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愚人節聯動引發的“二遊血案”_風聞
游戏研究社-游戏研究社官方账号-1小时前

不知道你是否也有同感,今年的愚人節,似乎過得比往年更清靜一些。
按照慣例,在這個流言滿天飛的日子裏,各大遊戲廠商胡謅瞎扯才是常態。只不過最近這些年的愚人節,大家好像都對廠商們產生了些許信任危機——越來越多的愚人節笑話成為現實,你永遠也不知道有多少真心話是以玩笑的方式説出口的。
4月1日上午11點,日麻遊戲《雀魂》在自己的官方賬號和遊戲內同時公佈了與二次元手遊《蔚藍檔案》(下文簡稱BA)的聯動企劃。按照《雀魂》每年的聯動檔期安排,近期的確會有與其他IP的聯動活動,不過畢竟是愚人節,大家還是將信將疑地按捺住了自己期待的心。

沒過多久,BA官方賬號轉發了這則新聞,並用上了“聯動正式確定”的字樣,考慮到此前官方還推出了名為“沙勒麻將對決”的短劇,都讓這一則在愚人節公開的消息真實性不斷上升。

但當時大家應該也沒有想到,僅數小時過後,BA官方賬號的動態下面就擠滿了憤怒的玩家,十幾萬條評論宣泄着他們對此次聯動的不滿情緒,“取消與《雀魂》的聯動!”是他們集體衝鋒的核心訴求。

《雀魂》與BA在海外同由悠星運營,但除此之外玩家羣體本身並沒有太高重合度,兩邊平日裏也從沒產生過矛盾衝突,但此時再去看看兩款遊戲的玩家社區,濃重的火藥味掩蓋住了正常的討論,串子和樂子人遍佈於每個角落。這場看似平平無奇的聯動,或許正在以最糟糕的形式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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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開始之前,我們有必要先來釐清事件的一些基礎背景。
這裏先給沒玩過BA的玩家簡單科普一下,本作是一款青春校園題材的二次元手遊,遊戲風格整體偏向輕鬆陽光的基調,形象分明風格各異的美少女是遊戲最大的賣點。本作的藝術總監金仁曾在2021年由NEXON Korea主辦的遊戲開發者大會上明確提出過遊戲的設計理念:創作出“讓人不禁想要與之戀愛的富有魅力的美少女”。

可以説,BA是一款純正的男性向美少女遊戲,製作人金用河在去年的IGC遊戲會議上曾説:二次元遊戲的核心是“愛”;這個觀點是否套用於所有的二遊咱們暫且不論,起碼BA這部作品確實是從這個角度去執行的。
而問題大概也就出在這裏,在《雀魂》這款以打麻將為核心玩法的遊戲裏,有着一個二遊常見的好感度系統,玩家可以通過贈送禮物以及多打麻將的方式提升角色好感度,待到好感度升至上限之後,再消耗大量素材即可與角色“締結契約”,從而解鎖一張額外立繪。

《雀魂》玩家通常會套用其他二遊玩家的説法,把“締結契約”稱作“結婚”,把額外解鎖的立繪稱作“婚皮”,儘管大部分角色只是與玩家達成了“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關係,但也不乏出現一些較為曖昧的語音和台詞。
“締結契約”機制的存在讓此次聯動顯得格外彆扭,要知道,BA這款以美少女為主的遊戲其實是沒有類似設計的,一些BA玩家開始覺得這聯動就好比“把自己心愛的學生送出去給別人締結契約”——妥妥的NTR劇情。

究竟有多少BA玩家腦補了這樣的想法我們不得而知,但二遊圈子裏最不缺的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拱火樂子人。
在各種信息魚龍混雜的當下,我們很難説這場爭端究竟是由哪邊的樂子人首先挑起的,但在正式敲定聯動後不久,百度“雀魂吧”的吧主YY便帶頭下場,語帶嘲諷地“勸誡”BA玩家別來沾雀魂。

除此之外,YY還亮出了自己“宮吧老哥”的身份,在“後宮動漫吧”還沒有垮台的那些年裏,“宮吧老哥喜歡NTR”成了經典的刻板印象,在這個敏感的時間節點提到宮吧,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實際上這位雀魂吧吧主此前也曾擔任過宮吧吧務
假設上述言論只是出自一名路人甲,各位BA玩家估計也不會太上心,可雀魂吧吧主親自下場帶頭起鬨,進一步縱容雀魂吧形成一場“綠帽梗”狂歡,顯然就讓人很難嚥下這口氣了。

當然,你也可以説YY和各位吧友只是在自己的地盤裏口嗨,並未一舉侵佔BA玩家的討論空間,只不過從結果來看,《雀魂》與BA玩家之間的罵戰就此打響,局勢開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當天是4月1日愚人節,按照B站的傳統,所有大會員用户的名字都會在愚人節當天被改成綠色,而在各位BA玩家的眼裏,今年的這抹綠色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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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事件逐漸升温發酵之後,後知後覺的雀魂吧吧主才彷彿“幡然醒悟”。
當天傍晚,YY跑去碧藍檔案吧發佈多條道歉帖,解釋説自己平日裏當慣了串子,沒想過要陰陽怪氣,自己之前發的帖子就是字面意思,因為《雀魂》真的很噁心,意指“我和你們BA玩家才是一隊的啊”。

YY口中的“噁心”指的是去年《雀魂》角色“萊恩”新皮膚所爆發的輿論風波,當時部分男玩家普遍不滿萊恩新皮膚的語音與劇情,認為這是在刻意討好人數偏少的女玩家,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咱們的雀魂吧吧主YY。

去年9月27日的帖子
YY使盡渾身解數,只求證明“自己是黑雀魂黑魔怔了”,無意傷害BA玩家。不過他親自跑來“負荊請罪”的舉動也沒能並沒能兩方重歸於好,反倒是直接被碧藍檔案吧的吧主諾愛兒當即刪帖並封禁十天。

但吃了閉門羹的YY並未就此放棄,仍舊孜孜不倦地一邊在雀魂吧發佈道歉貼,並尋求與諾愛兒私下溝通,希望平息這場風波。他也確實在一天事件裏在雀魂吧刪除了1200餘條涉嫌挑撥兩邊玩家關係的帖子,算是用實際行動來表明立場。
最終,兩吧首先在管理者層面達成了基本和解,宣佈將創建聯合整治小組,共同緩和因此事造成的影響。

但此前大夥“只許戰不許和”的氣氛已經渲染到這兒了,現在想憑兩邊吧主幾句話就偃旗息鼓,顯然是不切實際的。
首先便是除吧主外的其他版務並不積極響應“收尾”工作。
雀魂吧的一位前吧務就在另一個相對比較清淨的貼吧吐槽説,兩邊的大多數吧務仍舊想讓事情繼續鬧大看樂子,少數真想平息風波的版務則根本使不上勁。

至於碧藍檔案吧這邊,在聯合整治小組成立不久後,吧務組內部更是直接發生一場譁變,吧主諾愛兒被數落為“過於軟弱”,被迫交出了賬號,新上任的管理團隊則直接推翻了此前的停戰合約,鼓動吧友積極“反擊”。

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二遊玩家和傳統棋牌類遊戲玩家的一些本質區別則開始顯現—— BA玩家此刻正鼓足了勁想要“以其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令雀友也感受下“情緒破防”,實際卻發現二遊常用的那些攻擊路數在對方身上不起作用:
你説上Steam刷差評吧,他們自己也在刷;要不詛咒開發商貓糧工作室倒閉?巧了,雀友們也是這麼想的;試着舉報《雀魂》的服務器?然而這遊戲壓根就沒開國服;那把他們的看板娘拉出來羞辱?可是一姬本來在雀友之間也沒什麼人氣;實在不行就祝他們天天抽到男角色?你還別説,不少雀友最遺憾的就是沒抽到長着一張錐子臉的赤木茂……

對於雀魂玩家而言,唯一有效的攻擊可能只有親自去牌局裏面狙擊他們。

正面攻擊不成,結果是BA國服險些成了出氣筒——按一些人的説法,國服才是此次聯動事件的“萬惡之源”,因為有國服才在“黑暗森林”裏引來了槍響,沒了國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儘管國服不會參與本次《雀魂》聯動。

這最終迫使以討論國服內容為主的“蔚藍檔案吧”在4月2日深夜,宣佈同 “碧藍檔案吧”切割,兩邊至少在版務層面將不再進行交流。
不少二遊玩家將此事稱為“二遊界的薩拉熱窩事件”,覺得這圈子裏儘管天天有樂子,但很少能像這樣攪動起多個圈層、不同認知體系的玩家們一起來“戰鬥爽”,是二遊圈近來積攢的多重矛盾的一次集中爆發。
出了這幾個貼吧,這些事又好似無人關心,並未能在大眾層面掀起什麼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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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場風波還是表明了“IP聯動”正在業內成為一項頗具風險的推廣活動,早不是幾年前簽下合同就能“躺賺”的時代了。
去年10月,BA聯動知名動漫作品《魔法禁書目錄》時,同樣在國內的玩家社羣引發不小的爭議。
當時國內的BA玩家“如臨大敵”,既要提防原作裏的“百合”要素,又得警惕作品男主角“上條當麻”的出現。所幸最後官方處理得當,才沒有掀起爭吵與罵戰,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那時候的碧藍檔案吧和魔法禁書目錄吧攜手合作,預先嚴盯死防過激言論,及時遏制住了負面情緒的外泄,保住了玩家社區的清淨。

而在此次《雀魂》與BA的聯動事件中,雙方的貼吧吧務就顯得沒那麼“專業”,釀成的後果是冒出15.5萬條要求終止聯動的評論,這一數字還在快速飆升中。

這只是BA玩家過於敏感嗎?顯然不是,縱觀近些年來的二遊聯動,你會發現所謂的“爆雷”異常頻繁。
去年8月《靈魂潮汐》和《魂器學院》兩款男性向手遊預告聯動的時候,雙方玩家就曾爆發過一波集體抵制運動,一天之後官方便光速滑跪,宣佈聯動作廢。

再早一些,不少玩家或許還對2021年《碧藍航線》聯動《偶像大師》時爆發的衝突記憶猶新。受限於“偶像不能戀愛結婚”的設定,《碧藍航線》特意將“誓約”改為了“團結”——團結一詞在《偶像大師》玩家這邊有着特殊的意義,但《碧藍航線》玩家壓根不吃這套,再搭配上立繪難看、人設崩塌等負面因素,造就了一次轟轟烈烈的網絡PVP。
類似的節奏也不僅限於二遊之間的聯動,在上個月的《勝利女神:妮姬》與《Re: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聯動中,動畫觀眾不滿意角色去手遊裏出賣色相,手遊玩家也嫌棄《Re: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聯動太多沒什麼新意,官方或許是嗅到了令人不安的氣息,對此次聯動的宣傳也做了低調處理,最後的結果就是《勝利女神:妮姬》的聯動收入再創新低。

再往更廣泛的遊戲類型看去,不論是線上的IP聯動,還是涉及線下的聯名商品,現在的玩家們對於聯動的要求都普遍更高了,會更多把自身的情緒價值擺在首位,要求各個參與方都來按自己的標準行事。
但説到底,不同類型的玩家間註定有着不同的標準,在大家已經對“求同存異”這件事本身都不能普遍認同的環境下,所謂的“聯動”大概也早就失去了最初的意義。