成為了

秦始皇

天下之兵，聚之咸陽

（上文改自漢代賈誼的《過秦論》，下圖為兵馬俑，攝影師@李文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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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天下，先修路

連接全國的“高速路”（秦馳道）

在大地上蜿蜒伸展

秦始皇沿此巡視疆土

與此同時

秦始皇陵及兵馬俑

長城、阿房宮等多項史無前例的

“超級工程”

在國土範圍內全面鋪開

秦始皇陵兵馬俑的製作過程

如同手動的3D打印

技術水平爆炸式增長

（兵馬俑製作示意，製圖@韓佳琪&張琪/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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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馬俑所配備的

箭鏃的頭部輪廓

與今天的半自動步槍彈頭

極為相似

整整4萬支箭鏃

每個箭鏃底邊的平均偏差

只有0.83毫米

這是目前所知

人類最早的大規模“標準化”生產

（兵馬俑弓箭示意，攝影師@張振華、老土豹孫巖，製圖@張琪/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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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陵的銅車馬更是

3000多個零部件組成的靈敏機械

其採用了目前所知最早的防鏽技術

拔絲工藝、焊接工藝、鑲嵌工藝

澆灌成型工藝、鑄鍛結合工藝

空心鑄造工藝、活頁連接工藝、紐環連接工藝

子母扣連接工藝、子母扣加銷釘連接工藝

等等等等……

馬頭上的穗狀裝飾

直徑小於0.5毫米，細如髮絲

均為鑄造而成

整座馬車堪稱“青銅之冠”

（請橫屏觀看，秦始皇陵銅車馬示意，攝影師@老土豹孫巖、李文博、張天柱，製圖@張琪/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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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這些輝煌的背後

併吞六國得來的百姓

被視為一種人力資源

一味受到驅使、壓榨

（出自當代史學家葛劍雄的《中國人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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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人口4千萬，額外徵發曾達2千萬，佔總人口50%”

國家機器高速運轉

可人終究不是“零件”

陳勝吳廣起義，世人稱之“伐無道，誅暴秦”

極致的壓迫迎來了極致的反抗

秦朝僅僅存在15年就亡了

從中華上下五千年的角度來看

秦似乎只是一個過渡王朝

但是從全球視野來看

當時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大秦

一經建立就

榮升為世界第一強國

如同神龍，沖天而起

（秦疆域示意，秦國當時已經接觸到了外國，在張騫出使西域之前，就存在一條“緬甸-印度-西亞”的“西南之路”，還有“草原之路”，陝西周原的西周宮殿基址之中就出土了胡人頭像，製圖@高儷倩/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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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沖天而起的吶喊

也被世界所記住

今天西方人稱呼我們的

“China”“Chinese”

很可能源於秦的音譯“Ch’in”

在我們的意識之中

祖國就應該強大與統一

而當我們將目光投向中東、投向歐洲

才驚覺這種深入骨髓

貫徹2000多年的信念

是珍貴的，是幸運的

是大秦在我們心底種下的

（2023年兵馬俑所在的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接待遊客累積過千萬，攝影師@劉豔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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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

在全體中國人的精神世界中

塑造出了一個新的

“華夏天地”

秦嶺、三秦大地、秦中自古帝王州

八百里秦川飛揚着黃土

萬里長城是我們的傲骨

秦腔在怒吼、黃河在咆哮

秦時明月灑下的光輝

照進我們胸膛

也照亮了我們來時的路

在這片天地間

我們所有人對於祖國、對於華夏的認同

幻化為一條神龍

與天不老，與地無疆

（請橫屏觀看，秦出東方平天下示意，龍很可能是以蛇圖騰為主的遠古華夏氏族，不斷戰勝、吞併其他氏族部落，蛇圖騰不斷融合其他部落圖騰演變而來。於是，在秦統一中國之後，龍便基本定型了，而秦出東方，不斷遷移重要城邑的歷程，正如一條神龍，遊弋在中華大地上，製圖@松楠&張琪/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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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創作團隊

撰文：靈均

圖片：夏雪

動畫：韓佳琪

設計：張琪&李雪茜

地圖：松楠&高儷倩

審校：陳志浩

封面攝影師：李文博

專家審核

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 孫聞博教授

【參考文獻】

[1]林劍鳴. 秦史稿[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9.

[2]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編. 帝國之路·雍城崛起[M].西安: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9.4.

[3]劉景純.秦國曆史與北方歷史地理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7.7.

[4]王子今主編.秦統一的進程與意義[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7.11.

[5]陸威儀著;王興亮譯. 哈佛中國史:秦與漢[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