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搶那盤“天蠶土豆”_風聞

當網文大神開始直播碼字。

文｜星暉

編｜園長

最近，網文圈誕生了一個直播新貴。

2月起，因《鬥破蒼穹》等大熱作品而聞名的網文作家“天蠶土豆”開始在抖音進行直播，為其連載中的新書在線碼字。

一點開直播間，你就能看見“治療拖延症”的醒目口號。口號下方不僅註明了天蠶土豆當天的更新計劃，還會實時更新字數統計截圖，讓觀眾們過一把賽博監工的癮。

圖源未天文化公眾號

要知道，成名的網文作家以往大多隱匿在筆名背後，神秘感是他們的共同特徵。相比之下，天蠶土豆如今高調直播的舉動顯得頗為罕見。因此，早已對網文創作感到好奇的網友紛紛聞訊而來，圍觀催更的書粉絡繹不絕。

抖音方面披露的數據顯示，天蠶土豆直播間在開播後的一週內吸引了超過3800萬用户圍觀，總點贊次數高達380萬。與此同時，一系列與此相關的話題詞條也登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熱搜榜單，將更多人引入這個初出茅廬的新秀直播間。

圍繞着聚光燈下的明星作家，一場流量盛宴就此熱鬧開席。

成為流量符號

“隕落的天才”，這是玄幻小説《鬥破蒼穹》第一章的名稱，可能也是中國網絡文學史上最著名的章節標題之一。

不過，相較於故事裏觸底反擊的天才主角，現實中的天蠶土豆才是許多同行眼中真正的天才。一個最簡單的依據是：在鍵盤上敲下“隕落的天才”這五個字的那年，天蠶土豆才19歲。

從成就“新人王”之名的出道作《魔獸劍聖異界縱橫》，到直抵商業成就頂巔的第二本書《鬥破蒼穹》，天蠶土豆在20歲出頭的年紀就幾乎征服了網文作家所能征服的一切。

故而早年間，當寫手們在“龍的天空”論壇聊起江湖大神時，常常會將天蠶土豆視作“天才派”的代表。幾乎每一個交流創作技巧的帖子裏，土豆都會被描述為“可以學形但學不來神”的那類案例——儘管大家總還是忍不住去模仿《鬥破》的開頭。

圖源網絡

直到十幾年後的今天，人們才從彈幕的歡聲笑語裏領悟到一個遲來的真相，那就是天才其實也會卡文。

在萬人圍觀的直播間裏，天蠶土豆手指翻飛一頓操作，勤勤懇懇刪刪改改，半小時後字數卻回到了最初的起點。卡頓得久了，他便不動手只動嘴，時而喝茶吃飯嗑瓜子，時而輪番品嚐各式水果，迎着彈幕的催促聲假裝忙碌，直到靈感到來時再一陣爆更趕進度……

用網友的話來説，眼前這幕就叫“天蠶土豆演我寫論文“。

圖源未天文化公眾號

新奇卻極接地氣的直播氛圍，搭配懷舊要素和“寫論文”這樣的新晉熱梗，讓天蠶土豆的直播內容在短時間內大量傳播，聲量迅速壯大，沉澱許久的讀者羣體被成功撬動。

開啓直播以來，天蠶土豆的抖音賬號粉絲量大幅提升，最近發佈的短視頻互動數據數倍於過去，更新中的作品《萬相之王》也獲得了更高的市場關注度。開播不到一週，《萬相之王》便同步登上了百度熱搜小説榜和起點讀書熱搜榜的雙榜榜首。

更值得注意的是，從這門直播生意裏獲益的，還並不只是天蠶土豆本人。

比如，就平台側而言，抖音算是這個現象級事件裏的“先天攢局聖體”。天蠶土豆播得越熱鬧，背後助推的抖音就越有機會收穫長線影響力。

一方面，天蠶土豆的直播得到了抖音活動品牌“大有學問”的支持，後者定位側重於文化藝術領域的表達。頭部網文作家的強知名度與流量體質，正好可以滿足活動品牌發展所需的助推力。

另一方面，在線碼字的直播形式本身屬於慢直播類型，這是近年來抖音直播業態的探索方向之一。搶先試水的天蠶土豆，給後來者們打了個樣。

圖源抖音App公眾號

再比如，除了攢局出場地的東道主，直播間的“榜一大哥”也從名作家的號召力中分得了一杯羹。

這位出手闊綽的榜一大哥，正是常年衝殺在社羣營銷一線的《逆水寒》手遊。

要説《逆水寒》手遊和天蠶土豆之間的關聯，還要追溯到2023年9月，彼時天蠶土豆曾在社交媒體上公開抱怨《逆水寒》手遊糟糕的掉落體驗，引來了官方下場回應和承諾改進。

圖源微博@逆水寒

而在天蠶土豆今年開啓直播後，“捱過罵”的《逆水寒》手遊非但沒有繞路而行，反而借勢營銷，一口氣“氪”成了豪氣干雲的榜一大哥。就這樣，《逆水寒》手遊在直播間走紅的進程中打出了一個畫風清奇的廣告。

“KOL營銷”“熱搜”“直播聯動”……在這些字眼的包圍下，直播間裏的天蠶土豆似乎不再是與某本書綁定的創作者形象，而是更像一個置身話題中心的、被爭搶的流量符號——一個和幾乎所有網文作者都大不相同的商業IP。

選擇另一條路

“與所有人都大不相同”，對天蠶土豆來説不是第一次了。

2023年1月，天蠶土豆的最新作品《萬相之王》在起點中文網拿下了一枚萬訂徽章。這意味着，這本書在起點站內取得了平均訂閲量超過1萬的成績。

圖源起點讀書App

對於一本上架時間超過一年半之久的大神作品而言，這樣的訂閲數據實在有些不夠看。然而，由於它的作者是天蠶土豆，事情便不能如此簡單地計算了。

我們常常提起“閲文IP”“晉江IP”“豆瓣IP”等説法，這樣分類的共同依據在於：網絡小説都與其發佈站點具備強綁定關係，不僅作品的商業成績與平台表現息息相關，版權開發也通常要與平台方協作推進。

除此之外，網文界還存在着另一條版權運作路線，那就是自主運作模式。在自主運作的語境下，作品並不直接依附於某一平台，而是受到創作者自己支配。

天蠶土豆所選擇的，正是這樣一條少有人走的路。

在完全控制作品版權的情況下，他採用了全網發佈的方式來連載小説。以《萬相之王》為例，這部作品不止上架了我們先前説到的起點中文網，還在縱橫中文網、掌閲書城等眾多主流閲讀渠道同步更新，甚至包括了天蠶土豆自己的微信公眾號。

其中，哪怕是在付費閲讀內容並不多見的微信公眾號上，《萬相之王》也有着日均1萬以上的穩定付費量，天蠶土豆的市場號召力可見一斑。

圖源天蠶土豆公眾號

事實上，這種強大的號召力也正是自主運作模式能夠成立的最大前提。

只有當作者本人具備巨大的人氣和話語權時，才有可能擺脱對單一渠道的依賴，體面出走。所以直到今天，有能力踐行這一模式的網文作家依然極為稀少，天蠶土豆幾乎是唯一保持活躍的範例。

但即使是對於一路順風順水的他而言，想要真正處理好“出走”這個大動作，也要前後花費將近三年時間。

2016年7月，天蠶土豆與妻子創立了“上海未天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自主運營版權的雄心初露端倪。2017年《大主宰》連載結束後，天蠶土豆便告別了立足近10年的起點中文網，下定了完全控制作品版權的決心。

圖源未天文化官網

2018年，《元尊》開始連載，天蠶土豆選擇縱橫文學作為新書的電子版權總代理，再一一分銷給其他平台，包括掌閲、書旗、17k等等，面向全網分發的商業模式驚奇了整個中國網文行業。

2019年3月，關係緩和的契機到來。閲文集團出資入股未天文化，持股比例約11%，於是天蠶土豆與老夥伴的合作得以延續。幾乎是前後腳，《元尊》便重返起點連載，漫長的出走在迴歸時真正落定。

圖源天眼查

此後多年，天蠶土豆的自主運作模式漸漸趨於穩定，並在《萬相之王》時期順利復現。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商業王國，終於在漫長的探索後顯露雛形。

擴張“土豆宇宙”

2023年中國國際網絡文學周活動期間，天蠶土豆曾在接受中新社記者採訪時談及開公司的初衷。他説，之所以希望主動把控版權、是因為自己**“想要做出讓我的讀者感到滿意的改編”**。

圖源中國新聞網

與此同時，對幻想世界傾注的心力與情感也驅動着他。

天蠶土豆曾公開承認，不同作品共用統一世界的確是有意設計的結果。他解釋道： “因為之前費盡心血寫出來的角色，不想讓他就這樣直接消散掉，如果能夠從不同角度來構架後續的小説，將這些在各自世界都很出色的主角以巧妙的方式連接起來，我覺得這會是一個很棒的感覺。”

至少，在小説的文本中，天蠶土豆早已為自己想象中的“土豆宇宙”埋下了架構的伏筆。

從《鬥破蒼穹》開始的三部曲緊密相連，故事發生在同一世界觀下，來自不同小説的人物能在某些節點彼此相逢。而出走後的《元尊》看似獨立，卻在尾聲收束時留下彩蛋，與《鬥破》三部曲的時空遙相貫通。

但想要以IP深度開發的方式“創世”，永遠是件比想象更困難的事。

在未天文化的官網上，幾乎每一段文字介紹都和IP有關。公司的願景被描述為：“大力拓展天蠶土豆系列小説所構建的龐大世界觀，深度開發精品自有IP，致力於打造‘影、視、書、遊、漫’多維聯動的文化旗艦品牌。”

倘若將“影、視、書、遊、漫”拆開來看，看似宏大的佈局其實已經被這家公司啃下了大半。

2023年1月，基於《元尊》原著改編的同名手遊宣佈開啓預約，未天文化在其中同時扮演了研發方和發行方的角色。11月，《元尊》手遊正式公測，上線首日登頂App Store免費遊戲榜，簡介開頭照例是“天蠶土豆正版授權”這八個字。

圖源未天文化官網

從招聘計劃來看，未天文化恐怕還有更多的自研遊戲項目正在路上。其官網此前公佈了多個遊戲相關崗位的需求，包括遊戲製作人、遊戲發行總監、遊戲市場總監等。

“書”和“遊”之外，基於天蠶土豆作品改編的漫畫作品也維持着周更的穩定節奏。和小説一樣，由未天文化主導的改編漫畫突破了過去單平台的限制，轉為覆蓋主流漫畫平台的全分發模式。

一個值得玩味的細節是，新作漫畫在平台上的署名都統一顯示為未天文化的公司名稱，不再像早期作品那樣強調作畫團隊。

圖源騰訊動漫

要通過寫作改變命運，天蠶土豆總共只花了兩三年的時間。但想要把好故事做成好IP，他已經忙活了將近八年。

只是如今看來，天蠶土豆所創造的最出色的IP，似乎是直播間裏萬眾矚目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