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嶸歲月系列（10）——紀念賀德全逝世一週年（02）_風聞

｛續昨）

    南京解放後，全軍放假3天。上街理髮、洗澡、聽戲、看電影……都不要錢。

    問：是不是上級統一付款？總不能隨意佔老百姓的便宜啊！

答：沒有聽説有誰給錢。反正是免費了3天……

後來看到一個資料。説軍委通報批評了35軍在南京放假3天，不給錢的事情。

       8月，35軍撤離南京。南下金華地區剿匪。

9月，105師接替27軍，進駐杭州衞戍。1950年1月，全師改建制為杭州警備區。父親所在的五團團部攜一營、三營去了衢州，組建了衢州軍分區。二營繼續留在杭州筧橋機場。隨即整建制轉為空軍。父親擔任了第一任筧橋機場場站站長。

守衞中山陵期間，發生了幾件事兒。

一、光腚烤火治疥蟲

部隊過江後，全營官兵感染了疥蟲。

“哎呀那個癢啊，怎麼撓都不行。不少人把皮膚抓破了，起黃水瘡，還是鑽心地癢！”

在中山陵安頓下來後第一件事兒——治疥蟲。營衞生員給每人發硫磺膏，全身塗抹。然後把蒐集到的樹疙瘩堆起來，點火，烤。

“嘿嘿嘿，一大幫小夥子光着屁股，圍着火堆烤……”老爺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憶着。

“結果，把地面瓷磚都烤炸了。”“所有人把內衣、被褥都集中起來，開水燙，洗，硫磺燻，再就是天天洗澡……還真管事兒。沒幾天，就把疥蟲制住了。”

二、五連炸魚挨處分

一天，五連連長帶着2個戰士，跑到河邊炸魚。兩顆手雷扔下去，“咣，咣”炸起一大堆魚。裝了三籮筐。送給營部一筐，連裏拿回兩筐改善生活了。

不巧，炸魚的時候，被羣眾發現了。立刻向軍管會報告，説什麼時間，有3個便衣往河裏扔炸彈。

這還了得！和平時期，居然有人動用武器。查！

因為事情發生父親那個營負責的防區附近，所以團長、政委坐着吉普車，怒氣衝衝過來興師問罪。下車後，立刻召集連以上幹部開會。可是不管團長、政委怎麼發火，拍桌子，幹部們都低着頭，一聲不吭。

團長狡猾，語氣一變，説：你們不説是不是？那我就拿你們的營長、教導員開刀。每人先來個處分再説！

五連連長沉不住氣，不顧父親給的阻止眼色，站起來，痛快地承認是他擅自帶了2名戰士去炸的魚，與營長、教導員無關……

這下可把團長真的氣壞了。本來，嚇唬大家一下，如果沒有人搭腔，就準備回去向上級交差。反正事出有因，查無實據，也許是其它部隊人員做的案吶。五連連長一説實話，事情反倒複雜了。團長馬上追究炸魚用的彈藥是從哪裏來的？如果動用了配發的裝備，是要上軍事法庭的。命令父親集合部隊，他要親自檢查。

父親也生氣。打仗挺聰明的一個21歲連長，怎麼這麼笨！就看不懂我的眼神？！活該他倒黴！

團長、政委這一查，查出問題了。上級配發的彈藥，一點不缺。倒是把各連、排，包括營直屬的通信班私藏的彈藥查出不少。甭廢話，沒收！團長帶來的吉普車裝不下，把營裏的吉普車也開出來，裝的滿滿當當的。

父親回憶説，幸虧打下南京後，再沒有遇到激烈戰鬥。否則，沒有了那些私藏的彈藥，這仗還真不好打了。

為了手裏這點家底，營裏額外設置了相當於正連級“軍需官”一職。曾經擔任過這一職務的揚空先，幹到空軍蚌埠場站站長。1968年初夏，因為南京軍區造反隊要揪鬥他，只好跑到空軍大院找到父親——曾經的老首長，請求拉他一把。

父親不肯細説他這個營裏的軍需官幹什麼具體工作，只是敷衍我説：就是管管營裏的錢啊，物品啊……是不是管着全營私藏的彈藥？應該是肯定的。父親曾經説過，1946年剛剛成立獨立營時，他繳獲了一具無後坐力炮，帶40發炮彈。一直隱藏着，沒有上繳。渡江時，首次使用，連開兩炮，沒炸。戰鬥結束後，趕緊上繳了。

我問：炸魚事情後來結果吶？

“那個連長是當不成了。一擼到底，到連裏當戰士。進了杭州後，團長、政委都換了。我才想辦法恢復了他的職務。我和教導員被記大過處分。不過，第二年就撤銷了”。

三、學會開車送汽油

駐守中山陵期間，父親學會了開汽車。

平時，家裏人閒聊。説起學車的趣事和考證的困難。父親不以為然，一撇嘴：

“學個車，有什麼難的？！非常簡單！打下中山陵，我用了半天，就學會開吉普車了。每天自己開個車，到處轉悠，可開心了。就是美國那個’別爾卡’（懷疑就是現在的’別克’車）不好開。前面有個長鼻子。上坡時看不到路面。”

“教導員看我學車很快，他也跟着學。真笨！學了2、3天，愣是把車開到溝裏，翻了。氣得我不讓他再開了。”

當時，部隊通信裝備落後，電台還配發不到營一級部隊。為了方便與住在城裏的團部聯繫，團裏給營裏配了一輛繳獲的美國吉普車。司機是一位40多歲、姓張的南京本地人。家裏有個正在上大學的孩子。老張教會了父親開車，正八勁兒地也算師傅了，所以父親很尊重他。

老張反映：因為要供養家裏孩子上大學，所以軍管會給的那點薪水不夠花。能不能給他點汽油？

父親很痛快地同意了。每個星期放假，老張高高興興地拎回家一鐵桶汽油。拿到黑市上賣掉，能換回美元唉！那陣子，老張家的小日子甭提多滋潤了。

部隊撤出中山陵，老張沒有跟着走。

1952年～1957年，父親在南京軍事學院學習期間，找過老張。沒有找到。

這時賀德全在南京軍事學院出入證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