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魚直播,深陷“黃賭毒”_風聞
视觉志-视觉志官方账号-你陪着我的时候,我没羡慕过任何人1小时前
作者 | Muse
來源 | 視覺志
很難有哪個行業比直播行業更抓馬。
繼涉黃後,又涉賭。
自去年11月初鬥魚直播CEO陳少傑因開設賭場罪被捕後,時不時就冒出某主播疑似要坐牢的熱搜。

一條小團團、蕪湖大司馬、PDD、Doinb等粉絲千萬的知名主播牽扯其中。

透過被捅破的窗户紙,人們儼然間發現,偌大一個上市公司竟成了一家“賭場”,CEO是賭場老闆,主播任職荷官。
堂堂鬥魚,何以至此。
或者説,在帶貨直播風生水起的情況下,作為先行者的泛娛樂直播為何日漸蕭條?
股市不會説謊。
「鬥魚」相較巔峯期的16美元/股,如今已跌破1美元/股,面臨退市風險。

另一位巨頭「虎牙」的股價也僅有巔峯期一成。

回顧泛娛樂直播的發展,如果説其他行業是繞着「黃賭毒」走,它則是追着「黃賭毒」跑。
待試圖摘除時,“毒”已深入骨髓,刮骨療傷亦是無用功。
如此種種,結局已定。


養蠱
2015年9月6日,王思聰發佈了一條朋友圈:“Panda TV目前接受融資,投資大佬可以隨時約我們了!”

Panda TV就是熊貓直播。
這是王思聰第二次創業,第一家公司普思投資讓他初嘗甜頭,據傳5億“零花錢”獲得10倍回本。
熊貓直播是王思聰野心勃勃之作,**彼時正值泛娛樂直播行業的紅海期,亦是戰國時期,**市面上每天有兩家直播公司開張,還有四五家公司正在工商局註冊。
其盛況,較百團大戰、打車大戰、共享單車大戰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們稱之為**「千播大戰」。**

不同於首輪創業的低調,王思聰這次高調入局,熊貓直播公測當天,王思聰親自擔任主播,上百萬觀眾紛至沓來,引發服務器癱瘓。

緊接着,他又發動自身娛樂圈人脈,邀請Angelababy、陳赫、林更新、鹿晗等明星撐場,更讓林俊杰兼職主播。

2個月後,熊貓直播便完成了數百萬元的天使輪投資,一年後,更是在A輪融資時獲得樂視雲領投的6.5億元。
不止熊貓。
2016年,鬥魚在短短5個月內,先後完成B輪和C輪融資,共計**21.7億元;另一位巨頭虎牙則在A、B輪融資中吸納5.35億美元;**就連第二梯隊的映客直播也以3%的股權將2.1億元投資納入口袋。

據媒體報道,截至2016年4月,國內共有116個直播平台,其中108個都獲得了融資。
其融資速度之快、規模之大,令其他行業瞠目結舌。
遙想2015年以前,這裏還是一片荒土地,不到兩年,便已化身價值千億的肥沃土壤。
沒人不想分一杯羹。
騰訊手握熱門遊戲版權及流量入口,信心滿滿地成立了名為「企鵝電競」的直播平台。
向來因慢熱錯過每一次行業大戰的網易這回不甘人後,重金打造「網易薄荷直播」。

如同百團大戰、打車大戰那般,每場新興行業的“戰爭”都將影響人們的生活。
看直播取代看電視,成了許多人的娛樂方式,併為帶貨直播鋪了一條康莊大道。
同時,在那個抖音、小紅書尚未出圈的年代,直播第一次讓普通人找到了“成名賺大錢”的平台。

蠱罐
沒人不想成為一名「主播」,正如現在沒人不想當「網紅」一樣。
直播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原《英雄聯盟》電競選手PDD經常自嘲“我就是個臭打遊戲的”,退役後本將面臨無路可走的境地。
誰曾想,打職業時拿着7000元月薪的他,直播後被熊貓直播以一年3000萬的簽約費挖走,後續跳槽到鬥魚時簽約費更是飆升到4億。

《王者榮耀》主播張大仙本是上海一家遊戲公司的遊戲視頻策劃,直播成名後據傳先是被鬥魚以首年3000萬、次年4500萬的天價簽約金挖走,又被虎牙以5200萬簽下。

與他同樣依靠直播實現財富自由的還有騷白、嗨氏等主播,簽約費動輒千萬、上億,儼然可以趕上二線明星的收入了。
直播帶來的不止「錢」,還有「名」。
中專畢業的蕪湖大司馬,因在直播圈的影響力,2022年1月當選為蕪湖市政協第十四屆蕪湖市委員會委員。

直播歌手馮提莫越過了音樂選秀這道坎,頻繁登上各大綜藝節目,甚至開辦了個人演唱會,儼然有成為大明星的趨勢。

圖源:微博@馮提莫
頭部主播們活得滋潤,直播平台則有苦難言。
無他。
因為直播行業極度依賴流量,而**頭部主播就是流量本身,**誰家頂流多,觀眾自然往哪走。
但隨着市場不斷哄抬主播簽約費,你以千萬挖我主播,我就燒上億撬你牆角,幾百、上千萬的違約金在這些直播平台眼裏都不是事兒。
如此一來,頭部主播越多的平台反而壓力越大,賠本賺吆喝已成常態。
但燒錢會死,不燒錢會死得更快。
2019年3月8日,是熊貓直播的最後一天。
沒人想到,這家融資20億、估值百億的頭部平台就這麼倒下了,連帶着王思聰都成了被執行人。

騰訊、網易等巨頭亦然。
網易薄荷上線僅一年半便草草退場,企鵝電競半死不活地撐了近6年,止於2022年6月7日。

這場“戰爭”來得快,去得也快。
如同百團大戰那般,成百上千家公司中僅有三兩家得以存活。
可不同之處在於,當人們掀開簾時,發現戰場根本不是什麼“鬥獸場”,而是**“蠱罐”。**
所謂“千播大戰”,實為“養蠱”。
毒蟲們互相廝殺,彼此沾染毒性,最後存活下來的,唯有“毒性”最強的那隻。

反噬
2016年7月,文化部公佈了第二十五批違法違規的網絡文化經營單位,**鬥魚、熊貓、六間房等12家直播平台因涉黃被點名,**從小平台至頭部平台,無一倖免。

有意思的是那個“再”字。
這不是鬥魚們第一次涉黃,自誕生起,它們便已身處泥潭,不願逃離。
也正因此,直播間內外,上演着一幕幕抓馬無底線的戲碼。
2016年4月,「會計門」爆發。
某地產公司會計挪用930萬公款打賞了超過200位女主播,其中最知名是“鬥魚一姐”馮提莫,她單人便收到了160餘萬打賞。
雖然她主動將錢退還,並在後續澄清彼此只見過一面,但“陪榜一睡覺”的消息依舊甚囂塵上。
“女主播”三個字,也逐漸在人們的想入非非中被曲解。

2017年11月24日,“鬥魚一哥”盧本偉被B站up主揭露其玩遊戲開掛,受該事件影響,盧本偉在一次粉絲線下聚會中,唆使青少年粉絲當着直播間上百萬觀眾的面辱罵up主的家人。

這件事影響極大,2個月後,《焦點訪談》點名盧本偉,稱其嚴重誤導青少年。

當時一同上電視的,還有用喊麥形容吸毒感受的“快手一哥”MC天佑。
節目播出後,他倆均被永久封殺。

《焦點訪談》的發聲,並未遏制住直播的亂象。
它始終我行我素,曝出一件又一件突破下限的新聞。
2018年7月31日,有網友舉報知名主播陳一發兒在2016年直播時,將南京大屠殺、東三省淪陷當作調侃的段子。

2019年7月25日,鬥魚主播喬碧蘿在與人PK時臉上的卡通圖像因技術故障消失,真實面容終於暴露。
但粉絲們卻發現,自己喜歡的蘿莉音主播原來是位“大媽”,不禁直呼上當受騙,榜一大哥更是連夜刪除賬號。
後證實,整件事其實是喬碧蘿親自炒作,只為一個“紅”字。

粉絲前前後後,被騙兩次。
此外,還有直播造人、直播酒駕、未成年男孩70天打賞女主播158萬等事件頻發,直播圈儼然成為負面新聞高發地。

王思聰或許沒想到,他賭上身家耕耘的沃土,竟是五毒俱全之地。
“沃土”成“蠱罐”。
這是為何?

無藥
一是流量。
二是商業化困難。
主播及平台的收入來源主要依賴於觀眾送出的禮物,猶如以前的天橋賣藝,圍觀者越多,打賞的人也就越多。
因此,流量便代表着金錢。
平台為了流量,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主動誘使主播涉黃。
主播為了流量,無所不用其極,只為觀眾看得開心時打賞一枚火箭。
流量矇蔽了他們的眼,結果只會越走越歪。
2020年,是「明星直播帶貨元年」。
上百位明星“降下身段”,來到直播間喊“1!2!3!上鍊接!”
他們用行動證明,帶貨比拍劇賺錢10倍不止。
所有人都知道了直播帶貨所具備的商業價值,每個人都想咬一口這個大蛋糕。
鬥魚、虎牙們也不例外。
而且身為直播平台的它們理應更有優勢才對,可最後連味兒都聞不着。
不為其他,只因**“不合羣”。**
鬥魚、虎牙等直播平台的內容主要以遊戲、秀場、户外為主,且三者的觀眾幾乎都是男性。
根據鬥魚發佈的遊戲直播用户報告顯示:
站內男女比例達93%:7%。

直播帶貨卻是典型的“她經濟”,購買者以女性居多。
因此,背道而馳的鬥魚、虎牙們只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哪怕它們自2017年便推出直播購物,也無濟於事。

加之多年來負面消息纏身,早已令它們和大眾絕緣,淪為小部分人的娛樂平台。
錯過了直播帶貨,鬥魚、虎牙們的股價連年下跌,加之抖音、快手除直播帶貨風生水起外,泛娛樂直播也大有後來居上的趨勢,如旭旭寶寶、張大仙等大主播便已紛紛跳槽。
大廈將傾,鬥魚們沒法不着急。
面對絕境,有人另闢蹊徑,也有人鋌而走險。
鬥魚,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涉賭。
這個選擇,或許從它被流量矇蔽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
一鯨落,萬物生。
流量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如今的短視頻平台成了新的流量池,各種博人眼球的直播、視頻層出不窮。
那它們,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鬥魚呢?


監製:視覺志
編輯:M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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