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豪門,正在把北上廣深踩在腳下_風聞
视觉志-视觉志官方账号-你陪着我的时候,我没羡慕过任何人49分钟前
作者 | 小魚
來源 | 視覺志
在中國,縣級區幾乎佔了一半的人口,然而在互聯網上,縣城就像一個“隱秘的角落”,大眾對於縣域經濟近年的變化知之甚少。
這幾年,縣城的存在感越來越強了。不僅是因為春節返鄉的打工人們帶火了縣城的話題,更是因為縣城實在帶來了點不一樣的震撼。
以往帶着“縣城濾鏡”的人們,一提到縣城就會聯想到山寨牌子多、消費水平低、人口相對老齡化、缺乏年輕人嚮往的生機。如今的縣城早已打破了刻板印象,人們餐桌上有山姆甜品、盒馬海鮮、各種進口零食,大街上有賽博朋克風的應景裝飾,時尚度直逼北上廣。
這都只是縣城變化的一角。擋在縣城的大城市之間的“壁”,或許在悄悄轟塌。


覺醒的縣城消費
在江西某個人口不足40萬的小縣城,很多土生土長的年輕人都認為老家是一個經濟落後、生活水平低下的貧困縣,江西青年**@我就是星月**也是如此。
考公失敗後,她決定跳出小縣城,買了張車票來到北京,成為北京海淀區一名奮鬥的北漂。
今年春節,她本着“城裏人回鄉”的心情回到老家,結果卻發現:
“原來我才是最土最窮的那個,都快把自己窮笑了。”


圖源:B站@我就是星月 視頻截圖
這是因為在和家人、朋友、同學的接觸中,她頻頻感受到了落差。
首先是消費上的差距。過年回家時,她穿着網購的45元針織衫被爸爸看到,立刻甩給她錢讓她買衣服。在老家,但凡料子好一點的衣服都要500多元。
參加同學聚會,她發現留在縣城的老同學們,有的開上了寶馬,有的住上了別墅,有的繼承了家裏1000多平米的魚塘。就算是朝九晚五的打工人,日子平穩得也讓她心生羨慕。
她的吐槽視頻發出後,播放量高達百萬,相當一部分網友表示自己也有同感——
“高中班裏學習不好的同學,這兩年開燒烤店賺了不少錢,開上了普拉多。”
“鄰居大哥是開小賣部的,前不久在市裏換了大房子,帶着一家人搬走了。”
“小學同學辭了老師開店賣衣服,據説賺大發了。”
消費水平和生活品質的雙重對比下,打工人不僅沒有“城裏人”的光環,反而像劉姥姥進大觀園,刷新着對縣城的認知。


浙江小縣城雲海風光 圖源:東方IC
今年春節,北漂思妍申請了提前兩天回家,就是想趁超長假期,帶爸媽到外面走一走。
她在攜程搜索周邊遊,發現一個小漁村兩晚人均居然3000多。玩樂項目很少,周邊還有點“荒涼”,她感到價格太“誇張”。
帶爸媽去看電影,她搜索最近的一家影院,發現“黃金座位”票價高達80元,且場場爆滿,比她在北京看電影還要貴些。
約朋友逛街,看到街頭巷尾充斥喜茶、星巴克、霸王茶姬、海底撈等大品牌,商業氣息十分濃郁。
和同齡人相比,她意識到好朋友們都漸漸過上了平穩的生活,只有自己還輾轉在職場鬥爭、年末裁員、婚育、換房等充滿焦慮的日常生活中。


興文縣夜景 圖源:東方IC
這樣普遍的現象,讓博主**@我就是星月**在視頻結尾説的一句話引起共鳴,她説:
“能留在大城市不是本事,能在小地方每天吃着車釐子,買着一兩千的衣服,那才是真牛X。”
也有網友反駁,認為只有公務員、有編制,或家裏有權有勢的人,才能在縣城生活得更好,買一兩千衣服的也只是“縣城貴婦”的專屬。
隨後,“族旺留原籍,家貧走他鄉”的句子接連刷屏,還帶火了“縣城婆羅門”的新梗——特指那些天生家境條件優越,在縣城過着好日子的人。
那麼,除了“縣城婆羅門”,普通人的縣城生活又如何呢?

沉默的萬億市場
其實,除了消費水平,哪怕縣城普通人身上,也擁有着大城市打工人所羨慕的一份鬆弛感,這體現在方方面面。
在很多大數據的分析中,能看到這種鬆弛感背後的成因。
清華大學和58同鎮發佈的《縣域消費市場調查報告》顯示,近60%的消費者有車,通勤便捷,加上相對穩定的工作時長,輕鬆打敗了平均通勤50分鐘、加班頻繁的北漂們,自然也就擁有了更多閒暇時間。


同時,就算在這個租房越來越普遍的時代,居民生活的幸福感仍和房屋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報告發現,縣域消費者的房產擁有約70%。在這部分人羣中,他們擁有的房產平均面積為153平米,市值平均為86萬元。最重要的是,其中近六成家庭沒有房貸。
沒有如山的房貸,也就有了更多“閒錢”用來消費,購物的“負罪感”也會減輕。
這就是為什麼“縣城人怎麼如此敢花錢”的原因之一。


除了縣城居民自身,隨着縣城的消費潛力漸長,縣域經濟早已成為了互聯網的流量密碼,以及品牌之間的必爭之地,越來越多品牌下沉到縣城市場。
曾經有着網紅濾鏡、中產濾鏡的品牌,不再是“城裏人”打卡的專屬,縣城和大城市對於潮流的感知在進一步縮小。
比如在縣城不少地方,興起了網紅零食代購的現象。
不管是山姆、盒馬、Costco,都有專門的人定時到就近的省會城市採購,後備箱裝上滿滿的芝士牛肉卷、麻薯、澳洲龍蝦、招牌烤雞後返回,充當着縣城青年們專屬的“賞金獵人”。
而隨着品牌在縣城的擴張,很多網紅美食開到了家門口,未來可能連代購都省了。


毫無疑問的是,中國2000多縣級區,是一個正爆發的萬億市場。品牌在大城市日漸飽和的市場下,開始扭轉思路,啓程到縣城“掘金”。
據測算,一個品牌只要能在每個縣城開5家門店,就能輕鬆加入“萬店俱樂部”。就像已經破萬店的瑞幸、蜜雪冰城、華萊士、絕味鴨脖等餐飲品牌那樣。
品牌來到縣城,人們有了更豐富的選擇,更多樣化的娛樂休閒服務,小鎮青年們的消費自然也就跟着升級了。


再加上網絡短視頻、樂活類社媒的爆火,縣城和一二線城市的信息差也在逐步縮小,各種流行趨勢也隨之沉入縣城。
網紅美食要趕新潮,化妝品要“進口大牌風”,縣城年輕人有需求,敏鋭的品牌自然投入其中,賺得盆滿缽滿。
就連縣城的人口,也隨着城市青年看到家鄉的潛力後“迴流”,從而變得越來越多了。
在過去,太多小縣城在幾十年的快速發展中,實現了華麗的轉身,成了中國縣域經濟發展的傳奇。
比如義烏。40年前,義烏還是一個貧困落後的小縣城,如今已經成為屹立於世界的“全球超市”。每天30萬中外客商在這裏洽談生意,10萬噸商品從這裏流向200多個國家和地區。


如今的義烏 圖源:東方IC
還有最近被看見的曹縣。馬面裙火起來後,曹縣憑藉漢服,漸漸火成了漢服的“宇宙中心”,連嫁到外地的曹縣女孩,也要回老家開漢服店創業。


圖源:新華網
縣城不是突然被看見的,這背後是順應時代的潮流,和發展潛力漸顯的必然結果。

大城市的濾鏡,碎了?
在很多背井離鄉的打工人心中,縣城的文娛產業是貧瘠的,無法滿足他們已經“見過世面”的心。幾千塊的收入,更是無法滿足自己大手大腳的消費習慣。
“留不下的北上廣,回不去的故鄉”,對很多奮鬥在大城市的青年來説,是如此真實又尷尬的處境。
剛剛過完生日來到28歲的阿嬌,就面臨着人生抉擇,有着相同的心理寫照。
她在衡水一中讀高中,考上了北京名校,後又去澳門留學,到荷蘭交換,如今在北京一家互聯網大廠工作。
在家人的聚餐中,有親戚拿她的經歷給孩子們做榜樣,希望都能向她學習。在家人心中,她始終是優秀的範本。
可阿嬌説:“我那個時候只能尷尬地掛着微笑,他們不知道我過得多慘。他們以為我很風光,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不過是在大城市打了一份廉價的工。我拼不動了,也看不到未來。”


現在,一二線大城市依舊卷得昏天黑地。可逐漸發展起來的縣城,擁有着龐大的市場潛力,似乎已經漸漸容得下靈魂和肉身了。
越來越多年輕人,毅然放棄了大城市的拼搏回到家鄉,做起了“小鎮創業家”。
他們憑藉在大城市歷練而來的技術、創新力,在家鄉大展拳腳。曾經的理想遙不可及,回到縣城後,發現可以摸到理想的雛形了。
那麼,縣城變好了,年輕人對大城市的“濾鏡”粉碎了嗎?
對於另一些喜歡大都市生活的人,倒也未必。
縣城上升的消費水平、差距縮小的娛樂休閒服務,並不能定義一個地區的全部發展活力。
對他們來説,更看重的是人文環境、教育氛圍和硬核的醫療水平。對比之下,縣城在很多方面仍和一二線城市有着巨大的“鴻溝”。
但還有一些年輕人,他們只是單純享受着大城市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淡漠感”,而不願意回到家鄉那個熟悉的“血緣社會”。


在一個討論是否回老家的熱帖中,有網友寫下:
“每次回家超過三天就會崩潰。喜歡滑板,親戚説我不務正業,燙黃頭髮,我媽問我跟誰學的,讓我染回來。我真的不喜歡被指指點點,也會想家,但回家久了就覺得還不如在我的出租屋過‘眾叛親離’的日子。”
在大城市,每天都有人來追夢,每天也都有人搬空出租屋,逃離北上廣。
但比起“留不下的大城市,回不去的家鄉”這樣的處境,縣城的發展,或許讓人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也多了一條可供選擇的道路。
就像前幾天終於做出決定,打算辭職回到衡水考公的阿嬌所説:
“糾結太久去留,決定不捲了。想想挺可笑的,彷彿是為了世俗的目光而活着一樣。我們都是第一次做人,做人嘛,開心最重要。”
參考資料:
1. 《縣域消費市場調查報告》 清華大學、58同鎮
2. 《縣城的山姆代購,新一代的下沉市場收割機》 五環外OUTSIDE
3. 《“宇宙中心”曹縣,靠一條裙子再度翻紅》 每日人物


監製:視覺志
編輯: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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