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高粱模特隊,對抗“春晚科目三”的最強音_風聞
蹦迪班长-蹦迪班长官方账号-9分钟前
網友懸着的心終於可以落地了。
早在一月份,媒體發起過一項投票,調查網友們是否希望科目三上春晚。在多達六萬人蔘與的投票中,有五萬人不希望科目三上春晚。

此後,多地春晚彩排視頻流出,科目三還是在眾多排斥下登上了舞台。
雖然只是地方春晚的彩排,最終沒讓網友在年三十央視春晚看見,但還是倒了許多人的胃口,驚嚇出許多冷汗。

為啥人們不想在春晚看科目三呢?
春晚留給我們的傳統印象,是需要通過層層選拔才能登台的作品,是正式演出之前N次彩排都不能外露的作品細節,是閉卷考試之後榮登榜首的“黑馬”,不是開卷考試的“倒數第一”。
也就是説,從去年十一月份爆火至今,科目三是一份讓人已經出現審美疲勞的作品,不論科目三怎麼融入作品中進行創新,科目三還是科目三。
就在導演們琢磨不透到底該不該把科目三放進去時,網上颳起了一陣紅高粱模特隊風,網友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對這盤二十多年前的“大菜”瘋狂“反芻”,邊吃邊喊:還是聽這帶勁!

紅高粱模特隊,
咱老百姓自己的“帕梅拉”
“大棉襖,二棉褲,裏頭是羊皮外頭裹着布”。
簡單又喜慶的旋律衝散了科目三在人們腦海中的殘骸,給網友們夠不到的“癢癢肉”撓得血脈舒暢。
這部從1997年的小品《紅高粱模特隊》穿越過來的插曲以不分職業、不分年齡的傳播渠道,走入尋常百姓家。人們聽到旋律會不自覺地扭起來,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這些人裏有年輕的學生,也有面露滄桑的打工人。

他們舞姿或靈動或僵硬,手裏沒有紅手絹,用紙巾替代,跳走了早八的疲憊,跳掉了陪領導喝酒攢下的尿酸,堅持不下十分鐘帕梅拉熱身操,卻能跳幾輪“大棉襖,二棉褲”。

人們從一學就會的模特隊舞姿裏找到快樂,模特隊也讓他們在記憶裏找到自己。

這份來自東北黑土地的歌曲二十多年後又對東北進行反哺,歌曲傳遞出來的情緒飽滿又熱情,聽完讓哈爾濱景區裏的年輕人穿着大棉襖在冰天雪地裏燃起人們心裏的一把火。

紅高粱模特隊的快樂屬於所有人,它帶來的情緒價值是流動的、可傳遞的。它好像有種魔力,能讓人們出現自己富起來的幻覺,給人們的理想添加精神氮泵,像是生活更有奔頭了。
為何我們如此熱愛紅高粱模特隊?
這還要從97年春晚説起。
編劇崔凱和趙本山等人一起去大連皮口體驗生活,發現當地有一家服裝集團,做得風生水起,生產出來的服裝遠銷海外,然而董事長不是高富帥,而是個老太太。
董事長一看來且了,高興極了,讓宣傳隊上台走模特步歡迎客人。

宣傳隊由農民組成,雖然步伐不夠專業,但精神狀態極佳,這種狀態打動了編劇,讓他看到了農民精神上的變化,也從這種狀態看出了農民在改革春風吹滿地之後收穫到的生活富足感。
小品舞台上,紅高粱模特隊也是由純正的農民組成,這個隊伍裏有養鵝的農民、種糧大户,還有去大城市鐵嶺做過報告的勞模。

這些農民們白天想,夜裏哭,終於在裁縫趙隊長的率領下來到了首都,迎來了服裝設計師範師傅。
終於盼來了天時地利人和,趙隊長想讓農民們換上演出服裝表演,這讓趕時間的範師傅覺得不耐煩,發牢騷説,勞動和美是兩碼事。
這句話趙隊長聽不得,説出了那句經典台詞:勞動者是最美的人。

是啊,沒有普天下勞動者的辛勤勞動,吃啥?沒有普通者的勞動,穿啥?吃穿都沒了,你還臭美啥?

趙隊長説的對,但他沒料到的是,二十多年過去了,動手勞動的不再僅限於田間地頭的農民,勞動者的範圍擴大,變成了數以億計的打工人。
不一樣的是,這些人稱自己為社畜,臉上少了些勞動者的自豪感,多了些牲畜的麻木和疲憊感,甚至,還對打工人這個身份感到不好意思。
我們無法再用“勞動者是最美的人”這句話燃起自己的勞動慾望,別人説這句話來鼓勵我們也是一樣的效果,更難以像當年的“小辣椒”一樣,穿上特色農服透着心裏紅,有的只是工服一穿,工具人屬性上身,消滅個人喜怒,放下私人理想。

一些社會言論總是在批判年輕人的“躺平”思想,批評不求上進的思想固然可取,但反過頭來想想,我們拿什麼去鼓勵勞動者自發產生勞動精神?
如果物質獎勵和精神獎勵都不重要,那麼拿嘴鼓勵則更無用處。
一邊要求勞動者有奮鬥精神,一邊勒緊勞動者小脖不給吃飯,還要人們揚起熱烈的笑臉,這不混蛋麼?
反倒是紅高粱模特隊曲調一響,讓人們流離失所的勞動心態有了歸屬感。

我們跳模特隊,嚮往模特隊,嚮往的是那份付出勞動收穫幸福的純粹,這樣一來便可以彌補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的遺憾,哪怕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彌補,我們的心裏也是有慰藉的,有盼頭的。
就像是歌詞裏唱的那樣,千百年創業艱辛,換來這春滿家園。

讓老牌春晚作品煥發生機的不是科目三
而是她們自己
網上有人打趣説,感謝科目三的襯托,讓以前的春晚小品又有了重獲新生的機會。
重獲新生這個説法不對,靠科目三襯托更是無稽之談。科目三代表的是一類驟然火起來的現象類作品,它們像一塊口香糖一樣,剛嚼起來清爽又帶勁,吃着吃着就沒味道了,就算把吐出來的口香糖雕刻成花,也難跟剛入口時一樣可口。
而老牌春晚自創作伊始,從信息相對閉塞的“大頭”電視機時代走來,走到了多端互動的互聯網時代。過了二三十年仍在人們腦海中記憶猶新,靠的是人們儲存記憶所用的情感,是作品本身的生命力。
就算是經歷過二創,也不會讓人覺得頭皮發麻,難以入眼,反而讓看到的人每次都有不一樣的感覺,有時看梗,有時聽歌,有時看自己。

網上有一則趙本山勸小丑的視頻,播放量達一千三百多萬。
創作者把趙本山的作品和歌譚Joker剪輯到了一起,兩大藝術元素相互碰撞,看過小品和小丑的人都燃起來了,有人在歌譚,有人在土地;有人踉蹌落地,有人看高樓平地起。
兩種極端的情緒相互救贖,小品催人奮進,小丑以退為進,各論各的,都不耽誤。
視頻下網友評論你一言我一語,雖然都是他們自己的評論,但總給人一種感覺,這些詞好像在哪見過。

“鐵嶺”、“溜光大道”、“領上道”……這些詞語在以往趙本山的春晚小品台詞裏出現過。雖然小品裏詳細的台詞沒記住, 但這些台詞以碎片的形式留存在我們腦子裏,在合適的場景中混雜着現代語系表達出來。

讓有共同回憶的人拉近距離,就算遠渡重洋,同樣能靠幾句春晚小品台詞收穫家鄉味道。

“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來是come,去是go,要打招呼喊hello”
“人是衣馬是鞍,一看長相二看穿”
“豬撞樹上了,你撞豬上了”
……
從小品這種語言類節目登上春晚以來,膾炙人口從不只是口頭説説。這個舞台產生了許多人民藝術家,小品教父趙本山、朋克中年陳佩斯、rap教母趙麗蓉……

他們有豐富的生活體驗,不斷觀察人民羣眾的生活,把生活中的小人物搬到舞台上,放大他們的喜怒哀樂,讓觀眾在作品裏找到自己。

雖然許多面向全國觀眾的作品都像“科目三登上春晚彩排舞台”一樣令人深感不適,但我仍然相信語言類節目的創作者,他們是朝着人們喜聞樂見的方向努力的。
或許只需要將我們普通人的生活場景復刻進作品,加之喜劇梗的作用,想必擁有生命力的作品也會像紅高粱模特隊那樣,讓人不自覺地記住它們。
但似乎,作品與現實生活之間早已橫貫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山溝溝兩邊有兩波人,説的人被捂住了嘴巴,看的人被遮擋了視線。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