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二三事_風聞

善良之光

徐龍寬

在歲月的長河中，一些善良的人如同黃金般閃耀，歷經風沙，光芒盡露，在我的記憶中熠熠生輝。

1990年秋天，陽光熾烈，田野裏的玉米正盛，地瓜正肥。我首次踏出家門，前往二百里之外的肥城走親戚。那時候，去肥城必須先坐去濟南的車，然後中途下車再轉車才能到達。經過四個小時的顛簸，車子把我扔在了一個小鎮上，司機説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後，就一溜煙地開走了，留下我一臉茫然。

顯然，這裏不是我的目的地——肥城。我略作思考，決定向當地人問路。不遠處有個茶水攤，一位瘸腿老人坐在凳子上。我要了一杯涼茶，邊喝邊向老人詢問去新城鎮的路。老人告訴我就在這裏等，車來了他會幫我攔下。我忐忑地看着他，老人的頭髮花白，像亂草一樣隨意生長，皮膚黝黑，坐在一把破舊的藤椅上，隨着四季的風和日頭起起落落。等了很久，車子還是沒來，小鎮上空已飄浮起金色的雲，慢慢地，金色的雲鑲上了黑邊，我心中愈發惶恐，種種不祥的念頭不斷浮現。老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説：“小夥子，彆着急，下午只有一趟車，遲早都會經過這裏，這裏是老城鎮，離你要去的新城鎮有十里多路，如果車真的來不了，我就讓我兒子送你過去。”

夜幕降臨，老人掛起了燈，車子終於來了。老人幫我攔住車，送我上了車，然後才收拾攤子回家。我的心中無比感動。

　　“潮落夜江斜月裏，兩三星火是瓜洲”，這説的是鎮江。

　　關於鎮江人的熱情，我曾講過這樣一個笑話。我從金山寺到市區的班車上，一位老頭突然轉身問一位外地來旅遊的老太太：“你住下了沒？如果沒住下，就跟我去我家住，我家有牀。”嚇得老太太的老伴急忙跑過來道謝，説他們已經住下了。當時的我很愕然，只想笑，心裏還犯嘀咕，大爺您這也太熱情了吧。

　　事實上，是我錯怪了他，鎮江人的熱情善良確實與眾不同。有一次我去鎮江香醋廠買醋，找不到路，就向路人打聽，有人騎着車就停下來，悉心地告訴我怎麼走，或者坐幾路車，有人甚至要用電車帶我過去，情真意切，發自肺腑。買完醋後我直接去了鎮江高鐵站。高鐵站很大，由於鎮江客流量少，只開了一個進出口。我提着很多東西正往廣場南口走，一個騎電車的人從廣場經過，看到我，他徑直停下車告訴我，得從北站口進去，其他入口都沒開，不然要走很多冤枉路。我又是一陣感動。萍水相逢，人家就能主動提醒和幫助我，我覺得鎮江人民的善良品質，是值得推崇和宣揚的。

 我有很多顧客，這些年相處得很和諧。有一位大學老師，經常讓給我送一些水果到她家裏。每次她會告訴我，這個鳳梨很甜，口感很好吃；那個桃子很新鮮，顏色很漂亮。我聽了心裏很欣慰。作為商家，沒有比聽到顧客的讚許更讓人心情喜悦的。每次給她都能找出優點來。我知道，並不是每個水果都可口，也不是每批次的貨物都盡如人意，但都能收到她的讚許，從未聽到過她的抱怨。

​我覺得她在工作中肯定也是一位優秀的老師。在她的讚許和鼓勵下，一批又一批學生走向社會，成為善良又優秀的人才。

老子的《道德經》第八章第一句：“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它的字面含義是：最善者的品行，如同水一樣，可以滋養與造福萬物，卻不與萬物爭任何東西。善良是一種修為，是登堂入室的基石。

肥城那黝黑的老伯，鎮江城裏那些熱情善良的人們，還有我職場生涯中的同事、生意中的顧客……這些普普通通的人，未必懂得老子的《道德經》，但他們默默奉行的事，已達到了一種境界。我覺得這不是什麼修行而為，而是人心向善，不經意間透出的本分，像水一樣，平凡之中飽含着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