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易裁員，取“道”AI_風聞

全球科技業的“裁員潮”餘震未消。

Layoffs.fyi數據顯示，2024年截至1月26日，已經有谷歌、微軟、亞馬遜、eBay、Unity等數十家美國科技公司宣佈裁員，其中透露具體人數的企業，裁員總人數超過1萬，還有20多家公司尚不公開信息。

“廣進計劃”的陰霾逐漸從硅谷、愛爾蘭，蔓延至北京的中關村。

前不久有媒體報道，國內第四大互聯網企業網易，已經從去年12月開始進行了大規模裁員，主要針對網易傳媒，遊戲部門也有所涉及。從2024年1月開始，網易新聞、網易文創、網易公開課等多條產品線的內容、市場、銷售、產品等崗位均受波及，裁員比例為10%—50%。

官方給出的回應則是：為促進業務良性發展，網易傳媒部分業務線在近期進行了內部資源整合，未來傳媒將持續加碼內容賽道，探索AIGC（人工智能）、元宇宙等新技術賦能內容。

依此邏輯，網易加碼AI的野心人盡皆知。從去年的結果來看，網易在AI上也有所收穫，但跑得快不一定跑得遠。在即將到來的人工智能內卷時刻，網易必須做好不能輸的準備。

裁掉的是過去

十年前的互聯網大會，網易創始人丁磊做東，邀請了田溯寧、張朝陽、沈向洋等8位大佬攢了個“老男人局”，在一家小飯館品嚐了他自己養的黑豬肉，從此開啓了烏鎮飯局的故事。

連續幾年的飯局，馬化騰、李彥宏、劉強東等“中國互聯網的半壁江山”，都曾與丁磊把酒言歡，那也是中國互聯網的如歌年華。

十年之後暖春不在，互聯網行業調整與收縮的動作頻繁，裁員潮此起彼伏，字節、阿里、騰訊都輪番上陣“優化”，就連最穩的網易，也傳出噩耗。

有知情人士稱，大概是2023年11月下旬，網易的傳媒部門就在計劃裁員了。當時比例不高，10人左右的小團隊只計劃裁掉1-2人，已擬定名單也找員工聊過，但未正式落地。到了12月下旬，內部聽説要擴大裁員範圍，並開始通知“大裁員”，有的部門比例超過50%。

官方給出的理由為業務調整基本屬實。上述知情人士透露，傳媒部分有業務線被整體砍掉，大多數業務線以裁員的方式降低成本，給到裁員員工的最後工作期限多為2024年1月15日-19日。

事實上，網易傳媒並非吊車尾的存在。傳媒旗下的網易新聞、網易文創等產品也都算得上各有亮點。2023年Q3財報中，網易新聞客户端Q3視頻消費佔比提升至74.8%，人均單日使用時長位居行業第一位；網易文創旗下的網易嚴選以聚焦品牌化的戰略，在2023年雙十一期間多渠道銷售額破億，其中會員增幅達187%。甚至出現嚴選中國大鵝羽絨服和新品焱系列全網售罄的盛況，千萬級爆品更是層出不窮。

但即便如此，還是未達最高預期。早在2016年，網易就開始拆分傳媒謀求上市，並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交了IPO申請草案，但後期不知何故並未成功直到現在。

值得一提的是，網易傳媒的窘狀，本質上可以看作是被邊緣化的體現。丁磊曾公開表示，遊戲產品矩陣為網易帶來優秀的業績。正是因為遊戲業務的賺錢能力，才逐漸取代一些打造品牌力的項目，因為這些基本都是賠錢的項目，甚至都無法覆蓋到運營成本。

2023年Q3財報中，總共提到六個運營要點，僅是遊戲業務便佔四個。當然從事後角度來看，或許也是為了迎擊騰訊《元夢之星》帶來的挑戰。

不過，遊戲業務作為網易的營收支柱，也陷入裁員風波。據悉，網易北京辦公區的主力業務線是傳媒和網易有道，遊戲業務則主要分佈在廣州和杭州。而網易廣州和杭州區域也有裁員動作，但比例相對較小。對此，外界普遍猜測是與醖釀中的遊戲新規有一定關聯。

2023年12月22日，國家新聞出版署發佈《網絡遊戲管理辦法（草案徵求意見稿）》，其中對遊戲玩家每日登錄、連續充值等誘導性獎勵，虛擬道具高價交易等行為均有相關規定，這也被市場認為對部分遊戲公司的業務將產生重大影響。當日多家遊戲公司股價應聲下跌，網易的收盤跌幅達到24%。也正是12月下旬，網易原來計劃中的裁員範圍有所擴大。

Q3財報顯示，網易遊戲業務的營收佔比達到八成，仍然是絕對的主力業務。這意味着如果監管收緊，網易的整體營收受到的影響也很大。

二級市場一直對網易遊戲業務的超高佔比褒貶不一，部分人認為以遊戲業務支撐起來的互聯網老四，並不利於長期發展。國家相關政策會對遊戲業務帶來不確定影響，很多互聯網公司的遊戲業務佔比在走低，就是害怕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網易以門户起家，靠遊戲扛起大旗，但時代變化之下，不得不做出賽道上的重新押注。

老網易追新潮

在網易對於裁員傳聞的回應中，加碼AI成了外界關注的重點。

丁磊曾在財報電話會議中提到對AI發展的重視，表示AI的發展可以用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來形容，但其中落地場景最關鍵，網易最重視的是根據場景產出適用於用户需求的AI產品。隨着AI大模型的發展，企業會逐漸找到優化路徑，不斷降低大模型研發所需的資金和算力。

翻閲財報可以發現，網易對於AI的投入並不算小。2023年Q2財報中提到，為加快AI大模型落地，近五年網易累計投入近600億元，平均研發投入強度15%。而Q3財報中則顯示，網易僅在第三季度就研發投入43億元。

為加碼AI自研大模型等關鍵技術的研發及應用投入力度，網易在2023年前三季度研發累計投入已突破百億大關，超120億元，預計未來還會持續投入。

其中，涉及的具體業務包括網易有道加快大模型等AI技術在多個業務場景落地、網易雲音樂將AI技術融入音樂人創作全流程、網易遊戲推進大模型等AI技術自研等。幾乎所有業務前面都加上了AI元素。

這一輪AI轉型中的各個巨頭都一樣，實打實的真金白銀投入就像無底洞，需要不斷“燒錢”才能支撐技術的研發與創新。可以説，這場AI軍備競賽，更像是一場鉅額押注的豪賭。

在尚未能夠真正撐起未來的情況下，企業只能通過裁員、優化等手段來對沖AI技術上的大力投入，以維持收支均衡。

有分析師認為，在經歷了3年前的大規模招聘熱潮之後，隨着科技公司將在生成式人工智能領域進行大量投資，會希望自己的人才隊伍更能符合AI發展的要求，因此裁員將變得針對性更強、規模更小，並部分抵消技術支出。

裁員如果是為未來的業務調整做準備，亦是一個企業在面臨行業變革時的明智之選。

其實在去年Q2、Q3兩個季度網易在AI方面已經拿出成績，Q3財報中也專門指出，得益於子曰教育大模型等AI技術落地產品，網易有道多項業務快速發展，單季淨收入15億元創新高，毛利率提升至55.9%，為近兩年新高。

這或許是網易堅定轉型的底氣。但跑得快不代表跑得遠，AI內卷之勢已有苗頭，每個參賽選手都要承受更大的壓力。

好日子在苦日子後頭

AI大模型經歷初期的喧囂後，正在進入一個全新的階段。而這個階段的發展不再只是單純的技術研發與實驗，其重點在於找到商業化出口，將這項技術真正落地應用到行業、場景、應用中，實現商業化並且賦能千行百業，這也是緩解AI燒錢焦慮的關鍵所在。

而在實現AI價值這方面，絕不止網易一家在行動。

同為互聯網大廠的字節跳動，已經推出“豆包”、“小悟空”等產品，主打搜索與視頻編輯；騰訊推出“小琴”、“未伴”、“AI一起聽”等，側重社交與音樂；京東推出“京言”、阿里巴巴推出“淘寶問問”等，服務電商購物；百度更為徹底，旗下產品全部重塑不説，還推出“百度GBI”、“雲一朵”等AI原生應用。巨頭加碼AI早已成了行業共識。

與其他大廠軟件產品先行的方式不同，網易有道在擔起網易AI轉型重任後，首推的是一款軟硬一體的AI學習機。

事實上，AI學習機也有足夠廣闊的市場。《2022年中國教育智能硬件行業報告》顯示，學習機憑藉着適應在家學習場景、滲透率高等特點成為教育智能硬件中的競爭重點，教育智能硬件賽道增長潛力巨大，預計今年市場規模近千億元，未來還會持續增長。

市場前景足夠大到讓每個新入局者都吃上了紅利。科大訊飛、作業幫、學而思等科技、教育企業，均在加速推動學習機和大模型的場景融合。

競爭對手增多，讓大模型學習機很快迎來內卷化、功能同質化。比如，年級+版本+學科+AI批改、查漏補缺、習題推薦+護眼模式幾乎成為在售產品的標配。

不得不承認，在市場逐漸迴歸理性之後，各個廠商才會迎來真正的大考。

網易有道相較於友商，也有一些短板。一方面，學生家長普遍認為名校名師對重難點、易考點的把控上更加嚴格，教學經驗更加豐富。大模型學習機廠商深諳此理，直接將線下培訓機構的資源挪用到線上。

學而思XPad2 Pro在產品宣傳頁面中就強調其內容自研、課程由學而思名師錄製。而網易有道的小P老師作為一個虛擬人物，沒有名校名師背書，吸引力稍顯不足。

另外，線下渠道也是網易有道的硬傷。比如傳統電子學習產品大廠步步高，在全國各商場、超市、書店和通訊專營店設有超過18000個終端銷售網點，在各省區主要城市設有超過400家4S服務體驗店，服務覆蓋中國大陸各城鄉。

而網易有道想要快速補課並不容易，拋開多年的利益捆綁不談，省、地、縣逐級分發渠道的構建，需要投入大量資金、人員支持，這對網易的現金流又提出更高要求。即使走加盟路線，較為單一的產品序列能吸引多少加盟商也尚待觀望。

坦白來講，無論是對大模型的持續訓練，或是綁定代言人提高知名度，亦或是補齊產品渠道短板，均需網易方面投入更多現金流。

為了支持未來的開源，裁員就是見效最快的節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